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冬悠是被萧东树送回来的,到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楼道里没有一个人,他独自走着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一时之间,就连面对水森森都没有的疲惫感忽然涌上心头。
两辈子,他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平日里没什么感受,可就在这时,连一个能够倾吐心事,分享喜悦的人也找不到,饶是牧冬悠心性坚韧,也有些寂寞。
很快就到了自家门前,牧冬悠摸了摸兜口,却没找到钥匙,顿时一股烦躁之情涌上心头。
正是这时,房门却忽的打开了,一股光亮从门扉后透出来,贾琴意的脸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就连声音也温柔极了:“萧东树说你把钥匙掉车上了,我就说肯定在门外站着。”
他侧过身,让出门口,道:“进来吧。”
牧冬悠楞楞的看着他,胸口仿佛被重击了一下,方才那些孤寂之感就因这人的一个笑容一句话,通通散去。似乎有谁将他的心放在热水里,难言的温暖与感动。
不过他这复杂的心理活动贾琴意可是没有接收到,他往屋里走了两步,没听见动静,一回头,任务目标还愣在门口呢,顿时疑惑道:“怎么了?”
牧冬悠神色难辨的看他一眼,道:“没什么。”
等他走进屋来,看到房间中饭桌上摆的慢慢的冒着热气的饭菜,又一次愣住了。
贾琴意看见牧冬悠继续用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目光看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暗想难道是哪里做的不对?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异常之处,只得走过去,狠狠拍了拍对方肩膀,道:“回神回神嗨!赶紧吃饭,吃完还有任务呢!”
一句话,破坏了牧冬悠心里所有矫情的感动,立马恢复平日沉稳的做派,跑厨房里拿了两双碗筷。
饭菜都是贾家的厨师做的,味道自是不必说,两人一个拍了一天的戏,一个整天都在飞机上奔波,都没怎么吃饭,好容易安稳下来了,就着两碗白米饭,吃的欢快。
或许也是因为今天这个氛围格外的温馨,晚饭吃完,牧冬悠主动去清洗碗筷,贾琴意瘫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哎呦,好撑啊。
可等到牧冬悠转身,又立马正襟危坐,像是要在开会一样,一点看不出这逗比的心理活动。
“关于教学这方面,我打算今天就开始。”贾琴意说道,“你的演技出色成熟,完全没有新人对镜头的陌生感,这点很好,可有一点我却不得不说。”
“你在演戏中总是不自觉的模仿牧明泽,我能理解你,但一味的模仿终归会有被限制的一天。你的路还很长,不能现在就让自己进入这样一个固定的模式。”
“要让你立刻改变毕竟不现实,可你很幸运,景导是出了名的严厉,他对作品一向要求完美,《匪音》会是最好的磨刀石。”
贾琴意眯起眼睛,他微微仰着头,俯视着牧冬悠:“而我,就是你最好的陪练与讲师。”
牧冬悠看着他,在心头埋藏已久的疑惑终于露出个头来,既然景导都没有看出他演技的缺点,短短的一次试镜,贾琴意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而往远了说,在他还是人鱼被贾琴意所救的时候,那时正是渔船回航的时间,更不会有人选在那个时机出海,可贾琴意却出现了,不但如此,在将自己救下之后,还迅速的找到了岩石岛的洞窟躲避。
现在想起来,牧冬悠竟有一种都是贾琴意设计好的错觉。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牧冬悠感觉到贾琴意对他没有丝毫恶意,他真的只是想要帮助自己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也是真的欣赏自己的才华。正因为这份真心,牧冬悠才能放下所有疑惑与质疑,接纳这份好意。
“开始吧。”
接下来的时间,牧冬悠的晚上都在这一教一学中度过。而在贾琴意身边呆的时间越长,了解的越多,也就越惊叹于此人的才华。娱乐圈复杂的关系经他一说,就变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他能轻易的挑出牧冬悠表演上的不足与禁锢,给予最合适的意见。更是告诉他如何处理与媒体的关系,使得自己永远是镁光灯下的宠儿,而不是与记者结仇,从此丑闻缠身。他可以轻松几句话化解一个难题,也可以轻松的利用身边的资源打击敌人。
