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春耕正忙,刘冬儿带着弟弟刘愉才将将把地里秧苗种下,本来这活儿靠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是做不完的,只不过家里大哥为了去县里考秀才又卖了两亩地。现在家里就剩下一亩水田、两亩旱地和院子边上的一小块菜地,姐弟俩紧赶慢赶的苦做总算是把家里的春耕赶上了。
想着厨下还有点粗面,刘冬儿就想着带弟弟上树去捋些杨柳芽儿,多少做些杨柳芽儿饭,虽有些微苦到也能混个肚子。这青黄不接的春三月,杨柳芽儿便是穷苦人的救命粮,却不料一个不慎从树上摔下来碰到了头,等刘冬儿再次睁开眼睛,里头的芯子就换了个人。
躺在稻草床上,刘冬儿一脸懵逼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绞尽脑汁的想自己有什么技能在古代谋生,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硬竿的求生技。
想她上学的时候学的是计算机,后来就当了个程序员,在日日加班的摧残下发际线逐渐后移,早就想辞职不干了。这职还没辞就碰上了电梯失事,27楼急速下坠想来自己是没了,等再次睁开眼睛就成了现在的刘冬儿。毕竟是在公司出的事,至少能给父母多些赔偿,好在家里还有个哥哥,又已成家生子,侄子才有六岁大点儿正是磨人的时候,有了他们的陪伴爸妈总归是能走出自己去世的这个阴影。
至于古代生活技能,那基本都是从穿越小说中获取的,什么可以用蚯蚓煮煮喂鸡增加产蛋量呀,油脂和碱可以做肥皂啦,冷凝技术可以提炼精油呀,都是些道理我都懂,实际根本就不知道从何下手的事。唯一古今都能通用的厨艺,也就是知道哪家外卖好吃,哪家外卖怎么拼单更便宜,还有就是一点四十点单比一点半点单送的更快,除此之外就没了。
想到这里,刘冬儿不免有些内伤,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房子,到底要怎么活哟。
“姐,你可算是醒了,没大碍吧,快吃点东西。”
她正想着,就听到一个嫩嫩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捧着一个缺了口的大瓷碗怯生生地看着她,那女孩一双眼睛大得很,只是脸上灰扑扑的。
看着眼前的女孩,刘冬儿脑子里慢慢浮现出本尊的记忆,些微有点晃神。
“姐、姐、呜呜……”
那女孩见她半天不应,声音都带了哭腔,刘冬儿不由得心中一软,忙去接那个碗。
“姐,你总算是醒了,那天二哥带你回来,你头上都是血,可把我吓死了,现在头部不疼了吧?”
那女孩看着刘冬儿能动了,就赶忙迎了上去,将手里的碗递给刘冬儿,人也贴在自家姐姐身上,一边说着一边拖着刘冬儿的手让她们满喝汤,还可见是真的吓到了。
“姐,你快吃,这是隔壁刘婶子让英儿姐姐送来的白面,我给做了面疙瘩汤。疙瘩汤一直用小炉子热着,就等着姐姐醒过来,好喝汤。”
看着眼前自己都在咽口水却不断让自己喝汤的大眼小萝莉,刘冬儿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招呼者小萝莉和自己一块喝。
听到自己可以喝面疙瘩汤,小萝莉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摆了摆手:“这是给姐姐补身子的,我早上吃了菜团子现在还不饿呢,姐姐快喝,喝完了我再给你盛,锅里还有一碗呢。姐先喝着,我去外头把鸡给喂下,这些天攒了不少鸡蛋,又能给大哥换不少草纸呢。”
小萝莉说完就出去忙活了,刘冬儿在房里默默喝着疙瘩汤。汤不浓稠,但咸淡适中,加了切得碎碎的青菜和小葱,吃起来很香。在疙瘩汤热腾腾的水汽中,刘冬儿想着回去该是回不去了,来都来了,至少得活出个样子,既然都替了人家姐姐的身子,这妹妹也就是自己的妹妹了,再不济蚯蚓煮鸡食这个操作自己还是可以的。
刘满儿,是小萝莉的名字,瘦瘦小小的,今年才五岁,已经是家里家外洗衣做饭养鸡种菜一把罩了。家里父母都不在了,除了满儿和冬儿,这个家还有两个人,哥哥刘青、弟弟刘愉。
哥哥刘青是个童生,十五岁的年龄不大不小,自打爹娘走后就当起了家。这刘家的祖上,也可以说是富过的,出过一个大官,多少算是祖上有荫,传下了几十亩的水田,所以刘家一直过的还算凑合,刘青也被自己的父母送去读书,他也算是聪明,十二岁便考上了童生。
刘家村并不全是姓刘的,正是因为刘家祖上出的大官才改的村名,只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村里连个举人都没再出过。所有人都说,村里要还能有个官老爷,那定是这刘家的青哥儿。大家都这么说,刘青又是个聪明刻苦的,自然就傲气了起来。却不料打十三岁第一次考秀才起,家里突然接连遭难。
