那个人来到史磊的床前,扯过毛巾又把留下来的血给他擦了一下,说道:“你小子既然不认识刚哥,说话又没大没小,吃点亏也就难免了。”
史磊吓得一声不敢吭。
“昨天你在长城路上欺负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吧?”
史磊连忙点头。
“他是我们刚哥的朋友,看在你被打的这德行的份上,刚哥也不打算追究了,还不谢过刚哥!”
史磊连忙点头,说道:“谢谢,刚哥!”
刘刚军摆摆手。
那人从衣兜里掏出一打钱,仍在床上,说道:“这两万块钱,赔你的医药费。警察来了,你知道怎么说吗?”
史磊连忙点头说道:“知道,知道!”
那人冷笑一声:“知道?说来听听!”
史磊还算聪明,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就说道:“就说,这伤是我自己开车撞得,没别人的事。”
刘刚军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就有劳兄弟了。”说着拱了拱手,表示谢意。
那个人道:“你小子小心了,在警察那里说错一个字,我保证你的手脚不全。”
史磊连忙道:“错不了,错不了!”
中午不到,张洪强就把骆峰从监室里提了出来,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当然,办公室里坐着潘悦。
张洪强对骆峰道:“在调解书上签个字,你就走吧!”
骆峰签完了字,疑惑道:“张所长,这是怎么回事?”
张洪强笑道:“我怎么知道啊!对方不告你,我还押着你干嘛!”
潘悦坐在那里笑着不说话。骆峰回头瞅了她几眼,她也瞪着眼睛瞅着骆峰。
张洪强笑道:“你跟她走吧,别在这烦我。”
潘悦站起身,向门外就走,见骆峰还傻傻地站着,叫道:“走啊!还傻站着干什么?”
骆峰只得跟着潘悦走了出去,在门口有民警把他的东西还给他,包括那五千块钱。
“你是?”骆峰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美女,似乎并不认识。
“我捞你出来的,怎么谢我?”潘悦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能不说,潘悦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骆峰有点看的呆了。
“为什么?”骆峰问道。
“本姑娘看上你了呗!”
骆峰的脸一红,他实在不适应女孩对他开玩笑。
潘悦前边带路,来到自己的车前,说道:“上车!”
骆峰:“去哪?”
潘悦打开副驾驶的门,说道:“送你去医院。”
骆峰站在地上没动,说道:“我没事。”就要走开。
潘悦大声道:“你母亲在医院里,你不去看看?”
骆峰站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潘悦。
潘悦道:“你先上车,我再告诉你。”
车子开上大道,立刻就汇入车流之中。
骆峰扭头看着潘悦,他觉得这个女孩似曾相识,本能中有种特别的亲切感,她的明亮的眼睛、长而颤动的睫毛、丰润的嘴唇、挺直的鼻子都那么可爱。恍然间,他突然心中一阵慌乱,这就是他曾经在梦中见过的女孩。
潘悦眼角余光看见骆峰在打量自己,问道:“你看我干吗?”
骆峰立刻将目光移开,瞅着窗外。
潘悦:“你叫骆峰?”
骆峰:“是!”
潘悦:“当兵的?”
骆峰:“退役了!”
潘悦:“有女朋友吗?”
骆峰看了一眼潘悦,说道:“没有!”
潘悦很不高兴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嘟着嘴道:“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我问你说话能不能超过三个字?”
骆峰一笑,自己习惯了,他在队伍上,大家之间的交流也是力求简洁明了,从来没有废话。有点时候,不方便说话,就直接打手势。又一次,他独自在广西十万大山里执行任务,整整一个月没和人说过一句话。
骆峰道:“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潘悦高兴地道:“谢谢你,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骆峰一笑,他看出这个女孩很活泼,风趣,他本性是喜欢这么的女孩的,他自己少言寡语,更不想找个对象也是不爱说话的。
骆峰:“现在可以说给我听了吗?”
潘悦道:“其实,救你的恩人不是我,是我老板。”
骆峰:“你老板?”
潘悦:“腾龙集团陈浩然?”
骆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才回到滨海不到三个月,本来在这里就没什么亲戚朋友,我不认识你们老板,恐怕是他认错人了吧?”