诚然,牧冬悠在表演上很有天赋,可有些东西是天赋不能弥补的。贾琴意不仅有他的天赋,有系统的学习,更有无数珍贵的机会。他的演技,眼界,经验手段直接将牧冬悠带到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牧冬悠仿佛海绵一样,他疯狂的从贾琴意那里吸收知识,甚至放下了与水森森的对峙。然而他不去找水森森的麻烦并不代表对方自己能消停。
室内场景的拍摄告一段落,剧组开始拍摄在城市间的追逐动作戏。人鱼的身体十分柔韧,武术指导的动作他基本上一遍就能学下来,这一次的戏是曲鳞为逃避警方的追捕,慌不择路破窗而出,跳到旁边的楼顶上逃出一劫。
充分衡量过自己的能力,牧冬悠觉得在有威压吊着,这个动作他完全可以自己完成而不使用替身,这样也方便了拍摄和剪辑。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导演的同意,工作人员在反复确认了威亚的安全之后,这场戏就开始了。
曲鳞看着对面被控制住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走进青鱼,声音阴柔鬼魅:“青鱼,我早就说了,背叛我的人,没一个能逃走。”
贾琴意,也就是青鱼,他冷漠的看着曲鳞,对这人尚存的愧疚早就在一次次致命的追杀中被磨得干干净净,倒是想杀了这人的心很强烈:“曲鳞,你犯罪的证据我已经交给警局了,就算抓了我一个,你也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曲鳞冷笑,手指翻转,从后腰掏出一把刀,紧密的沿着青鱼坚毅的脸庞滑动,眼中炙热的情绪令人头皮发麻:“你说的没错,既然我逃不过去,不过现在就玩一把大的,省的以后还要后悔不是吗。”
青鱼沉下脸色,看样子已经完全做好被曲鳞报复的准备,沉声道:“你想做什么,随意!”而同时,被绑在背后的双手已经开始慢慢的动作。
曲鳞却不再动一步,他手中的刀仿佛魔术一般消失,而后就听到水森森的尖叫声,那把刀竟然准确的插在了对方的脑袋旁,随意偏了一点都有可能瞬间夺走对方的生命。
这是剧本上没有的情节,所有人都被牧冬悠吓了一跳,看着深深插入墙中刀身仍在颤动的匕首一时间不敢说话。水森森那声尖叫不是因为入戏,而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把刀应该是后期工作人员插上去的,哪里想着牧冬悠竟然直接扔出去。
而且他还扔的很准。
演员都被吓到了,可导演看上去却进入了兴奋状态,他站起身,密切的关注着场上的动作,无声的让所有骚动的工作人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备受惊吓的水森森也只能将尖叫压回肚子里。
曲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皮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响声,仿佛死神的步伐:“青鱼,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就是这把刀在你身上划了成千上百道口子,都不会叫一声。”他走到水森森的面前,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忽的露出渗人的笑容,“可是这位小姐呢?”
匕首被他一把拔出,雪亮的刀刃贴着雪白的脖颈慢慢滑动,他的声音似是叹息又是赞叹:“这么漂亮的肌肤,要是染上红色,会是多好看。这样漂亮的脸蛋,要是被划上几刀,也是可惜了……”
青鱼大喊:“你住手!”
与此同时,房门忽然被蛮力撞开,装备精良的武警部队鱼贯而入,领头的正是青鱼的上司。
曲鳞瞬间收回匕首,退后几步,他环视房间,冷笑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过来了。青鱼,这次算我输了。后会有期!”
他说话的同时,已将匕首扔向窗户,人也同时冲了出去,就在武警反应过来之前,玻璃被击碎,碎片如雨滴般漫天落下,曲鳞冲入其中,借着碎片反射的阳光的掩饰,向对面跳去。
牧冬悠在跳出前,忽的心有所感向后回了下头,就见在水晶般散落的碎玻璃中,余光里的水森森脸上露出了一抹畅快的情绪,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下坠已经开始,本应在中途给予他一个力的威压却毫无吃力感,只是微微停顿瞬间,就听一声牙酸的吱呀声,他整个人开始迅速下坠!
牧冬悠的心重重下沉,他已经听到整个剧组的尖叫和混乱,然而在十几层楼的高空中,威压断裂,四周毫无着力点,他又能做什么!
只需数秒,他就会跌落楼底,变成一滩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