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赵凡山奉命带几名师弟下山,时限无多,急须平息事端,速速折返回山。
眼下,他见自己同门被对方挟持,不好强攻动粗,便欲好言相劝,权且救下同门便罢。
此时,在赵凡山道出马脸道人名号之后,却见马脸道人紧握长鞭的手,微微一抖,似是要有所动作。
赵凡山警觉地看去,只见这条长鞭通体通红,犹若皮肠一般,且上面长满了不少凸起的丘疱,而每个丘疱上还隐约留有一个小口。
只看一眼,赵凡山便知此鞭乃邪秽之物,此刻见马脸道人手握长鞭眼神闪烁不止,遂紧道:“道友,既称仙士,又何以用此卑劣手段?”
见自己意图被对方看穿,马脸道人脸上一怔,紧将长鞭往身后收了收。
赵凡山轻轻一笑,道:“天鹿仙士因何闯我仙派,小道我暂且不问,倒是方才我追踪黑烟回山,却不见了那黑烟踪影,想必定是烟中之人识趣不敌,早已逃脱多时。如今,却又不知,你等为何还苦苦留守,为难我青城门人?”
马脸道人听罢猛然一怔,不自觉小声恶骂道:“该死的!将我带进这危难之中,自己倒不吭不声地跑了!”
赵凡山隐约感到马脸道人已然无心恋战,心中一喜,紧婉言劝道:“今日我仙派有大事要办,不想被刀兵所扰,依小道看来,天鹿仙士莫不如将我师弟放回,号令同道一并收了邪法,速速离山去吧!好歹也落得个保全不失,而若你二人要执意一战的话......”赵凡山说着当即从袖中抽出碧波翻鳞剑,阵阵白亮碧光,自剑身叠序闪过,映得马脸道人神情一怔。
赵凡山罕见的目露凶光,死盯着马脸道人,道:“若我师弟被损害分毫,届时恐无暇再顾及‘仙士’情面,小道我可要大开杀戒!”
马脸道人一愣,紧向阵前被围的白面邪道,以及身前额头渗汗、控法已捉襟见肘的白发老道看了看,犹豫片刻,当即一礼,问道:“还未请教,这位仙士大名?”
“好说!”赵凡山微微回礼,思索片刻,道,“小道乃青城大长老,鼎海仙士二弟子,青城五门人之一,赵凡山便是。”
“原来是青城五门人,赵仙士,失敬失敬!既然赵仙士开口,好,我二人这便离去。”马脸道人说罢冲身前白发老道喊道,“如今赵仙士降下法谕,让你我速速离去,方才想必你也听到,那‘人道’......那黑烟,已然逃离!你还不收了神法,随我离开!?”
此刻,马脸道人话音未落,白发老道竟忽然咬破舌尖血,喷在皮鼓之上,紧又念咒一通,手诀猛一击皮鼓。
与此同时,赵凡山便看到阵前白面邪道所附的胖弟子,突然如飞花一般舞剑窜起,跳出尤劲松五人所围,继而没命似地向五人挥剑斩去,速度逾加迅速、攻势也逾加猛烈!
见此时白发老道非但不听劝,反倒变本加厉、逾加无礼,赵凡山两眼一瞪,紧冲马脸道人质问道:“天鹿仙士......”
此时此刻,不待赵凡山再说下去,白发老道紧冲马脸道人急道:“仙士,你如今手握青城弟子,又怕他作甚!?不若拿作要挟,逼他就范,我等可便宜行事,方不失为上策!再不济,杀了这弟子,我二人跟他拼了便是!”
闻听白发老道要以死相拼,赵凡山紧咬牙关,愤恨不已,此时见马脸道人犹豫片刻,紧冲白发老道,道:“不可!若战你自己去战,我有要事在身,不便轻身涉险!”
白发老道一怔,苦笑道:“如今我二人俱已身陷青城,还有何险更甚之?”
赵凡山见白发老道妄言不止,恐马脸道人心生异变,对师弟不利,遂高声呵斥道:“你二人仔细想好!莫非当真要死在此处!?”
此刻,白发老道见马脸道人犹豫不决,长叹一声失望地狠瞪了他一眼,猛转回头冲赵凡山切齿道:“青城狗道,休要多言!你当自己伶牙俐齿,便可膀不动、身不摇,说退于我?做梦!他天鹿仙士怕你,我可不怕!今日我二弟死于阵前,血仇必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纳命来!”
白发老道说罢紧将皮鼓揣进怀中,右手抽出拂尘,猛吸一口气憋在胸前,继而左手掐诀,往右手腕处猛然一点,但见一道黑气瞬间自手腕冲注手掌,片刻过后,便见握住拂尘的右手登时变得又黑又肿,而与此同时,拂尘上的缕缕银丝也顿然变黑,下一刻,白发老道将拂尘猛向赵凡山一甩,但见无数黑丝犹若鲶须一般,直向赵凡山缠扎而去。
见此邪术,赵凡山也不惊慌,两脚点地,身形向后一掠,紧用手中碧波翻鳞剑由外向内,在身前轻轻一划,但见无数黑须被瞬间斩断落地,满地残须在地上翻蠕几次,即化为黑气不见,而与此同时拂尘上被斩断的黑须紧又长了出来,再度向赵凡山扎来。
赵凡山身形后掠,此时两脚刚及落地,却见白发老道咬牙切齿地又操纵黑须袭来。
恼怒白发老道冥顽不灵、屡屡相逼,情急之下赵凡山杀念顿起,当即左手掐诀,念出‘三圣诀’,道:“
三圣道君,天法随行;
煌煌神威,驱邪勿怠;
烈焰,焚浊!”
