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适量即可。”百里忱含笑答道。
百里极若能与谢玉书成为挚友,百里忱自然求之不得。谢玉书深受大皇子器重,而且有才情有谋略。百里极与他相交必然获益良多。
百里极慎重的看向玉姝,“谢九,我阿娘特意备了米粥,若是圆子不合口味,吃些粥也好。你与我说说,你们东谷的菜式都是怎样的?下次按你的口味做。”
闻言,百里恪与百里忱对视一眼。他俩吃味了。
百里恪自小教百里极习武,尽心竭力。一同用饭不下千八百次,百里极从没说过类似的话。百里恪仰天长叹,罢罢罢!看在谢郎君面上,就不跟这小子计较了。
百里忱一直以为儿子不及女儿细腻。但当他亲眼见到百里极对谢玉书殷勤备至时,心中五味杂陈。
儿子对朋友细心体贴,关怀备至是好事。用真心才能交到真朋友啊!百里忱安慰自己。
“京都的菜就很好吃。”玉姝没有撒谎,她不止吃得惯京都菜色,而且还很爱吃。
百里极眼目突然一亮,“诶?那你去过云来酒店没有?”
“没有。”张氏与陆总镖头去过一次,回来后赞不绝口,说云来酒店的雕胡饭【1】和椒盐烤鸭好吃极了,去的话一定要尝尝。
“等我下个月领了薪俸,请你去云来酒店吃椒盐烤鸭,好不好?”百里极为玉姝的茶盏里续了水,兴致勃勃的说道。
云来酒店是近十年才在京都红火起来的。玉姝还没去过。但是,菜好吃,价也高。
一顿饭抵得上大理司直辛苦卖命十天。玉姝轻笑摇头,“我觉得袍子肉比烤鸭好吃。”不光她爱吃,张氏花医女还有高先生更是对其念念不忘。
百里极忖量片刻,“那就不去云来酒店了。哪天我猎袍子……”
话未说完,百里忱横眉立目制止道:“不许去!”每个字都咬的极重,以此彰显不容百里极提出半点异议的态度。然而,下一刻蹙起的眉头立刻舒展,语调放缓,对玉姝说道:“天气渐暖,不是狩猎的好时节。谢郎君若是想吃,待到来年,好吗?”
百里忱非是谄媚相,完全是对儿子和对客人的区别对待。
玉姝暗道一声大意了。她只顾给百里极省钱,忘记天气渐暖,山上蛇虫鼠蚁纷纷出动,不太适合打猎了。眉眼弯起,应道:“好。”目光投向百里极,”我听说云来酒店的雕胡饭做的不错,是吗?”
百里极还在为父亲阻止他上山打猎而懊丧,被玉姝这一问,赶忙回答:“嗯,雕胡饭好吃。”
“咱们哪天去尝尝看吧。”让张氏称赞的雕胡饭,必定不同凡响。
“好!那说定了。不过,你得等我到下个月才行。”百里极偏头看看百里忱,见他正与宁廉说话,压低声音,“阿爹不许我出去饮酒作乐,怕我学坏。”说着,又瞄了瞄百里忱,声线略略拔高,“与你吃饭不要紧。”食指曲起指了指百里忱,“阿爹天天夸你,说你博学有见地。”
百里忱生怕百里极染上京都纨绔的坏习气,对他管教极为严苛。不许在外夜宿,不许饮酒作乐,至于青楼妓馆,别说去,想都不准想。
百里极笑起来,好似春光里绚烂的迎春花,叫人看了,那么欢喜。此时,他就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玉姝受他感染,也笑了,问他:“高先生的案子,有进展吗?”
问及此,百里极这朵迎春花立即凋落,“还没有。但是,这件案子已经由京兆府移交到大
理寺,我也是名正言顺在调查。你别着急,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好不好?”
“嗯。”玉姝啜了口茶。
一众小仆手捧托盘,鱼贯而入。不止圆子,米粥,还有外皮烤的酥脆,内里羊肉软烂入味的胡饼。以及冷热荤菜一共十六道。
玉姝在百里府上用了五六个圆子,也用了百里极阿娘特意准备的米粥,还有半个胡饼,吃的开怀畅意,回到谢府已是下晌。玉姝入到府中,直奔内宅。
今晚,陆峰要带张氏去通衢赏灯。张氏端坐铜镜前描眉画眼,见玉姝回来,忙不迭问她:“玉儿,你说我画桂叶眉好还是远山眉好?”
她拿不定主意,索性一边桂叶眉,一边远山眉,做个比较。
看来看去,觉得哪边都好,更没法选了。
玉姝打湿软帕,帮她抹去桂叶眉,悠悠的说:“阿娘,你眸子莹亮,又带英气,描远山眉最好看。桂叶眉太浓太阔不合适。”
抹去桂叶眉,玉姝将软帕放在梳妆台上,顺手执笔蘸些黛色为张氏细细描画。
这是玉姝第一次为张氏画眉。不知为何,遽然间玉姝想起了在镜花庵时,对镜梳妆的情景。
那时,没有这么好的黛色。画出的远山不像远山,画出的却月也不像却月。可她仍旧乐在其中。即便身处庵中也无法遏制她爱美的天性。
张氏眼皮低垂,看不到玉姝神情,可她却能感受到源自玉姝身上散发出的深切悲伤。
悲伤?悲从何来?
张氏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想要抬眼看看玉姝神情。
“阿娘,你别动啊!”
语调愉悦轻快,不似作伪。
张氏安下心,眉头舒展,乖乖坐好。
待玉姝画就远山眉,撤开身,离远欣赏欣赏,忍不住自夸,“嗯,不错!真不错!”
张氏迫不及待的揽镜自照。远山黛眉衬得张氏眼波盈盈,若雾中山色,若潋滟春水。
当真是人面似花妍【2】
玉姝又为张氏插上封石榴送的银梳,粉晶镶嵌的梅花,惟妙惟肖,与张氏的湘妃色缠枝莲花纹夹衣很是相称。
收拾妥当,张氏站起身转一圈,问玉姝,“这样行吗?”
玉姝上上下下打量打量,“行。”
张氏美滋滋的拽着玉姝的手,“我早去早回,陪你吃圆子,好吗?”
“阿娘,我在十一郎家吃过圆子了,你陪陆总镖头吃吧。”玉姝挣脱开张氏的手,从桁架上拿过莲蓬衣给张氏披上,“阿娘,你既然去了,就好好玩,不用记挂我。我有阿豹呢。”
张氏拢紧莲蓬衣,抱怨道:“阿豹那个小没良心的,现在跟高先生好成了一个人。你都不知道,它一看见高先生就乐的跟什么似得,难为我给它缝小耗子缝的手指都抽筋。”
“阿娘,高先生脑子坏了,又胖成那样怪可怜的,阿豹多陪陪他也应该。”玉姝笑着窝进张氏怀里,“我永远都跟阿娘一条心,看我的面子,你就别生气了。”
张氏从莲蓬衣下伸出手,拍拍玉姝面颊,“我的好玉儿,我回来给你带热乎乎的馄饨,好不好?”
玉姝连声说好。
娘俩聊着,陆峰来接张氏了。他二人站在一处,那么般配,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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