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晔指指衣柜,“收在柜子里。”说罢,转身急匆匆出门,去大理寺请百里极。
玉姝“嗯”了声,向高括伸出手,问他:“想不想吃白柰?嗯?”
陆峰送她的白柰只剩三五个。高括受了惊吓,玉姝决定忍痛分他两个。
谁知高括并不领情,小声咕哝一句,“白柰?不好吃!”撅起嘴,又道:“不及肉香!”
原来更爱狍子肉。
不止他爱,花医女和张氏也爱,所以早早就没了。
“你快些出来,咱们吃烤羊腿,好吗?”玉姝柔声哄道。
在谢府待这几天,玉姝对高括轻声细语,从不疾言厉色。不经不觉,高括胆气就壮了,不似之前那样小心翼翼。高括嘴巴撅的更高,“不吃,不吃!甜甜香香的好吃!羊肉不好吃!”
狍子肉经由百里极阿娘巧手腌制,软嫩适口,甘美多汁,还有梨子的淡淡芬芳。就因为太好吃,把高括的舌头都养刁了。
“羊肉不好吃!”高括加重语气,重复道。
白柰,羊肉行不通,玉姝有一筹莫展。抬头看向花医女,冷不防瞅见药箱里的口脂,玉姝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
那是花医女为张氏调配的,想等她成亲时做贺礼。据花医女说,她这口脂用了多种珍惜药材,固色极佳又能润唇,最合新嫁娘使用。
玉姝目光落在口脂上,花医女心里咯噔一声。
她虽然不知玉姝打的什么主意,但也清楚怕是保口脂不住了。
花医女暗自嗟叹的当儿,玉姝指尖已经蘸了口脂,重新蹲下,在高括手背画一个圈。
高括觉得稀奇,凑近鼻端闻一闻,赞道:“咦?好香!”
花医女见玉姝把口脂涂在高括手背,心痛不已,幽幽道:“加了百花露当然香了,抹上一点儿能香到真蜡。”
高罗扬了扬眉梢,看向玉姝,“这个,好吃么?”不等玉姝开腔,舌尖舔一舔,苦的!高括拧紧眉头,呸呸直吐。
花医女欲哭无泪,“喂!谁让你吃了?”说着说着,灵光一闪,自言自语道:“对啊!要是能把苦味盖住多好?!”
她暗自琢磨着口脂方子,看看减哪味增哪味才合适。
高括吐掉嘴里苦味,思量片刻,还是主动把手伸给玉姝,“再来点。”不能吃,光是闻也行。
玉姝站起身,又蘸了些口脂,问他:“那个圈圈好看吗?”
这题目有点难。
说不好看,高括怕玉姝不给他多涂口脂。说好看,又实在过不了自己这关。
于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从始至终不敢与玉姝对视。
“你要是出来,我就能把圈圈变成小猫,你信不信?”
“真的?”话音未落,高括就从桌底钻了出来,端端正正坐在鼓凳上,伸出手,“我不信,你变一个我看看。”
果然是个小孩子。
玉姝含笑应允,勾描三两下就在他手背画好眼睛大大,紧抿小嘴的小猫模样,真像变戏法似得。高括美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呀!真好,真好!我送去给小猫看看!”说着,手擎得到高高的,蹦蹦跳跳去内宅向阿豹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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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高括走了,药散也配制好了。花医女无奈摇头,“高先生愈发天真无邪了。”言下之意,经由她诊治,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
玉姝垂首不语。她不再认同花医女之前断定的,高先生是因外间刺激导致痴傻。
不能对症下药,所以才没有任何进展。
她从衣柜里拿出高括当日来到谢府时穿的衣裳,将其放在案头细细检视、兖州镜花绫,质地上乘,手工精细,由此可见,掳走高括的绝对一般匪类。
究竟是谁对高先生下此毒手,又把他带到京都?无法从高先生口中得到线索,只有这套衣裳,算是唯一有用的东西。
若要厘清内情,实非易事。玉姝望着面前衣物,暗自兴叹。
待玉姝回返前厅,江千游已经把与高括见面的大致情况与独孤郎和裴仁魁一一道明。江千游因此对独孤明月疑虑全消,也为方才语气不善深表歉意。师兄师弟哪有深仇大恨,三言两语尽释前嫌。
裴仁魁听罢连连嗟叹。他与高括数面之缘,并未深交,可也对他存有许多好感。
气宇轩昂,言谈风趣的人物,自然受人喜爱。
没想到,高先生不单只变得肥硕痴傻,还惧怕自己的徒弟,惧怕到钻桌底。
当真令人难以置信又心酸同情。裴仁魁唏嘘不已。
身为徒弟的江千游和独孤明月更是眼眶通红,喁喁私语,相互安慰。
他俩见玉姝回来,便住了话头。江千游不等玉姝落座,关切问道:“谢郎君,师父没事了吧?”
他离开时,高括抖若筛糠,看得他心如刀绞。也不知此时情况如何。
玉姝沉声道:“无事,无事。清流且安心。”就是糟蹋了花医女的口脂。
“敢问谢郎君府上医女为师父诊治,有何结果?”洗脱冤枉的独孤明月松了口气,话也多了。
“恢复神智甚是艰难,至于身形倒是有点把握。”玉姝捡些不太紧要的与独孤明月说说。整件事尚未水落石出以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并不能因为高先生的反应而断定独孤明月与此事全无牵扯。
闻言,泪珠自江千游眼角溢出。他侧过身子,避开玉姝视线,偷偷拭泪。
玉姝目光瞟向独孤明月,见他容色亦是悲苦难当,不似作伪。
前厅陷入片刻沉默以后,江千游鼻音极重,面露羞惭:“是我思虑不周,害师父惊惶。难得谢郎君事事都为师父着想,,我……”
他疑心独孤明月,也埋怨谢玉书多管闲事。害他不能与家人好好团圆,连夜赶回京都。然而,在见到高括以后,江千游便对谢玉书萌生感激之情。
谢玉书与高括非是旧友知己,可也真心对他,把他照顾的极好。单凭这点,就该好好报答人家。
独孤明月年纪小,阅历浅,加之关心则乱,有些事顾虑不周,做的不够得体,也在情理之中。要怪就怪他这个大师兄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就与独孤明月连同京兆尹来谢府要人,确是意气用事了。
幸亏谢玉书有雅量不与他们计较,否则,这大过年的,真闹到不可开交,谁脸上都不好看。
“清流说的哪里话。正如我刚才所言,高先生猝然于谢府现身,个中必有内情。一切尚未查明之前,高先生就在谢府暂居。如此,累得你们三位白跑一趟,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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