潘悦的嘴一撇:“昨天你在街上打架的事,我和我老板都看见了,是他出手救的你。”
骆峰哦了一声,眉头一皱就不言语了。
潘悦奇怪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知道我老板为了救你动用了多少人情?”
骆峰看着潘悦,依旧一言不发。
潘悦小嘴一嘟说道:“算了。我这人就话多,言多必失,这和我没关系,我是奉命而来,你出来了,我就完成任务了。”
骆峰将头扭回来,盯着前方,眼睛中透出阴郁之情,他不认识这位大老板,可是,自己却受到这人如此的恩惠,那么这人情他怎么去还?他这个人最怕欠别人的人情。
不一会,车在滨海市中心医院的住院处门前停下。
骆峰这才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母亲住院了?”
潘悦道:“我去过你家了。”
骆峰的眉头又皱了一下。
潘悦道:“还有个事,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把你母亲的病房转移到了单间,那里的条件好一点。”
骆峰的脸色阴沉,语气突然严厉起来:“这也是你老板的意思?”
潘悦被他的突然严厉吓得一激灵,他从没看过一个男人这么凌厉的眼神,就如利刀一般,简直要把人剐了。一瞬间的畏惧之后,她也愤怒起来,冷冷地哼道:“我的意思怎么样?算我多管闲事,不愿意再移回去啊!”
骆峰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一笑,说道:“谢谢!”转身向楼上走去。
潘悦彻底蒙了,看着骆峰的背影,心想,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和老板差远了。
她见骆峰在楼梯上向她招手,就赌气蹬蹬地跑山去,因为心情不好,又跑的太急了,脚上的高跟鞋太高,就要到骆峰身边时,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晃,就向楼梯向滚下去。
骆峰轻叫一声,一个飞跃,从潘悦身边掠过,反而落到潘悦的下边,一把扯住了潘悦的胳膊,硬生生地把她拉了回来。
潘悦也吓得脸色发白,等站稳了,见骆峰拉着自己的胳膊,知道是骆峰救了自己,但她心中有气,也不道谢,一甩胳膊,怒道:“放开我!”转身向楼上走去。
骆峰愣了一会,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脾气不小。”
潘悦把骆峰领到八楼一个单间,推门就进去了。
骆峰跟着也进去,只见母亲正坐在床上,看电视,老太太已经被换上了干净整洁的病号服,头发梳的很整齐。
骆峰环视了一下屋里的环境,不得不说,单间的环境真不是那好多人一起住的大病房可比的。这里阳光充足,空气清新,屋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而且这里电视、冰箱俱全,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老太太见潘悦进来,立刻裂开缺了牙的嘴乐呵呵的,拉着潘悦的手笑道:“闺女,太麻烦你了,没耽误你的工作吧?”
潘悦乖巧的很,立刻坐在床边,笑道:“大娘,我这几天休息,没事的。”
老太太又看见儿子进来,说道:“小峰,你回来都好几个月了,为什么还要瞒着娘?”
骆峰愣了,什么是瞒着娘了,没有啊!他笑道:“娘,我瞒你什么了?”
老太太乐呵呵地道:“你和小悦这么好的姑娘处对象,娘高兴还来不及,你还瞒我干嘛!”
骆峰被震的闭不上嘴,他看了看潘悦,潘悦在老太太的身后,向骆峰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
骆峰想解释,急忙道:“我们”
潘悦连忙抢过话茬,说道:“大娘,你吃苹果不?我给您削一个。”
老太太有点生儿子的气,但心里确实喜欢,儿子的对象多漂亮的姑娘,不但人长的好,而且对老人多体贴,她来看自己,硬要把自己从大病房挪到单人间。这里是好啊!多干净,多清净啊!她还把看病的钱都交了。
老太太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孩,连忙点头:“好!好!”
潘悦借回头的工夫,瞪了一眼骆峰,拿了个苹果,灵巧地削了起来,削了皮,又把苹果切成小块,又插了个牙签,放到老太太的手里。
老太太一边吃一边看着潘悦,从心里的喜悦洋溢到脸上。
骆峰站在那里很是尴尬,而潘悦和老太太聊的很投机,老太太被逗的哈哈直笑。
又呆了一会,骆峰向母亲道:“娘,我出去一下,恐怕费用不够了,我再交一些。”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这里是好,就是太贵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到下边大病房?”
