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的两个下人听到这种事情,下巴都要掉了。不知是要走开还是呆着继续吃,并且听下去。
拘谨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契的去看自己少爷,想讨个主意。
然而他们家少爷一双眼睛像沾在食物上,八百年没吃过饱饭一样。筷子都不用了,直接上手抓,哪有半点餐桌礼仪。
“这种事,家务事,他们这些外人在不好吧?”
两人内心腹诽,不过主人不动,他们也不好动,只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盆里去。
程宜还不知足,“浑然不觉”周遭气氛的变化。
“喂,你们两个慢点,给我留着点。”
他拨开下人的脑袋,把人家旁边的食物都端自己面前来。那是阿香刚上的新品椒盐虾。
小厮也不舍得那盘虾,伸手迅速抓了几只,还被程宜打了下手。
这小贱样,让阿香气得牙痒痒。
哼,漫不经心把人推进河里,自己却没事人样走开了?我还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世上有这等好事?没门!
阿香柳眉倒竖,刚想对程宜发难,谢文俊先开口了。
“无论阿香你去做什么,我都是相信你的。”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让那三个装模作样吃得很欢快的主仆一下愣住了,都忘记了嘴里的东西。
谢杰友跟上,也狠狠的点头,“我也相信小姑姑!”
“啊?谢谢。”阿香不由自主的道。
她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还有一丢丢感动。
只不知他们这样说是因为外人在,还是真情实感的信任。她还以为谢文俊又像上次一样,聊起袖子准备干架呢。
女人哪,活得艰难啊。在这个时空,名声真容易出毛病,比玻璃还容易打碎。
“阿香姐姐为了爹的事情,去了那种地方。当时一定很为难,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谢文东垂着脑袋,不用看就知道他这会定然满满的内疚。
也没有啦。当时是被眼前这个地主家的儿子骗去的。
阿香很想大大咧咧的安慰他。
但她还是“嗯”了一声,认下了。“当时,消息来得突然,没顾得上跟文俊商量,就去了。”
“所以昨天阿香才穿着男装去,是吗?”谢文俊敏锐的紧接了一句。
谢杰友脱口而出,“怎么总约在那种地方见面?”
对这个问题,连谢杰友的脑筋也转得快起来了。
看吧,名声易毁,信任也很脆弱。
阿香无奈的笑道,“等李公子醒来,你们自己问咯。文东,还不把醒酒茶端过去喂你家少爷。”
阿香话音刚落,李狻那边传来哼哼唧唧吧唧嘴的声音,倒像是真的喝酒喝多了口干。
谢文东僵硬的迈着步子去了。
阿香把目光和火力对准了程宜。
“程公子,你人也送到了,东西也吃了,戏也看了,是时候结账买单了。”
程宜愣了,嘴边都还粘着食物残渣。“阿香姑娘把请客也当作生意来做吗?”
“不请自来,何来做客?就是客也是食客。既是食客,吃了东西当然得付账。还有喔,我们一家子人围着公子您转悠忙活了一晚上,小费也是少不了的哦。”
程宜奇了,“小费是什么?”
阿香勾起嘴角,有些恶意的解释道:“就是尊贵的客人给服务伺候你的人的赏金。”
“啊?这个要多少?”
程宜有些失色,手不由自主的去摸衣袖口袋。这种小动作就是恐慌没带够钱的下意识行为。
阿香心里有数了。
“这个嘛,主要看客人大不大方,阔绰不阔绰。但熟悉程公子的人都知道,您可不是个小气的人呐。”
程宜摊手耍无赖,“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大方?”
阿香笑道:“程公子谦虚了。吃小菜要吃刚上市的最嫩的,喝茶要和五两银子一杯的,就是吃大粒盐酸菜,小小的一碟也要很多钱,程公子不仅自个吃,还常常给小厮丫头们带。他们都惦记着公子的好呢。你们两个说是不是呀?”
有个小厮连连点头。
另外一个机灵些,他小心翼翼的问,“那,阿香姑娘,我们今晚这顿一共花了多少钱。”
阿香装模作样的掐掐指头。
“我们仨,服务你们仨,哦,李公子和我文东弟弟就不算进来了。小费每人没有5两程公子肯定给不出手的,那么一共是15两。”
“吃的嘛,椒盐虾10两一盘,白切鸡贵些30两,还有那个汤和脆皮肉,也就90两,一共是105两。看在熟人的份上,再加上食材是你上次买的,我就给您抹去零头,取个整数,100两好了。”
两个小厮咋舌。“比今晚在聚福楼的还贵。”
“你们家公子比在聚福楼吃得多,吃得香呀。”
一个小厮不服气,“这与吃得多吃得香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东西贵。”
阿香笑了,“消费呢,不在于吃了什么,用了什么,甚至不在于装潢环境。更多的在于体验有没有高出心里价位。”
“啊?”
“这你们不懂了吧?就是看你们吃了满不满意,高不高兴,愉快否?你们公子吃饱了,喝足了,热闹看够了,想必远远超出了心里价位。肯定值。”
一直微笑着没开口的程宜忽然抚掌。
“妙哉,这个经营理念十分的妙。所以阿香姑娘是答应我给你疯头开店了吗?”
阿香摇头,“不,我只是跟程公子结今晚的账而已。程公子不会没带够银子吧?”
程宜和他家小厮面面相觑。
阿香哼道:“看来是打算吃霸王餐了。”
“阿香姑娘,我们少爷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只是出门时带少了银票,而且聚福楼时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而且,你们不是朋友吗?”
“亲兄弟还明算帐。朋友?朋友就是用来‘杀熟’的嘛。公子不会不知道吧?”
“啊?”
“无事时为朋友两肋插刀,有事时插朋友肋骨两刀。好朋友就是用出卖的呀。”
“啊?”
谢文俊看阿香越说越离谱,出言拦住她的话头。
“最近不太平,城郊麻匪横行。就是城里治安也不好了,走夜路危险。寒舍简陋,没法招待客人留宿。程公子有话还是留以后再说吧。”
“你们两个的话该我该听谁的?听阿香姑娘的,我们吃霸王餐就要人留下,听弟弟的嘛,就是好走不送的意思咯?”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晚餐和宵夜也一样。我是姐姐,当然听我的。”
程宜揶揄的说:“可我朝规定,未嫁从父,出嫁从夫。阿香姑娘你呢?”
阿香冷笑,“圣人倡导,男主外,女主内。现在是在家里,当然是听女人的,也就是听我的准没错!”
程宜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的意思是,要扣押我们留下做苦力咯?”
“非也非也。欠债除了肉偿,还有别的方法嘛。比如打白条什么的。”
程宜无奈了,又给她翘了下拇指。
阿香对谢文俊努了下嘴,“笔墨伺候。”
谢文俊迟疑的道:“这……”
“就按阿香姑娘的规矩来。客随主便嘛。即便是食客,哈哈。”
纸条写好后,阿香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以后拿着这个去索债,可比你那劳什子的扇坠当证物有力多了。白纸黑字,谁都得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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