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实属十万火急,我忧心迟了片刻功夫,将……”庞邈犹犹豫豫的没有说下去,令人感觉真的是件难以说清楚又紧急万分的事情。
“这个……”宫门侍卫回头张望一眼,“我去和我们头儿说一声,让他给您想想办法吧。”
“那就劳烦了,多谢。”不管成不成功,庞邈先致谢。
宫门侍卫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抓了抓头发,赶紧回去和上司禀明事由。
庞邈回头张望大街上,不见大理寺人马的踪迹,想来还在曲曲折折的巷子里搜寻着。
不一会儿,宫门侍卫回来,神情有些为难,“我们头儿已经帮将军夫人去通报了,但两仪殿门前的侍卫让不让进,内侍给不给通报,圣上愿不愿意见,就是非我等能够决定的了的,若是事情办不成,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这名宫门侍卫相对于大理寺那群走狗的态度好了何止千万倍,能够愿意帮忙,让庞邈心里颇为感动,“是我劳烦诸位了,若是事情不成乃外因所致,我怎会怪罪。”
“那就多谢夫人包涵了。”宫门侍卫拱拱手,和庞邈他们站在一起等消息。
这时,一顶轿子停在宫门前,宫门侍卫看一眼轿夫的打扮,连忙上前行礼,“罗宰辅。”
轿帘一掀,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从轿子里走出来,一身紫色官袍在夜色中依然呈现出华贵之派。他挥挥手让轿夫将轿子抬走,向对他行礼的宫门侍卫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在庞邈的身上。
“你是……”罗璧卿觉得这名妇人有一些眼熟。
庞邈行礼,“左卫大将军曹律是……妾的夫君。”
“哦——我想起来了。”罗璧卿捋了捋胡须,又仔细的看了又看庞邈的脸,“莫非你是为了曹律的案子来到宫门前的?”
“妾……是来请曹老将军的。”庞邈不知道罗宰辅是否与曹家站在一派,迟疑着要不要泄露真实来意。
“这大半夜的辛辛苦苦跑到宫门前,想必定然又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只是国难当前,难道不可以暂且忍一忍?”罗璧卿又问道,“而且,怎会要你一个女子,三更半夜的跑出门来?”
“罗宰辅说的是,家事虽不如国事要紧,但窃以为小事也足以乱大事,家不安,何以忧心替圣上分忧?”庞邈低下头,他想起殿试那一回,自己和罗宰辅是打过照面的。能当上一国宰辅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又眼神厉害,万一给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可就不好了。
罗璧卿眯起眼睛,忽地笑了,“原来如此。你且随我一起觐见圣上吧。”
“诶?”庞邈愣了一下,看来刚才那隐晦的一句话,让罗宰辅辨出其中深意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罗宰辅不是去帮忙请出曹峥,让他们自家人先商量商量,而是直接面圣。
这……胆量十足大啊。
“跟我来吧。”罗璧卿并不多言语,直接向宫门走去。
庞邈看眼侍卫,这个时候只能他自己进去了,侍卫只是曹家内的人,并非拿朝廷俸禄的,所以没有踏入宫门的资格。
临近天子脚下,曹峥也在宫中,能出什么事呢?庞邈毫无畏惧的跟上罗璧卿的脚步。
黑沉沉的夜幕下,宫中的甬道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罗璧卿的步伐不快也不慢,斜长的影子落在灰色的地砖上。庞邈不远也不近的跟在后面,微垂下头,一派恭顺的模样。
“曹少夫人不怕?”罗璧卿忽然问道。
庞邈轻轻反问道:“为何要怕?”这是他第二次进宫,初回是殿试,兴奋和害怕早在那一次消耗殆尽了。
“哈哈。”罗璧卿的笑声里没有恶意,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管往前走。
当庞邈和罗璧卿来到两仪殿前时,殿内透出烛光,还有隐隐约约的争论声。
“罗宰辅,您回来了。”一名有些年纪的内侍恭恭敬敬的迎上前来,“咦,这位是……”
“曹老将军的儿媳。”罗璧卿只回答了这么一句,便让内侍去殿内通报。
内侍犹犹豫豫的看了几眼庞邈,随后小跑着进入两仪殿,很快又退出来,请罗璧卿和庞邈请去。
罗璧卿没有急着进去,对庞邈笑了笑,“那么,我就等着曹少夫人的一场好戏了。”没等到回答,就率先迈进两仪殿的大门。
庞邈攥紧衣袖,跨进门槛。
“老八媳妇,你怎么来了?”曹峥看到庞邈,带着倦色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惊讶。
颛孙咏德一听,忽来了兴致,“原来是曹爱卿的夫人,怎地忽然进宫来了?”
庞邈规规矩矩的下跪行礼,“妾心知夫君蒙冤,为救夫君于危难之间,半夜前往大理寺衙门,欲告知证据,谁想竟遭到衙役无礼拒绝和追杀,不得已之下妾只有进宫面圣一条路可走。圣上若要怪罪擅闯宫门之罪,妾愿意领罚,毫无怨言,但恳请圣上听完妾所说的证据。”
有办法救曹律了?!颛孙咏德目光一亮,但看到在场几张面孔,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得意,平静的说道:“若是你无凭无据,信口雌黄,朕不仅仅治你擅闯宫闱之罪,还要以欺君罔上的罪名将你拖出去斩首示众,而曹律等也将受到牵连。你可明白?”
曹峥一听,为此捏把汗。
老八媳妇出身微寒,能进入宫门一定紧张至极,万一言语不清不楚,让燕王一派揪住把柄,趁机变本加厉的构陷报复,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庞邈镇定自若的答道:“明白。”
在场的官员也有知道曹律妻子出身的,此时就等着看曹家自己把自己逼入绝境。
颛孙咏德靠在椅背上,抬了抬手,“你且细细道来。”
有一名红袍官员抢先跳出来,“圣上,如今边关战事危机,应以行军元帅人选为重啊!曹大将军的案子事小,容后再议也不迟。”
颛孙咏德歪着脑袋,盯着那名官员看了又看,笑道:“反正此时行军元帅人选争论的无休无止,却没个定论,不如暂且搁下,咱们看一看旁的事情,缓和了气氛之后,再来讨论也不迟。”
“圣上!”红袍官员欲再劝,颛孙咏德的目光瞬间阴沉锐利,吓得他将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旁边有人压低了声音,劝道:“哼,就看曹家怎么自己送死吧。”
红袍官员想想也对,便作罢了。
庞邈看眼曹峥,有看看站在他身边的罗璧卿,不急也不躁,缓缓说道:“薛侍郎的独子名为薛晋夷,妾的兄长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因此也曾见到过薛侍郎。这些事情都发现在不久之前,乃是兄长回京为妾筹办婚事之时,说与妾听的。”
“那一次见面,薛公子说他在找一个人,一位为了心爱女子愿意舍弃一切的男人。据说这名男子早年丧妻之后,十几年未曾再娶,直到有一日遇到一位品性容貌与亡妻相似的姑娘,便一心求娶。但姑娘心性颇高,觉得自己仅仅是因为与他亡妻相似而得仰慕,心中有些愤愤,连夜不辞而别。这名男子不知姑娘去往何方,心中焦急惦念万分,便也连夜打听着消息寻找而去,连家人也没顾得上招呼一声。”
“这名男子,便是兵部侍郎薛惟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