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做的?”启风眠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
穆晨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指天。
那时周欢以为是上苍降罪的意思,他们能预知一切相应的也会比旁人更容易遭遇天谴,自古神棍活到老的是少之甚少,即便活着也多半像慕辰这般苟延残喘。
殊不知在未来的某日,她才明白慕辰的动作不是指天,而是……
“周小姐性子倔强,慕辰大人若不告诉她,怕是会找别人,到时候反倒更危险。”
慕辰转移话题,拉回了她的神智。
周欢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再度觉得以后要离此人远些,“国师说的不错,我誓要给养父伸冤,慕辰前辈若不相告,我也会从别处调查。”
“事已至此看来我只能说了。”慕辰捋着胡须,回忆起当年的情形,不禁叹息,“当年我只知道那毒从未见过,而朱家是正儿八经的医药世家,不屑修习毒术,家主更是嗤之以鼻,所以太妃中毒身亡后我便断定不是他所为。”
周欢捕捉到了关键,嗓音微不可察的发颤:“你那时不是国师吗?定能看到旁人未来,为何不知道凶手是谁?”
“周小姐只知国师能看穿未来吧,这不怪你。”慕辰摇头,心中的愁绪更甚。
“其实国师能看到的是与自身命理无关之人,如果此人与自身过于亲近是看不透的,我当年和朱当家是挚交,只知他大难临头,却推不出为何,而太妃已死,没了灵魂之人我也看不出的。”慕辰思及此不禁留下几滴眼泪。
周欢找了个洁净的帕子给他,缓声安慰道,“是我不好,让前辈再度想起不好的事情。”
“不是你的错,他是我知己,若真能帮他洗清罪名,我定会竭力相助。”慕辰抹了把泪,又恢复了平淡的面容。
“糖葫芦!”
稚嫩的童音结束了三人的谈话,男童吃着手指,双眸晶亮的看着随从。
离去的随从不知何时悄悄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还有两件洁净的衣裳。
启风眠持着暖笑,将红彤彤裹着晶莹糖水的糖葫芦塞他手里,“慢点吃可别噎着。”
“怎么会?”
男童一脸的不在乎,咬了一口还没嚼呢,就被突兀的刺耳响声吓得将整颗都吞下了,噎的他脸都憋红了。
“我想要这间厢房!”
始作俑者还嚣张的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人后,和煦的笑还挂在脸上,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国师?”
齐煜扑扇着眼睛,一脸无辜,正要关上,双眸不经意地出现一抹瘦削的身影,又停住了。
“这人好生熟悉,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他自觉地搬个凳子坐在周欢跟前,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好像真在思考二人是否见过。
不知为何周欢有种捉奸被抓的窘迫,转念一想她是正儿八经的搜寻太妃一案的线索。
心里有了底气,便一脸疑惑的问道:“草民有幸在人群中看过楚王风姿,莫不是那次叫楚王记住了,还真是幸运。”
齐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旋即摇头:“怎么会,明明是跟一个很熟的人相似,但是谁本王一时想不起来,你别动让本王仔细瞧瞧。”
他一手挑起周欢的下巴,恨不得将她脸上的毛孔都数清楚。
周欢出门是男儿装扮,被他这般轻薄也要强装淡定,但一想到启风眠能一眼识破自己的身份,就心里没了谱。
他不会也能看出来吧?
“本王想到了!”齐煜像个孩子般开心的露出一对小虎牙,“你的眼睛和本王家的大黄很像,哪天本王带给你看看,是不是和你很像。”
周欢嘴角抽搐,不知该作何表情。
“承蒙殿下喜爱。”
除了这句,周欢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谁知男童还不长眼的问了一句:“大黄是谁?”
齐煜小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的道:“是本王的爱犬。”
“殿下那是皇上冬日围猎时捉的雪狼,不是狗。”小荣子头疼得纠正,但底气明显不足。
齐煜抽出扇子敲他的头,不满的说道:“我说是狗就是狗,你看它天天对本王亦步亦趋地,哪头狼像它一样粘人。”
小荣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由看向周欢,“周小姐您这是要走了?”
