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贞光是想想,就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见他不语,赵旭心里有了谱儿,“怎么,他又犯糊涂了?”
田贞讪讪的说道:“殿下他,他跟小黄门荣浩……”剩余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可就算不说,赵旭也懂了。
闻言,赵旭并没恼羞成怒,而是神色淡淡的冷哼一声,“这回搭上个小黄门。越来越出息了。”
田贞心知赵旭这是对皇子昕彻底死了心,然则,该问的话,还是得问一问才踏实,“大家,要不要把那小黄门给……”
赵旭无奈摇头,“去了一个祚俢,又出来个荣浩,把荣浩去了,下一个还不知道是谁。亏得他口口声声说要去奈何桥寻祚俢。我还当他是个情种,你看看,祚俢尸骨未寒,这又……”摆摆手,继续说道:“罢了,我不指望他什么,只要不闹出大事,小小不言的就由着他去吧,若是柳媞想管,让柳媞管去。你犯不上为他脏了手。再则,昕儿如此行事,对我大皇子有利。”
千言万语,都是为最后这句做铺垫。皇子昕言行越荒唐,册封大皇子为太子的阻力就越小。
田贞摸准了赵旭的心思,弯起唇角,应了声是。
秋水宫有不安分的宫婢,大平宫有皇子昕的小黄门相好,这出戏,一准儿好看!
赵旭端着茶盏,来到舆图前,站定,浅浅抿了口茶水,“算算日子,卫瑫他们该到茂州了吧?”扬手拈起红标做上记号。
“顺利的话,是应该在茂州了。”
“茂州……”赵旭望着舆图上茂州位置,喃喃一句,“茂州多山,是个好地方。”
田贞不无担忧的说道:“大家,卫瑫到底年轻,没经历过大事,就怕他……”
赵旭神色松弛反问,“没经历过又如何?”
田贞低声回答:“奴婢怕他误事。”
“误事?不会!”赵旭端着空茶盏,踱到矮几前,“定远侯把这个长孙教养的好极了。”转过头,目光锁住舆图上那点红标,若有所思道:“很快就回来了,到时,我该赏他些什么呢?”
卫瑫带兵马到达茂州地界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这里大小山峰不计其数,地势起伏较大,不利于急行军。
霍盈坐在马车里,随着车厢摇晃,眼皮直打架。坐在她对面的蒋蓉靠在翠翠身上沉沉睡去。霍盈努力驱赶困意的同时,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即便相隔很远,霍盈也能一眼认出端坐马上,身姿挺拔如松,行在队首的卫瑫。
少年将军,意气飞扬。
霍盈痴痴盯着卫瑫背影,唇角微弯。这一路上,多亏卫瑫照顾,才没吃了苦头。霍盈对卫瑫除了感谢,情不自禁生出些许爱慕。
明知于理不合,霍盈还是控制不住心湖微澜渐起,想要趁机多看卫瑫一眼。待回去京都,一切各归各位,想要再见一面都难了。
“喂,你又发什么浪?”蒋蓉睡眼惺忪喝斥道。
霍盈被蒋蓉突如其来的吼声唬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了颤,放下车帘,目光瞟向车厢一角,垂首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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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楷罪犯谋逆,进到京都,蒋蓉就得随蒋楷一起判个死罪。霍盈不愿与死人争这一时之气,她甚至有些可怜蒋蓉。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真是鲁钝的可以。
“看也没用!”蒋蓉酸溜溜的又说道。
霍盈对蒋蓉所言充耳不闻,她的贴身婢女红袖却是气的面红耳赤,张嘴就说:“蒋刺史在木笼囚车里窝着,饥寒交迫,可没蒋小娘子这份闲情说话谈天。
若不是我家小娘子顾惜着情意,蒋小娘子还能踏踏实实坐这儿?我家小娘子施恩不望报,反而还招来仇怨了,我看待会儿跟卫将军说一声,不如让蒋小娘子下去走走醒醒神吧!”
蒋蓉何曾受过婢女的闲气,“好你个……”扬手作势要打,翠翠忙把她拦住,“小娘子,算了吧。”翠翠的兄弟也被锁了押解回京,还不知去到京都是何光景,她心里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
蒋蓉又不省心,只要醒着,那张嘴就没个消停时候,不是抱怨饭难吃,就是挤兑霍盈。正如红袖所言,没有霍盈,她们哪能舒舒服服待在马车里。蒋蓉不知感恩,还处处与霍盈添堵。翠翠都快烦死她了,可到底蒋蓉是主她是仆,这一路上耐着性子陪着小心哄她开心。
“诶,你这贱婢,帮着外人都不帮我,白给你饭吃了!看我不打死你!”蒋蓉说着,狠狠掐上翠翠胳臂内侧,这处肉娇嫩,轻轻掐上都受不了,更何况蒋蓉使了全力。痛得翠翠眼泪汪汪又不敢哭嚎,压低声音告饶:“小娘子饶命,小娘子饶命。”
红袖有心想要把蒋蓉拉扯开,可车厢内逼仄,束手束脚,便挑开车帘冲外大喊:“来人呐!来人呐!有人行凶!”
卫瑫带队在前,隐约听见马车里传来喊声,回头一看,见是霍盈的婢女红袖,便以手势住了队伍,拨转马头跑到近前,弯下身子,往车内观瞧,问道:“何事叫嚷?”
蒋蓉早就住了手,装作无辜乖巧模样,低垂着头,数手指头。翠翠鼻尖红红的,泪珠还挂在脸颊。
卫瑫看了看,心里有了计较。不用问也知,又是蒋蓉生事。
说起来,这蒋蓉就是个麻烦精,奈何霍盈说蒋蓉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苦,若是在路上病了,更要费神。卫瑫这才答应让蒋蓉与霍盈待在马车里。
红袖不肯饶她,竹筒倒豆子似得,说个不停,“卫将军,快把蒋小娘子带下去吧。她打骂婢女,辱骂我家小娘子,就没她这么不识好歹,这么恶的人了!”
下去?
蒋蓉才不要戴枷戴锁,走路去京都,她熬不住,“卫将军,我也是一时心急,所以……”仰起头与卫瑫对视,“我保证,再也不敢了!真的!”柔柔糯糯央求着,听的人心尖酥酥麻麻,与方才疾言厉色的她,判若两人。
红袖嗤一声,“从出了凉州城就是这套说辞,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霍盈轻轻拍拍红袖的手,示意她少说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她就算再不耐烦与蒋蓉相处,这也是她俩今生最后一次同乘一辆马车了,还有什么委屈忍不下呢?
女孩子说起话来叽叽喳喳,跟麻雀吵架似得,这没多大会儿功夫,卫瑫就犯头疼。于是,板起脸孔,厉声对蒋蓉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再闹就把你关囚车里,能省去多少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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