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何出此言?”陆野子佯装不解地问道。
马脸道人死盯着陆野子,反问道:“白水镇只他一家道观,道长不可能没见过吧?”
仅在瞬息之间,陆野子便已准备妥当,当即沉稳答道:“我二人确从白水镇而来。皆因行路匆忙,未曾在观中挂单,由此才与舍弟白水半仙,擦肩而过,实属遗憾,遗憾呐!”
听罢陆野子所言,马脸道人恍然大悟,当即道:“原来如此!看来是贫道错怪道长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说罢遂深深一礼。
“严重,严重了!”陆野子忙摆手道,此时感觉这马脸道长,似是比秦家二爷还好糊弄。
而一旁梁仕铭则在暗暗佩服他的沉稳老辣,方才说谎之时,便是见他连眼睛也没有眨上一下。
“只顾攀谈,如今贫道还不如道长法号。”马脸道人道。
“贫道陆野子。”陆野子一礼道。
“原来是陆道长。敢问,道长修身在哪座仙府呀?”马连道人紧问道。
“贫道......”
陆野子正自思虑是否如实相告,却不料此刻马脸道人竟紧又问道:“莫非,是茅山宗门么?”
“你怎的知道!?”陆野子不禁惊道,话方出口,便觉后悔不已。
看着陆野子一副失魂般的模样,马脸道人轻轻一笑,道:“我观道长仙风道骨、法相逼人,思来想去,怕也只有茅山宗门与陆道长相匹。”
此刻不仅陆野子,便是梁仕铭也是惊奇不已,刚要开口问明,却见马脸道长反而向自己问道:“这位梁公子,赎贫道唐突,如今有一事还望指教。”
见面前马脸道人居然能猜中陆野子的出身,梁仕铭当即诚惶诚恐地道:“道长何必客套,有话请讲当面,小可愿向道长习学一二。”
马脸道人捋着山羊胡,盯了陆野子片刻,转而向梁仕铭问道:“欠债若何?”
不知他所谓何事,梁仕铭遂试着答道:“理应,还债?”
梁仕铭说罢,见马脸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又见他脸色忽然一沉,紧向陆野子问道:“那么,杀人呢?”
“无量天尊,自然偿命!”陆野子紧答道。
马脸道人在陆野子身上打量片刻,紧又问道:“若不用凶手抵偿对命,仅要他赔钱偿物,可否?”
陆野子一愣,继而撇了撇嘴,道:“这,这也太不是东西了!杀人理应偿命,赔的什么钱,又偿的什么物?”
马脸道一怔,面上遂显得尴尬不已。
陆野子越想越糊涂,不解这马脸道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遂问道:“道友没来由的发问,究竟所谓何意啊?”
马脸道人没有答话,此刻双眼一亮,紧向陆野子身后远方看去,口中喃喃地道:“咦......那一位是?”
与此同时陆野子和梁仕铭也不禁回头去看......
身后,除了马车上满脸不悦的车老板外,空无一人。
“道友,哪......”
陆野子刚及回过头来,紧觉腰间一坠,急忙看去,只见马脸道人竟将自己腰间玄化铃摘下,拿在手中后又连退数步不止。
“你!?这是何为!?”陆野子急道。
“无量天尊!你害我‘东路劫家’惨死白水镇,本就死有余辜,怎奈我念你与我同在道门的份上,便欲大事化小,让你拿出茅山至宝来偿,谁料你却一再装傻充愣,真真可气可恼......也罢,今天道爷事急,且不与你计较,拿此铜铃作赔便罢,告辞!”马脸道人说罢,手中纸符猛然一顿,一阵黄烟腾起,须臾,烟尘消散处便没了踪影。
此时此刻,独留陆野子和梁仕铭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无声。
待再一次听得声响,二人回身看去,却看到车老板紧一鞭驱动马车,瞬间即逃之夭夭。
“这是个什么东西?这是个什么东西?”忽然回过神来,慌乱之中陆野子连连恶骂道。
梁仕铭紧安慰道:“陆道长不必焦躁,不必......”
“怎的不焦躁!?家师法宝竟被妖道抢走,让我怎的不焦躁!?都怪我一时大意,都怪我......”陆野子用手连连锤头不止,继而懊恼地蹲在地上。
“陆道长,你看!”
正自苦恼之际,陆野子忽然听见梁仕铭大声喊道,慌忙站起身来,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道旁老树下,那头梅花鹿竟还拴在原地。
“方才那妖道逃得急,坐骑居然忘记骑走。”梁仕铭高兴地道。
此时陆野子看到梅花鹿,就如同看到马脸道人一般,当即两眼充血,拎着镔铁棍便冲了上去。
来到近前,梁仕铭这才发此鹿虽瘦骨嶙峋,却二目如马,四蹄如牛,高大异常。
这时见身旁陆野子正要举棍去打,慌忙拦下问道:“道长这是为何?”
“你起开!”陆野子恶狠狠推开梁仕铭,道,“妖道抢我至宝,我便杀他坐骑,吃它的肉!”
拉扯之中,梁仕铭急道:“道长为何聪明反被聪明误?”
陆野子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此鹿看来十分稀有,想必那妖道定会折返来寻,你若此时打死它,岂非断了妖道来路?”梁仕铭反问道。
听梁仕铭所言不无道理,陆野子点了点头,遂收起镔铁棍,又一把将缰绳攥在手中,紧向四处看去。
梁仕铭想了想,又道:“陆道长,方才妖道提及,你害他‘东路劫家’惨死白水镇,这东路劫家,究竟是何人?”
闻听‘东路劫家’四字,陆野子不由得身子一怔。
方才情急之时,自己只顾找回玄化铃,便没及去想太多,此时听梁仕铭再度提及,沉思半晌后,才淡淡地问道:“梁公子可还记得,那茅山之巅的烟团妖人吗?”
不知陆野子为何提及那伤心之事,梁仕铭微微点了点头。
“烟团妖人便是‘致一真人’,也就是当今国师门下的三道护法之一,天道护法。除三道护法之外,其门下还有‘六路劫家’,方才妖道所指,想必便是六路劫家之一。”
闻听陆野子如此说道,梁仕铭急问道:“国师?你是说当今朝廷的护国法师?”
“正是!狗国师依仗皇权、多行不义,清黜异教、霍乱天下!”
听陆野子如此说来,梁仕铭大为吃惊,即略显气馁地道:“本以为不过是一些邪魔妖道的来路,想不到竟来自朝堂之上!?”
看出了梁仕铭的忧虑,陆野子紧道:“公子过虑了!想那狗国师也是一时得宠,背着圣上行下苟且之事。待我将他勾结妖患、毁灭教门之事告知慧悟大师,定会召集众教商讨对策,为我茅山主持公道!”
梁仕铭信服地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正如道长所言,六路劫家乃国师门下,可这惨死白水镇的东路劫家,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莫非是那虫精不成?”
陆野子想了半晌,终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才梁仕铭也思索一番,此时不禁问道:“以茅山之巅那道法精深的烟团妖人来看,国师门下的东路劫家,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
梁仕铭言下之意,东路劫家必定邪法精深,也绝非陆野子之力所能降服,由此来看,便必定不是那林中虫精。
此刻陆野子似是也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高府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