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祭拜完先帝,初六头晌一行人启程离开帝陵。
玉姝如愿见过兄长,与他们做好约定,只等回到京都以后,一切再和卫擒虎等人碰面,商议细则。
这一趟收获不小!玉姝靠在引枕上,手捧诗集抿着嘴偷笑。
阿豹蜷在她身畔,搂着小金鱼睡的昏天黑地。它的收获也不小。不但爬了树,还站在树上赏景。见识了从前没见识过的好风光。
自打上了车莲童一刻也没闲着,帮阿豹归置小绣球小布耗子。
“莲童,你就放那儿吧,待会儿阿豹闹着玩,又得翻乱了。”玉姝见莲童精神不济,忍不住说道。
“郎君,咱们的马车不比晋王殿下的宽敞,收拾利索点儿看着心里也亮堂。”莲童说着,把阿豹的食盆擦净,包在包袱里。
玉姝合上诗集,握住阿豹的小尾巴,假装不耐烦的说,“出个门净是它的小零碎,下次不带它了。”
莲童笑嘻嘻的不做声。
“我瞧着你脸色怎么不大好?”玉姝又仔细看了看莲童,觉得他唇色泛白,眼眶发青,像是没睡饱。
“哦,小的昨儿个夜里跑肚,起了两趟。清早邢御医给小的吃了个大药丸子,强多了。”莲童挺了挺胸膛,意思是他好得很,不要担心。
玉姝点点头,“你要是觉着不好就去找邢御医再看看,千万别耽搁。”
“小的省得。”莲童脆生生的应了。
玉姝心里装着事,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京都。这会儿不住的撩起车帘向外望望走到哪儿了。
契苾悍仍旧负责前后传话,他见谢九郎如此,便过来好意相劝:“谢郎君,虽然厉都督说无人跟踪,许您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可您也得多加小心才是。”
谢九郎朝他赧然一笑,“多谢契苾小将军提点。”
契苾悍立马涨红了脸,“我还不是将军呢。”
玉姝当然知道他不是。可她就是爱看契苾悍红着脸说:“我还不是将军呢。”的青涩模样。
目的达到,玉姝嘴角噙着满意的笑容放下车帘,把阿豹放在肚皮上,叹一声,“啊,春色撩人,好一派明媚光景。”
莲童觉着不是景美而是娘子的心情好,所以才处处景色宜人。
车子晃晃荡荡行到申末才在平坦处停下准备扎营。晋王在半路上睡着了,直到现在还没醒,小田便提醒众人动作轻一点,别吵了晋王安眠。
玉姝抱着阿豹下了车,坐在刚刚燃起的篝火旁,吩咐莲童:“取碧涧茶来,今儿个用完饭,咱们吃茶讲古。”
一听说讲古,千牛卫和护卫们低低的喝好声此起彼伏,大伙都想着赶紧把手头上的功夫做完,占个离谢郎君近点的地儿。
卫瑫望着谢九郎瘦削的侧影,唇角微弯,浅浅笑了。谢九郎不擅长骑马射箭,拳脚功夫,单凭一张说古道今的巧嘴,就能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很快营地上升起袅袅炊烟,米粥的香味弥漫在傍晚清冽的空气中,让人倍感平宁安心。
玉姝右手拢住阿豹,左手执一把长柄木勺,徐徐搅动着锅里的肉糜粥,还不忘小声安抚怀里的阿豹,“就快好了,你别急。”
阿豹伸出舌头勾了勾嘴角,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玉姝忍不住笑了,“再等一小下。”
阿豹仰起头,幽怨的喵了声。前前后后等多少个一小下了,欺负小猫不会数数么?!你要做不了这活计就换莲童得了,他从来不蒙事,说多久就多久。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听上去是奔着营地方向来的。
楼弼面色一沉,快步来在玉姝身前,扶住刀柄将她护在身后,一干护卫也都抄起家伙,在玉姝周围站定。
厉都督神情亦是一肃,沉声命令道:“保护晋王殿下!”
千牛卫拉开架势,围在马车四周。
这当儿,远处十几匹高头大马驰入众人视野,身着官衣的差役现出形貌。厉都督觑起眼睛仔细打量,见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刑部令捕头,厉都督紧绷的神经立时松懈,道句:“自己人。”说罢,迈步迎上前去。
令捕头老远就瞧见了厉都督,到在近前勒住缰绳,令捕头翻身下了马。
厉都督抱拳拱手,道:“令捕头这是去外地公干吧?”说着瞟了眼令捕头身后的木笼囚车,貌似抓的还是要犯。
令捕头向厉都督拱拱手,避而不答,淡淡的回了句:“厉都督,恕某公务在身不便多言。”说罢,他与厉都督擦身而过。十数名差役也纷纷翻身下马,分别冲着谢九郎护卫走去。
令捕头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正因如此滕尚书才派他来办这差事。
厉都督神情一滞,晓得令捕头是冲着谢九郎来的。厉都督垂下眼帘忖量片刻,决定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哪位是东谷谢郎君?”令捕头边走边问,目光锁定抱着白猫手执长柄木勺的少年郎。
此时就算傻子也看出来令都督要抓的是谁了。玉姝心里噗通噗通打着鼓,朗声应道:“我是。”
令捕头唔了一声,朗声言道:“谢九郎!有人告发你是东谷细作,人证物证俱在,跟我们回刑部吧!”说着,在谢九郎身侧站定,抽出腰间令筹,高高举起,意在告知众人他师出有名。
楼弼横跨一步再次将谢九郎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道:“我家郎君不是东谷细作,你们休得无礼!”
一干护卫也都慢慢后退至谢九郎左右。护卫步步后退,差役嚓啷啷拔出佩刀步步紧逼,很快就形成包围之势。
霎那间,营地上气氛紧张,迫的人透不过气。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诬告她是东谷细作?玉姝的心沉了又沉。她一步步从永年县走到丰山,决不能在此时倒下,这个坎儿一定得跨过去,也一定能跨过去!
玉姝放下木勺缓缓起身,绕过楼弼,在令捕头对面站定,沉声问道:“哪个说我是东谷细作?姓甚?名谁?有何物证?难道单凭一句话,就劳动你们来拿人?”
令捕头晃了晃手中令筹,道:“这些待到了刑部再说!”令筹向身侧一挥,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木笼囚车,高声命令:“来人!把他押进去!”
令捕头幼年起就习武,天生魁伟高大,论身量和楼弼差不许多,都是黑铁塔一样的壮汉。说起话中气十足,传入玉姝耳中震得她耳鼓发胀。伏在玉姝臂弯的阿豹更是惊得身子一颤,它极为不满的冲着令捕头喵呜喵呜叫唤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