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一脸凝肃表情的雷昌濠,头一次觉得他原没有自己所想像中的可恶,她的心里滋生出一种暖暖的情愫。
杜从蓉对着那张写着五十万金额的支票欲哭无泪。五十万也许还不够买她手上的那只名牌钻石戒指。但是她又不能冲着雷昌濠发脾气,只好将气撒在了管旭尧的身上。
“我为了你们管家弄得里外不是人,如今你女儿翅膀硬了,连我们的死活都不管了。好,她不管,我也不管,明天我就收拾行李回娘家去!”
管旭尧讶然地抬起头,嘴角向下歪了一歪,露出两侧深深的皱纹。
杜从蓉将那张支票扔在他的身上,气鼓鼓地掉转身子就走。
管旭尧没有跟着杜从蓉,而是来到了她的面前。
“爸爸……”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她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她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因为受了杜从蓉的唆罢,才会变成这样。
然而管旭尧的双眼里却燃起了两簇熊熊的烈焰,他挥起手臂对准她的脸不偏不倚就是一个耳光。
“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养大,如今你恩将仇报,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好,正如你阿姨说的那样,如今你翅膀硬了,能展翅高飞了,可以弃于你的家人不顾了。好,好。我管旭尧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他身上的那张支票,飘曳地跌到地上,他踩过那张支票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了。
“爸爸……”眼泪顺着她苍白的面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滚落,此时此刻她五腑俱焚,难以用笔墨来形容她的心碎。她失去了姐姐,如今又失去了唯一的一个亲人。
雷昌濠搂住了她,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消失在门口的管旭尧。
出殡回来之后,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她那大病初愈的身子在雷昌濠看来,更是瘦弱得厉害。雷昌濠也不明白何时起,自己这样关心她。
他在楼下的客厅里看电视,其实电视里在放些什么内容,他全然没有注意。他关心的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的她。
冯妈从楼上走下来,手上端着仍是原封不动的饭菜。
“一口没吃?”他的语气里透着焦灼与关切。
冯妈摇了摇头。
“她有没有说过什么?”他又急促地问道。
冯妈有点惊讶地望着他,再次摇了摇头。
“那么她在房间里干什么?”
冯妈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少爷您一向对少奶奶的事漠不关心,怎么突然之间……”
他眼底那幽柔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冯妈,你是不愿意跟我说吗?”
“少爷,少奶奶一直坐在窗台旁,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我走近她的时候,发现她还在流泪呢。”冯妈如实说。
“已经一天了,她从出殡回来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他有点惆怅地自言自语道,手插在西装的口袋里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也许自己对他的家人实在太严苛了一点,如果自己爽快地给了他父亲一千万,那么她也不会难过到如此田地。
“少爷,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是在同情管家的人吗?你不要忘记了当初他们可是把您当作是摇钱树呢?管大小姐失踪了,他们就合计着把管二小姐塞给您,这一切你都忘记了吗?”冯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守着他长大,同时也是照顾雨晴的老佣人了。所以冯妈虽然有时爱倚老卖老,却是实实在在对他好的人。
他搔了搔头皮,每当触到了心底最柔软一部分的时候,总有人或者是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自己忍不住跳出来反驳。对,管墨馨只是他用来报复管家的工具,如今墨香已经死了,这个工具也彻底被管家的人抛弃了,原本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吗?怎么会对她生出一丝怜惜来呢。
冯妈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伺机说道:“少爷,我知道少奶奶天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要说是你们男人了,就连我这个老太婆有时候也会被她的模样所迷惑呢。但是你可不能忘记了,她可是管家的人呐。”
“冯妈,你就别再说了,我自己自有分寸。”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别墅。如果他再继续呆在这栋别墅里,不仅冯妈的絮叨会让他厌烦,他更怕的是自己会时时注意管墨馨,忍不住去打听她的消息。与其这样,还不如回雷氏处理工作上的事好了。
想到这里,他起身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快速地穿戴好,回头对冯妈说道:“我现在要去公司了,晚上不回来吃饭。”
冯妈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忙兴高采烈地说道:“是,少爷。”
“对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点什么,忙又吩咐冯妈,“晚上不要忘记送饭上去。”
“知道了,少爷。”冯妈一听他的话,那张脸立刻又沉了下来。
雷昌濠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他知道冯妈这人嘴硬心软,她不喜欢管墨馨,也是因为自己曾经被管墨香玩弄的事。走到门口,天空一片湛蓝,他的眼色又变得暗淡了,管墨香出殡了。曾经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什么要说是曾经呢。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没有像从前那样爱墨香了,是,当墨香失踪了之后,他的确是非常地痛恨她,大概就是所说的因爱成恨,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对于墨香既说不上恨,更说不上爱了。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得知管墨香的死亡,从最初的震惊演变为如今有着淡淡的哀伤。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如从前所想的那样,他真的曾经深深地爱过管墨香呢。
他胡思乱想着,走到了车库的门口,刚把钥匙从裤兜里拿出来的时候,赫然地发现车库旁边的垃圾桶里丢着那天他见过的那个快递外壳。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呢。他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那封快递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神秘的东西呢。他直起身子,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二楼,刚好看到她站在二楼的窗台边,眼睛盯着空中的某一点,那种绝望而充满悲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