周欢朝他回以一笑,又朝几人各作一辑,“我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你们莫要因为我先行告退而吃不尽兴。”
齐煜一手揽过周欢的肩膀,“什么事这么急?饭还没动多少,浪费就不好了。”
启风眠不动声色的伸手隔开二人,但齐煜的手像吸铁似的刚弄开就又抓上去了,“我看他眉心燃火,似有急事,殿下若觉得浪费,便一同与我在此畅聊。”
手掌触之极离,齐煜摸着下巴,嫌弃的说道:“谁要跟你一同用膳,母后常跟本王讲要离神棍远些,以免变得神神叨叨的。”
身上的束缚离开,周欢松了口气,“楚王殿下,国师大人,草民告辞。”
齐煜调皮的上前一步,周欢躲闪不及,撞在了他怀中。
抬眼瞧见的却是无辜的跟兔子一样纯洁的目光,“你撞疼我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糯糯的声音略带撒娇的韵味。
周欢慌忙朝后退一步,又羞又怒。
好在启风眠适时解围,“殿下自幼习武,想必武功高强,这点儿痛怕是不足挂齿,公子莫在意。”
“本王不习武多年,哪儿还记得疼不疼的,倒是你为何这般护他?莫不是有断袖之癖?”齐煜不过随口一说,让周欢脸变了三番。
她表情凝固,细瞧了一眼,清澈的目光与平时无二,但她怎觉得怪怪的?
启风眠面色如常,“若殿下一定要如此认为,那我也无法辩解。”
齐煜白了他一眼,一手拽住周欢,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不愧是神棍,巧舌如簧,不跟你一般见识,走我带你出去。”
“殿下。”周欢想挣脱谁知握的更紧了,不禁皱眉,“您拉着草民的手出去,该惹人闲话了。”
“他们敢?”
齐煜心情不好的拉开门,拽着她出了酒楼。
惹得一路的人纷纷驻足去看,间或眉飞色舞的小声嘀咕。
周欢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一直被拽上马车,才得以摆脱钳制,“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若不是齐煜一如既往地做事叫人摸不清头脑,她还真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
“当然是送你一程。”齐煜热心肠的丢给她一块桂花糖,“你不是有急事吗正巧本王闲得慌,不用感激本王,随手的事。”
周欢铁青着脸别过脑袋,“不用劳烦殿下,草民自己回去就成。”
说着她拉开帘子,逃也似的下去了。
急的额上都冒汗了,白净的脸别提有多可爱。
齐煜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又恢复了以外的做派,“瞧你紧张的,本王又不像国师是个断袖,你怕甚?”
国师是断袖?
涌上来的围观群众双眼冒光,与此同时启风眠带着穿戴整齐的慕辰和男童从酒楼出来。
男童脸上的脏污已被洗净,杏仁眼,翘鼻樱唇,倒是个清秀的少年郎。
不知是谁噫了一声,暧昧的目光在二人间打转。
怕是明日就会传出国师有断袖之癖,以及府上私养男宠一事。
启风眠扫了眼众人,最后落在周欢身上,朝她柔柔一笑。
好似清风拂过,这样的人儿被扣个断袖的帽子也是心平气和的。
齐煜抬脚跳下马车,挡住了二人的视线,“你不是很急吗?本王怎瞧着你一点儿也不急?”
周欢恍然回视,火烧火燎的说道:“怎会?告辞。”
丢下这句话,她一溜烟跑没影了。
齐煜收回视线,脸上的笑荡然无存,“保护好她,若再看到她与启风眠有来往,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空气微动,一片枯叶落在手上。
周欢抹了把汗,调节着起伏的胸膛。
担心被齐煜发现,她几乎是使了吃奶的劲儿,绕了一大圈才回的周府,一想到刚刚那双无辜的眼睛她就头疼的紧。
她还有好多事没有问启风眠,比如他是否知道自己为何重生?又为何帮她劝说慕辰?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好像都对他没好处。
周欢略带疲惫的躺在贵妃椅上,“容芝我打算明日就培养一批自己人。”
容芝拿着美人捶的手一抖,力度适中的为她垂肩膀,“为何?”
“我又着了道。”周欢将今日中了蚀骨散一事像她娓娓道来。
容芝一边听着,一边给她揉肩,在触到左肩膀时力度轻了几分,“听小姐这么一说,奴婢觉得夫人身边有个毒术高强之人,不然拿些毒是从哪儿来的?奴婢可不信随便从京城找个大夫,便会制毒杀人。”
周欢摸着左胳膊上的绷带,目光愈加深邃,“不错,如果我再不培养一批属于我自己的忠仆,怕是防不胜防。”
她疲惫的阖上双眼,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赚钱的来路因为要还债被断了,府上每月的月银根本不够她在府上培养势力。
寻思来寻思去,脑中浮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