法诀念罢,赵凡山掐诀左手猛在身前一划,但见一道蓝色火焰随手泼洒而出,此刻袭至面前的无数黑须,才一触及蓝焰,瞬间便被点燃,直至将整条黑须悉数烧尽,又烧至拂尘木柄,眨眼之间整个拂尘焚为灰烬。
此刻,白发老道忽然惨叫一声,紧跟着嚎叫不止,只见他方才紧握拂尘的那只黑色大手,竟也被蓝色火焰所烧,他紧用衣袖扑打,怎奈却事与愿违,火势越扑越猛,瞬时间黑烟大作、滋滋作响。
俗话说十指连心,此烧灼之痛,直把白发老道疼得呲牙咧嘴不止,即便赵凡山此时看了也心有不忍,但令他没有想到的却是,接下来看到白发老道居然咬着牙,从怀中掏出了皮鼓,紧跟着又是一阵猛敲。
见白发老道仍死不悔改,赵凡山心中气恼不过,当即狠咬牙关,左手掐诀吟咒,右手碧波翻鳞剑,猛然点指喝道:“起!”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蓝色火焰瞬间爆燃开来,将白发老道整个裹在其中,冲天蓝焰直窜有一丈多高,顷刻之间,便将他焚为灰烬。此时,恰逢一阵山风袭来......地上,竟连一撮灰烬也没有留下。
白发老道连同皮鼓一并被蓝焰烧为乌有后,阵前被尤劲松等人围在中间、扒在胖弟子身后的白面邪道,也登时摔落在地。见此情势,众人蜂拥而上,先将胖弟子救下,尤劲松则一个人冲着地上白面邪道挥砍不止。其实在皮鼓化为乌有之后,作为傀尸的白面邪道已如死尸一般,尤劲松本不用再多此一举,也许,此时的他仅是在泄愤而已,以借助挥砍傀尸,来宣泄心中的情绪罢了。
眼见胖弟子已然得救,赵凡山暂且放下心来,想到眼下就只有高个弟子仍在马脸道人手中,遂圆瞪二目向马脸道人看去。
马脸道人见同道瞬间被焚化殆尽,竟连渣子也没有留下,紧咽了口唾沫,后怕亏了方才没有一道出手,不然......
此时,被赵凡山狠瞪了一眼,马脸道人佯装气愤地凭空骂道,“死,死得好!真是不知好歹,赵仙士开天恩,不与我等计较,他非但不领情,反而不自量力,以卵击石!该有此等下场!”
没去在意马脸道人绘声绘色的演绎,赵凡山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今,又当如何?”
马脸道人微微一愣,紧道:“这,这还有什么好说?方才我本就要依赵仙士之言,退身离开,怎奈他......”马脸道人说着微拽缰绳,让身下梅花鹿后退了几步,紧看向跪在地上的青城弟子,道,“您看,如今贵门下也无大碍,只是被我鞭中邪瘴所迷,眼见便可复愈。”
方才赵凡山就已看到,地上的同门已不再叩拜不止,只双目沉闭,昏昏沉沉地跪在地上。
而此时,马脸道人话音刚落,高个弟子猛然长啸一声挣醒过来,待他睁开双眼,看到赵凡山后,不由得站起身来,惊问道:“二师兄,您为何在此处?”
没有回答,赵凡山紧关心地问道:“常师弟,你感觉如何?”
“我?”高个弟子忽然一愣,凝神片刻,才想起前因后果,当即怒视马脸道人,大声喝道,“邪道!”说罢双手即在身上摸寻宝剑,然而他的宝剑早在对阵之时,被马脸道人扔到了远处。
此时见高个弟子醒来后如此反应,马脸道人忧心地道:“赵仙士,如今总该相信贫道所言吧,贵门下确无大碍,还望赵仙士不失前言,放我离去的好!”说罢马脸道人目露凶光,微微擎起手中长鞭,道,“否则,我......”
知道马脸道人要说狠话,赵凡山微微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见师兄居然要放走邪道,高个弟子惊道:“什么!?二师兄,你怎能......”
赵凡山当即道:“休要多言!”
“告辞!”马脸道人说罢,急扯缰绳,驱鹿远去。
“二师兄,怎能就这样放他走?”看着远去的马脸道人,高个弟子不解地问道。
赵凡山道:“邪道来历,我已然知晓,此事还应从长计议,不可妄断,待回去听从掌教安排便是。”
高个弟子不忿地道:“管他什么来头,邪道便当诛之!”
赵凡山轻叹一声,道:“门中有大事,我须速速回山,此人道行不浅,战他免不了又要耽搁......”
不待赵凡山说完,高个弟子抢说道:“你若祭出法宝,几下便可将他制服......”
“好了!”赵凡山轻声斥道,转而拍着高个弟子的肩膀,道,“我既已答应他,便要言出必行!你我乃仙派弟子,岂能言而无信?总归是你安然无恙,就比什么都好!”
似乎感觉到师兄是为了自己,才答应放邪道生路,个高弟子当即单手一礼,道:“多谢二师兄!”
“傻的,跟我还谢什么!?”
“二师兄......”高个弟子还要再说,此刻无意抬头看去,不由得惊声叫道,“不好!那,那黑烟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