潘悦站起来说道:“大娘,这个你不用操心,有我哪!”说着她拉着骆峰从病房里出来。
走到走廊拐角,骆峰站住,说道:“你怎么能骗我娘?”
潘悦不好意思道:“不这么说,老太太能听我的吗?”
骆峰:“你做的够多的了,我以后会还的,你可以走了。回去跟你的老板说,他的情我领了,我会还他。”
潘悦的脸一下红了:“你不是觉自己是个人物,我们要利用你?”
骆峰不言语,似乎是默认。
潘悦冷笑道:“我们是做买卖的,又不是黑色会,我不用打打杀杀的。我们老板只是爱惜你这个人才,可怜你的遭遇,这才帮你一把。”
骆峰道:“回去谢谢他,我不需要。”
潘悦彻底傻了,这个人真是够倔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气的一跺脚,跑下楼梯,扬长而去。
看着潘悦被气跑,骆峰倒有一点失落,从心里说,他喜欢潘悦这样性格的女孩,可是,他讨厌被别人利用,他不想欠人太多,那样的话,自己还是自己吗?
骆峰在楼梯口呆立了一会,就走向医生办公室,他要了解一下母亲的病情。
医生办公室里,他母亲的主治医生心脑血管科主任吴大夫正在伏案写着病历。
听见脚步声,吴大夫抬起头,见是骆峰,笑了一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道:“小骆我正要找你,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写完。”
吴大夫五十多岁,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留着分头,带着眼睛,说话慢悠悠,态度很和蔼,他是全国著名的心脑血管病专家。
不一会,吴主任写完病历,放进抽屉里。看了一眼骆峰,说道:“你女朋友不错,还没结婚就这么孝敬老人的,不多啊!”
骆峰苦笑不得地裂了裂嘴,尴尬地呵呵笑了几声。
吴主任翻开他母亲的病历,说道:“各项检查都出来了,我们科里的几位大夫也参加了会诊,我们认为是比较严重的心肌梗塞,造成心脏衰竭,很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骆峰吓了一跳,难道这么严重?那天母亲在家做饭,突然就晕倒了,送到医院经过抢救就醒了过来,刚才去看老太太的状态不错啊!怎么会有生命危险?
吴主任道:“普通的心肌梗塞就已经心脏病中比较危险的了。你母亲的梗塞状况更严重,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你母亲连接心脏的一条血管有畸形,非常狭窄,过血量比一般人的要小的多。年轻的时候还勉强可以,现在年纪大了,自然就不行了。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眩晕、心绞痛的症状。”
骆峰努力回忆着,父亲死的早,母亲一个人带着他艰苦度日,日复一日的劳作,记得小时候,母亲有的时候就用撞角顶着肚子,头上全都是汗。有的时候,干着活突然就晕倒了,不过缓一阵就没事了。
骆峰茫然地,点了点头。
吴主任道:“就是了,这种病的病因,一种是先天畸形,另一种是常年的高强度劳累所至。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术。”
骆峰呆呆地看着吴主任,好像不敢相信。
吴主任:“可以告诉你,手术的风险很大,毕竟离心脏太近了,成功率不高,而且手术费用很大,即使手术成功,后续的维持费用也很高。”
骆峰的声音有些嘶哑:“要多少钱?”
吴主任想了想:“老人有医保吗?”
骆峰道:“好像没有,我娘一直没有正式工作。”
吴主任叹了口气:“手术费大约30万,后续治疗维持的费用大约也得这个数吧。”
骆峰脸色严峻,一言不发。
吴主任:“你别看老太太现在的状态还行,这是血液没有被堵住,可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血块会脱落下来,随着血液运行到那里,如果运行到脑干,人一下就不行了,连抢救都来不及。所以,我劝你,如果你同意手术,就要快,否则,一旦出事,你就是有钱也来不及了。”
骆峰猛地站起来,说道:“吴主任,你准备手术吧,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会交齐手术费。”
吴主任怔怔地点了点头。
骆峰大踏步转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