先是他父亲为朋友作保,哪知道那人还不起债跑了,苦主一状告到衙门里,没了债主就把他父亲这个保人给拘了过去。人跑了债却留了下来,按律法,借债人跑了,就要由担保人来做赔。刘家为了把刘父从牢中捞出来已经是将家底刮光,但刘父被关了三天,牢中环境艰苦,加之积郁在胸,回来后就病倒了。
为了给刘父看病,三十多亩田卖到就剩下八亩,卖田换回的药还没吃完,刘父就走了。突逢大变刘青便没能去县里考试,而偏偏那一次,刘青有几个同学都中了秀才。刘家过去还算殷实,刘青成绩好又刻苦,人也傲气,就算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总归是有人看他不过眼。此时见他落魄,几个同学便嘲讽了起来,再加上刘青觉得若自己早日考上秀才,刘父即便被拘了,在牢中也能少手写蹉跎,一来二去这性子就别扭了,对读书功名更是钻上了牛角尖。
即便无钱上学,刘青在家中也不放弃背诵咏读,两耳不不闻窗外事。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年秀才试,刘母又病倒了,他才知道家中竟是连佃户也请不起了,这一年多来,都是刘母一人带着刘愉、刘冬儿在田间劳作,怕家里两岁的满儿吵到刘青读书,更是把孩子绑在背上干活。
为了给刘母治病,他又卖了三亩田,他不懂行情,被村里的痞子三癞子骗了,三亩上好的水田就卖了二两银子。娘亲知道后,也去闹了,但那三癞子本就是个不要脸的,又把白纸黑纸的文书在那里,也讨不回什么公道,当晚就投了河。
刘冬儿知道她娘这是这是想到了自己爹,怕连累他们。办完刘母后事,刘青第二年的秀才试又耽搁了。
现在家里就剩刘青当家,带着刘冬儿、刘愉和刘满儿一起生活。说是生活,他又哪里知道怎么过日子,田间的事还不如刘冬儿和刘愉懂得多。况且他又无心种田,一心扑在功名上。只是连受打击,心性更加古怪,每日关在房里没见着读书倒有一大半的时间怔怔的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家里也没人知晓,只当他在刻苦,连每日的饭食都是满儿悄悄送进房里,就怕吵到了自家大哥。
家里从前殷实,刘冬儿便有些娇养,突逢大难的变故倒让她立了起来,是个肯吃苦的。只不过从小就是看着自家大哥读书,刘冬儿也存了要刘青继续考学的心思,满心盼着哥哥考上秀才、当上举人后能振作家业。
今年开春又是秀才试,秀才不好考,去一趟县里坐上牛车天没亮就出发,要走到太阳下山了才能到。为了大哥能专心考试,刘冬儿咬牙卖了几亩田拿了些钱让大哥在县里赁了一个月的房子,方便大哥在县里复习考试,又留了不少以作刘青考上秀才后在县学读书的束脩。
一屋子的孩子省吃俭用供大哥上学,家里也存不下什么口粮,各个栓紧裤腰带过活,看着些杨芽儿、柳叶儿的野菜就巴巴的弄来果腹,也就是为了那些杨柳芽刘冬儿才摔没了。
边喝着面疙瘩汤边捋着脑海里的记忆,刘冬儿想着,刘青都十五岁了,弟弟刘愉打五岁就下地,他这么大个人不管考没考上秀才,都得让他下地干活,刚立下志愿,就听见外头的满儿大声喊了起来。
“二哥,快来,姐姐醒啦。”
满儿眼尖,看到了刘愉从田里回来,开心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姐,你总算是醒啦,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得亏了叶大叔给你糊上了草药。你摸摸,后脑勺还流血不。”
随着满儿的声音,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个半大的孩子,晒得黑黑的,老实憨厚的样子。这是刘愉,打从家里出事就跟着刘母一起干起了地里的活,现在更是家里干活的主力,先下刘冬儿病了,外头的事情更是一肩担了下来。
叶大叔前些年逃荒过来的,懂些医术,会辨认些草药,在村里做了赤脚大夫。小病急症都可以先去找叶大叔,先用些山里采来的草药对付着,大多都能好,看好了给几个鸡蛋便成,看不了再去乡里镇上找坐馆的大夫,这便是要花大价格了。
听了刘愉的话,刘冬儿往后脑摸了摸,不知道糊了什么,干了之后硬硬的,刘冬儿手贱硬是扣了一下,这不扣还好,一扣就觉得手上湿湿的,拿过来一看,恩,出血了。
一看刘冬儿手上有血,刘满儿和刘愉都吓了一跳,急忙忙活开了,一个说是要去找叶大叔来看看,另一个说那点香灰来指不定有用,刘冬儿刚想说些什么,一阵眩晕袭来,迷糊间,刘冬儿听见:“检测到宿主,金手指系统已绑定成功……”,还不等刘冬儿多想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