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苏纯委托福德正神制造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苦女孩被亲戚可怜送到宫中做宫娥有个着落的可怜身份。如此,她才顺理成章地通过宫选,成为了尚食局的打杂宫女。
与她同期的还有二十来人。此刻,她们一并跟在教习女官的身后了解皇宫与各项事宜。
苏纯这些早已提前学好,烂熟于心,此刻再听也是浪费时间,索性她看向了她们,叹了一口气。
自己早就内定好了,可这些人呢?她们也是可怜人,入了宫凡事都只能依靠自己,成为尚宫就成为了她们漫漫宫廷路的奋斗目标了,再无其他的自由,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姐姐,你怎么了?”
苏纯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的小女孩,她绾着双环髻,一双大眼里似乎盛着春水、清澈而透亮,只是她太瘦了,让人看着心疼、心软。苏纯也不例外。
“……没事,我只是感叹一下,命运愁苦啊……”
小女孩也跟着低低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没关系的姐姐,我也是被卖来宫里的。以后呀,咱们一起努力,既然命没有把我们贬到不可翻身,那就一定还有挣扎的机会!”
女孩说着,神采飞扬,恰巧与转过头的教习女官四目对视。女官冷冷一声
“雀梅,仪态、举止!再有下次,挨罚!”
雀梅立即压下了头,慌慌张张点了几下头,活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苏纯不由得笑笑。雀梅转过头,看她面上没有了忧郁,自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姐姐,你听见了,我叫雀梅,姐姐你呢?”
“苏纯,苏是苏醒的苏,纯是纯澈的纯。”
雀梅眨巴着眼,点了点头
“看姐姐这样子……姐姐读过书?”
“嗯……怎么了吗?”
雀梅脸颊飞红,尴尬一笑
“我……我没读过……我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从不肯让我学那些,要不是弟弟得病了,急需钱财,我连入宫都不行的。”
苏纯一愣,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难以想象,她这身躯曾经都担上了怎样扭曲的重压。苏纯捉住她瘦得皮包骨头的的手腕,轻轻拍了拍,满是慈爱道
“姐姐不这么认为,女子有无才学,都应该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愿,而不是让一句话束缚住了,你想不想学?想学,姐姐可以教你。”
雀梅惊讶地瞪大了眼,她曾经不是没有好奇过弟弟书本上的字句,可她从来不敢提,因为自出生以来,娘就告诉她,你是女子,你不该涉足那些东西的,若有丁点尝试,非打即骂。
她不是不好奇,只是单纯不想再被骂、被打了。
在她眼里,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仿佛雷池不可逾越般不允许被质疑。
可今日,她却遇到了这样一个女子,一个与世人不同,拉住了她的手,告诉她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不对的,那不是雷池而是瑶池,并且还问她,要不要一起走进去。
她的每句话都在让她那被迫停滞了十多年的好奇心开始再一次充满活力地跳动起来。
——她何等惊讶、何等欢喜。
“……嗯、嗯!姐姐,雀梅愿意学!”
她抿着唇,用力地点着头,那眼角渗出了泪都被她甩掉了。
苏纯看着这样的她,不禁有些感慨,若自己是人、若自己也活在这样的世间、若自己没有遇到恩师,自己许是也会因为这么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而感动到落泪吧。
苏纯长长吁出一口气,抬手替她按了按有些发红的眼角。
“姐姐……一定好好教你。”
转眼间,女官已经讲解完毕,她们便领了工作,各自帮忙去了,苏纯和雀梅一组,负责洗菜,这边洗,苏纯就边教她一些基础,雀梅机灵,听了一遍便会举一反三了,若是早早接触,她说不准早就远超同龄人了。
只是,可惜没有若是。
苏纯想着,心底不免又添上几抹愁苦,这宫廷、这世间,当真是吃人的啊。
“苏纯?”
一个声音忽而唤回了苏纯的思绪,她寻望去,便看见了李秉文,此刻的他穿着太监服,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苏纯瞳孔一颤,小心打量了下四周,雀梅见她古怪,不由得多打量了眼这俊俏的公公
“李……你。你——你怎么来了?”
苏纯低声说着,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洗着菜,可声音里却仍天路几分不可置信。李秉文蹲了下来,想帮她洗,却被她打了一手水
“去去去、你洗手了吗?这些可都是食材,最后还不是给”
苏纯差点脱口而出“给你吃的”,幸好嘴上把门,急切刹住,换了种说法
“——贵人吃的?”
李秉文无奈甩了甩手背上的水,
“我怕你累着。”
他说的真切,而苏纯觉得,他是怕自己爪子磨出了茧,捏不舒服了!
她念此怒火莫名微起,冷哼一声
“多谢了,不过——我、可、以。”
李秉文点了点头,倒也不再说了,看来很是相信她对自己的判断。这倒让苏纯觉得被尊重了,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行啦,你还有很多事吧?早些走吧。”
李秉文并未应话,只是这么蹲在地上看了她一会儿,才起了身嗯了一声,转头走了。
看他走远了,一直保持缄默的雀梅终于憋不住了
“姐姐、姐姐,他是谁啊?那位公公长得太好看了,还好关心姐姐喔——”
雀梅已经同苏纯混熟了,话音到了最后都带了几丝调笑的意味,苏纯看她这般,也不遮遮躲躲,坦然道
“他?”
“他是我未来的夫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