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县北门外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北关遗址中,战鼓响起,一个营的陈家军甲兵推着二十架云梯向着破烂的北城城头登去。这面城墙在之前的一天半时间里已经被陈家军的铁弹和飞雷炮反复的捶打,城门附近的城垛女墙都要被扫平了。
现在面对陈家军的进攻,守军再无丝毫办法阻止。
八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凉了很多,但战场上,很多陈家军士兵额头上还在冒着明汗。
陈鸣打溃了安徽绿营之后,带领主力部队迅速回转鲁山,然后向着南阳盆地进发。这个时间间隙足足有二十天,从汝阳到郾城到鲁山到南阳府城,六百多里地呢。而且陈家军士兵再一场胜仗接着一场胜仗的打,也会疲惫的。中间休息几日,大把银元和酒肉犒赏都是少不了的。所以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并且这个时间里能够赶到还多亏了汝州、南阳地界水运的便捷。并且在这个时间段里陈鸣的亲卫右营扩充到了一千人兵力,教导旅里两个甲兵营被扩充为三个,这还是短期时间里,等到陈家军打败官军四省围剿的捷报广传天下之后,陈家军各处的新兵营会被越来越多主动入伍的汉子填满。
就像南阳这里的新兵营,陈鸣带军抵到南阳府城之后,教导旅里三个甲兵营立刻变成了四个甲兵营,被汉中镇清兵祸害惨了的南阳百姓,有那么一小部分矢志报仇站到了陈家军这一边来,然后就在很短的时间内为陈家军带来了一两千名新兵。
这里头的一部分人被陈文赞要了去,填充部队,一部分组成了一个加强后勤营,负责物质转运和地方的防备,剩下的一个营被教导旅吸纳,还有一部分继续在新兵营里苦练。
教导旅里一下多出了两个甲兵营,也就多出了两个营官和十个队官,让陈鸣手下的军官好一番钻营。且四个甲兵营新兵数量占到了一半,这相同单位下的战斗力自然下降了。那些刚刚从新兵营里走出来的士兵,面对真刀真枪的白刃战的时候,额头冒出明汗来也不稀奇。
几只零落的箭支射来,还有鸟枪声,但都毫无准头。前排的队官大声下令,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先登战士顶着盾牌,口中咬刀,一手扒着云梯,狸猫猎豹一般急速敏捷的往城墙攀爬。
新野城墙也只是两丈半,转瞬第一批先登战士脑袋就露出了垛口,锋利的兵刃就迎面而来,前面的先登士兵有被刺中,惨叫着跌下去的;有举着盾牌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他们用右手握着口里衔的刀子,猛力还击着。身后的先登士兵则甩起了手榴弹,双方在城头与木梯相接的这个档口不死不休的交换着性命,清兵占据了地利,不断有陈家军的士兵顺着斜坡跌落下去。而他们自己也在手榴弹的投送中迅速地流失着鲜血。
汉中镇和南阳镇残兵早就接到了信阳的急报,在陈鸣带部进到南阳府城之前。倪大亮收到信阳的消息后是收兵往回退,但他与张大经再往后退也不能把整个南阳府放弃了?新野就成了再成联手之势的倪大亮、张大经两部的死守之地。
陈鸣这个时候也抵到了战场,看着城墙的厮杀,表情很平静的看着一个个从城墙下抬回来的伤兵。
城墙上的清兵已经不多,虽然他们地利占优,但顶不住源源不断的陈家军攻击,死去的清兵在光秃秃的城墙上都堆起了高高的尸体,终于有第一个陈家军踏上城头,当第一个陈家军先登勇士爬上那城头之后,清军的防御和抵抗就像出现了一个小缺口的堤坝,越来越多的洪水和压力让小小的缺口迅速变大,最终将堤坝彻底冲垮。一线的清兵再抵挡不住,转身向城墙下跑去。
陈家军迅速占据城墙。
跟在甲兵身后登上城头的火枪兵摆开架势,而跑到了城墙下面的清军倒还在抵抗着陈家军冲下去的兵锋。所以这样的抵抗伴随着城墙上的火枪齐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火枪兵的齐射,使得清兵根本无法集结,也无法成规模的调动。清军还怎么抵挡的了陈家军甲兵的攻势啊?
连绵不绝的爆响中,城下的清兵纷纷逃入街巷中,躲避火枪的杀伤,大股的清兵被打散后,陈家的甲兵营配合着班排建制的火枪兵,开始沿着县城主道向南面和东西岔道全面推进。
这场战争可是陈家军一系列战事中少有的兵力相近之战啊。陈家军投入的队伍之多并不比南阳攻防战后的清兵要少,所以新野之战中陈家军表现的是压倒性的优势。
穿着红色军服的陈家军士兵仿佛顺着狂风蔓延的大火,迅速占据着自己经过的每一个节点。他们大部队过后,会在每个巷口留下一个班或两个班的战斗小组,防止零散的清兵骚扰,大部队则毫不耽搁的向着城中心的县衙快速推进。
大街上,枪声响成一片,白色的硝烟在空中飘散。陈家军在城中心推进的越远,遇到的抵抗就越激烈,倪大亮、张大经到底是军伍老手,组织起防御来还是颇为得力的。
可是陈家军已经入城,清军在新野大势已去,现在清兵的抵抗不可能是誓死顽抗,只会是逃跑前的张牙舞爪。
待到黄昏时分,整个新野县城已经彻底被陈家军掌控。陈鸣派出队伍追杀向南逃窜的清兵,另外的任务就是收检城里的漏之鱼。
蒋魁带着手下一个班的兵配合着一个排的甲兵做着搜查,虽然蒋魁只是一个班长,但他和他的兵属于坦克营,蒋魁比甲兵营的排长还要牛。
蒋魁自告奋勇的来城西‘帮忙’,不是心血来潮无根由的随性而起。甲兵排长很快就发现蒋魁对新野城西这一片环境很熟悉很熟悉,尤其是规他们搜查的那一条街。闭着眼蒋魁都能说出有几条胡同,每个胡同里又有多少户人家。
“俺在这里做了半年的工。前面那家车马行,就那家老周家车马行。掌柜的是个没良心的,克扣俺工钱,饭都不给俺吃饱。”蒋魁当初在老周家车马行里帮着喂马拌草料清理粪便,地位比不得那些赶车的师傅,在整个车马行里是最低的。
那些畜生有些时候还能吃上鸡蛋,蒋魁在车马行里待了半年,能彻彻底底填饱肚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班头,怪不得你要来这儿啊……”
“班头,俺们给你报仇。”
“班头,俺们这就砸了那周家车马行,到时你要打谁就打谁……”
蒋魁路上数摆着自己当初饿肚子的事,手下一帮士兵嗷嗷的叫嚣起来,虽然能听得出那叫嚷中的调笑,让周边的甲兵都嘿嘿了,蒋魁也好脾气的憨笑着。
在厮杀中,蒋魁很勇猛,但到了战场下,蒋魁别看高高的个子,面相凶凶的,脾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