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括忖量片刻,用力点头,“嗯!我原谅它了。”说着,伸出手指点点阿豹耳朵,“小猫,咱俩和好吧?不过,你以后不许糟践东西,小布耗子也不行!”
阿豹尾巴不耐烦的甩来甩去,微微仰头,横了高括一眼,纵身跃到地上踱着方步,穿过月亮门去朝大狗撒气。
很快,那边传来了阿豹使劲挠大狗脑袋的刷刷声。
“小猫不理我了……”高括扁扁嘴,眼眶里就蓄满了泪。
它那个小爆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玉姝最清楚不过,也不回答高括,而是笑问,“想不想吃饼馁?”
高括立刻抚掌大笑,“好呀!好呀!”可马上就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医女姐姐坏坏,不让我吃,我要是吃一块,下次扎针就多十根针。”一想起针扎进肉里又疼又麻又酸的难受劲儿高括吓的脖子一缩,连连摆手推拒,“不吃!不吃!”
高括不知饥饱,吃上就停不了口。花医女给他饭食定量,一天三顿,不准吃零嘴。要是敢偷吃一口就多加十根金针。高括最怕扎针,所以时时谨记管住嘴巴。花医女暂时把他贪吃的毛病治住了。
玉姝笑着拍拍高括肩头,“我和医女姐姐打个商量,她不会怪你的。”
高括立刻笑逐颜开,粗声粗气的应了声,“好!”
茯苓嘴角含笑捧来个巴掌大小的碟子,里头孤零零摆了一块饼馁,放到高括面前。
高括吞了吞口水,珍而重之的拈起饼馁,对着光源翻来覆去欣赏,仿佛在他指尖的不是饼馁而是了不得的珍惜宝贝。
看够了,高括非常认真的小口小口吃进肚里,末了还不忘舔净碟子里的残渣和手指。
抬眼对上玉姝的目光,高括羞红了脸,道一声,“谢谢小哥哥。”
玉姝莞尔,柔声道:“不谢。你与阿豹好好玩儿,它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说它。”
“小猫乖,不欺负我。”高括对玉姝嘿嘿一乐,便起身离座,蹦蹦跳跳跑去找阿豹了。
玉姝望着高括欢悦的背影,心生酸楚。若以小童心智了此残生,对他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叹息一声,吩咐茯苓准备纸笔,她要给赵尧写信。
赵旭利用有根在宫中布下耳目,她就得拿出相应的对策。
宫中多得是小黄门,其中不乏家中穷苦养活不起才送进宫中。虽然身为奴婢却个个都想成为人上人。有根想必也是如此。能得赵旭赏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必定尽心竭力博得赵旭更多青睐。
可是,若然有根野心膨胀,就不能安于现状,他想要的越多,赵旭以至赵尧就越危险。
于某些人而言,欲望驱动灵魂。
要将背鼓引入南齐就得赵尧帮忙,另一方面,玉姝想借这个由头,在皇宫中寻找堪用的人才。
要能成事,就是一举两得。
待玉姝写就,已是掌灯时分。将信札和鱼符交给慈晔,吩咐他速速送去皇宫。
慈晔领命出来,牵着马刚刚到在大门口,就见陆峰行至近前。
今儿晚上,陆峰在得月楼定下雅间,约张氏母女俩去吃涮羊肉。
有了心上人的陆峰神采奕奕,天色黯淡愈发显得他眸光莹亮。
慈晔偏头看去,觉得他比初见时更精神,
也更有生气。手上用力紧了紧马镫,笑着陆峰打声招呼,“陆总镖头。”
“慈晔,这么晚了去哪啊?”陆峰来在慈晔身边,捋顺捋顺马鬃,问道。
“哦,我去皇宫送信。”
马儿喷了两个响鼻甩甩脑袋,急不可耐的撩动前蹄,像是在催促与陆峰闲谈不肯起行的慈晔。
“早去早回啊,坊门关了就麻烦了。”陆峰切切叮嘱。
“我快马加鞭,不会误了时辰。”慈晔翻身上马,“陆总镖头回见!”
“回见,回见。”陆峰望着慈晔忽而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得月楼是靖善坊北街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得月楼不仅菜品口味上佳,经营方略亦是灵活变通,不拘泥于一格。年前,老板请来讲唱艺人常驻。
是以,得月楼生意兴隆,天刚擦黑一楼散台就已经座无虚席。
玉姝一只脚刚踏入门内,酒博士小跑过来,热情又不失亲切的招呼,“谢郎君有日子没见您了!楼上请,楼上请!”点头哈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昨儿个大皇子亲自送花灯到谢府,都在靖善坊里都传遍了。东谷谢九郎如今称得上是坊中名人,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酒博士见了这位闻名已久的谢郎君,殷勤备至。
玉姝微微一笑,举步前行。张氏头戴幂篱由金钏搀扶着跟在后面。
酒博士又对陆峰道:“陆总镖头,我们为您准备了上脑肉,涮吃鲜嫩可口。”
陆峰满意的点点头,“再来两壶剑南烧春。”
“好叻!”酒博士爽脆应道。
三人进到雅间坐定,陆峰问酒博士,“诶?你们不是有讲唱艺人么?”
“是,是,戌正才开始,请陆总镖头稍待片刻。”酒博士把朝向楼下小戏台的木窗推开,猜拳行令,推杯换盏,嘈杂人声立刻涌入耳中。
酒博士转回身,笑着说:“陆总镖头来的可巧,今晚是菊部头讲唱《赵矜变文》,您有耳福了。”
闻言,玉姝面容一僵。
那本《赵矜变文》她翻看不下十遍,想从其中找出些些蛛丝马迹,弄清楚究竟是何人所做,然而却是徒劳。
陆峰喜滋滋的对张氏说道:“这位菊部头是京都最出名的讲唱艺人。据说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能说的人开怀大笑,也能叫人涕泗横流。”
张氏噗嗤乐了,“那咱们快些吃吧,要不等会儿光顾着哭了,哪还吃得下呀。”
陆峰听了,哈哈笑了。酒博士都被她逗得乐开了花。唯独玉姝拧眉不语,盯着楼下那方小小戏台怔怔出神。
酒菜及砂锅上齐,酒博士就退了出去。由金钏在旁服侍。
张氏摘掉幂篱长舒口气,“哎呦,闷死我了。”
要是依着她的女侠习气才懒得戴幂篱。奈何她的身份是东谷谢九郎义母,总要遵从着点谢氏的规矩。
等不多时,砂锅里的清汤滚开。金钏依次放入白菜和片好的上脑肉。
陆峰见玉姝似乎兴致不高,以为她不爱吃涮羊肉,歉疚道:“过几日,我带你们去云来酒店吃雕胡饭和椒盐烤鸭。”
玉姝浅浅笑了,“要我说啊,等封老板的熙熙楼在京都重开,咱们去她那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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