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有人送帖子来,说是文匠大师俞红老先生寿诞,请了都城内各家有名的学子齐聚一堂,奇怪的是这样的好事什么时候轮到陆洛离的头上,一般都是请世子或是二公子,不过王妃也不上心,毕竟只是个文匠,和那些达官贵人相比算不上什么有身份的人。
我们就这样顺利的赴宴去了,在路上的时候我还问他,这个俞红老先生是什么人,他极为尊敬的说是文匠,一个以教化百姓为己任的老先生。
最终我们在一所宅院前下了车,从外面看古朴典雅,门口两边有小贩摆摊,灰色的砖墙和木色大门显得有些陈旧,不过却是洁净整齐,可见主人不喜奢华但又持身恭谨,有所讲究。
走进院子,正门立一影背上面镌刻着大篆书成的大学选段,绕过后两排青松映入眼帘,一条青石板路直通正厅,没有回廊也无假山。正厅中已经有几位公子轻声交谈,待我们进去后,大家互相行礼,寒暄了几句便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陆洛离坐在一旁草席上,我也习惯性的坐下,他轻咳了一下,我差点忘记自己是女扮男装,以书童的身份跟来,便赶紧站起来,立于一旁。
“洛离兄,好久不见。”一位身着葱心绿长袍的公子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卷轴,我记得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和另一群人讨论着什么。
“文琪兄,好久不见。”陆洛离礼貌的回应,不过我倒是看出他不太想和这位公子交谈。
“最近小弟在研习小篆,颇有心得,听闻洛离兄是俞红老先生的得意门生,想要请教一番。”原来他是来炫耀的,小篆字体在朝国已经不流行,其繁琐难记,不利于书写传播,所以才会被大篆代替。不过在我看来大篆也不如宋体也就是常说的简体字好写好认。
“得意门生谈不上,不过到可以和文琪兄切磋切磋。”听他这么说,对方马上把手里的卷轴打开,原来是一篇小篆体的文章,看来真是得意之作,要不然谁会把自己没事写的字装裱起来呢。
“如何,此篇文章便是俞红老先生之前用隶书抄写过的《弟子规》,虽文意简单粗陋,不过经我用小篆一写,感觉重焕光彩。”他越说越激动,我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的确如此。”看着陆洛离尴尬的表情,想必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吧。
那人还在眉飞色舞的介绍自己的大作,我真为洛离可怜,他只能陪着笑脸默默听着,我不由叹了一口气,不巧却被那人听见,他略有不悦的说:“洛离兄的小书童恐怕是看不懂我这里面的奥妙吧。”
“我当然看不懂了,小篆难写难认,根本不适合我们这些粗鄙之人。”我本来想着贬低一下自己此事便能过去,谁知道他竟然不依不饶的说:“你既跟了陆公子怎么也应该识字,怎么做了不学无术的小人。”
“我家公子博学多才,藏书众多,我倒没看见有几本小篆字体的书。”说完我看了一下洛离,他好像并没有要呵斥我的意思,只是品着茶,听我们说话。
“你个书童懂什么,小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书写,你家公子即使有也不会轻易让你看到。”他说急了也顾不得陆洛离的身份和周边人投来的异样眼光,站起来气势汹汹的说:“你们这种市井小民出身的人,怎么配看这样深奥的文字。”
“街市之上也有简体的弟子规,三字经之类的书籍,那些教人知识,劝人规矩,可比公子的字被人传诵得多。”本人生平就讨厌这种闭门造车的人,自以为是。
他听我这话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马上把我生吞活剥了,“你们这些贱民,也没有资格看我的字,那些简书不过是俞红老先生可怜你们,推行的文字,只适合贱民传诵。”
这种封建思想作为现代人的我自然听不下去,加上我也不想输给他,上前一步说:“人何分贵贱,字亦然,能教人道理,传圣贤之言于民众的字才会久远留长,而固步自封,只为了炫耀自身学识的字必定会被历史丢弃。”
他怒目而视,眼睛已经发红,举起手臂就向我挥来,不过在半空中却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文琪兄,息怒,我的书童虽有冒犯,不过怎么说也是我的人,就不劳烦文琪兄出手管教了。”
陆洛离好歹是王府公子,就算不得宠对外人来说也是不能惹的,他只好将手臂甩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屋子的一角却站着一位老人,正看向我们,点头微笑。
“陆公子,内堂有请。”一位管家模样的男人带着我们走进了内堂,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油墨的味道,再看席上放满了纸张,几案上也是纸笔墨砚一应俱全。
“老师。”陆洛离站在门边,恭恭敬敬的行礼,我也跟在后面赶紧行礼。
“进来吧。”一位耄耋老人正在榻上挥笔书写,我们进屋后,洛离入座,我则安静的站在旁边。
我想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俞红老先生吧,苍白的头发在顶部束起,只用一根木棍别住,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是没有半点苍老的神态,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手中的笔。
大概只有半盏茶的时间,他将刚刚完成的字拿起来问:“如何?”
我看见他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难道是在问我?陆洛离也有些奇怪只是他也认为老人的确是在问我。
“我不善书法,不敢妄自评论。”
“哈哈,不是说书法,而是你可看得懂?”老人笑了笑,眼中充满了亲和与包容。
他写的字,虽然不像简体字不过也很好认,只有个别的字存在一点难度,我点了点头,“略能看懂。”
“恩,你可知这是什么文章?”老人放下纸,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让管家收拾纸张。
“是大学。”大学之道在于明德,这可是耳熟能详的名句,不管后面是否能看懂,单凭这一句话就能知道。
“哦,大学你也看过?”
“只是皮毛。”看我这么谦虚,老人欣慰的点点头,问到:“他是谁家的孩子?不像是你的书童。”
这句话显然是问陆洛离的,他恭敬的说:“回老师,她是我前段时间刚过门的夫人,丞相家的二小姐,玉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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