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回前殿,府里的人都在焦急地寻她,见她好好地同秦淮安在一块,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请牢记我们的网址.):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小姐,你可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言蹊的贴身丫头阿禾连忙举着一把伞走到她的跟前,红着眼睛说道。
言蹊看了眼明显担心坏了的傻丫头,安抚道:“我没事,只是碰见了下雨,忘记带伞了。”
阿禾眼尖的很,瞧见了一旁站着的秦淮安,躬身问候:“秦少爷,安好。”
秦淮安朝她点了点了头,随即说道:“言蹊衣服全都湿了,扶她去马车里擦一擦。”
阿禾还没开口,言蹊已经出声拒绝了,言道:“阿禾,回府吧,雨也停了。”
本还是大雨滂沱的,现下却是雨过天晴了,阵雨来得快也去的快。
阿禾点头,连忙扶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其他人见状也连忙去牵了马。
而秦淮安一直站在屋檐下,望着那马车前行以后,他才快步去牵了自己的马,随即跃马而上,紧跟在马车队伍的后面。
坐在马车里的言蹊任由阿禾给她擦湿的头发,面无表情的低着眼眸。
言蹊的头发很黑很硬,擦起来不是特别轻松,稍微不注意就会扯疼,阿禾一直都动作轻微的。
见自家小姐似乎不太高兴,又隐约想起之前在寺院里见到未来姑爷的事情。
“小姐,之前在寺院,阿禾碰见了未来姑爷。”阿禾开口说道。
闻之,言蹊呆愣,抬眸问道:“陈易然也来了”
阿禾点头,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他也来了么可是没遇上,呵,原来那签文上写的那首诗好像真的很灵验。
并无多想,言蹊等头发擦干了之后便闭着眼睛休息。
明明只是拜佛而已,她却像是耗费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累得连眼睛也不愿意睁开。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言蹊晌午回了丞相府,昏昏沉沉睡了一个白天到了半夜却忽然高烧起来,整个人都烧的糊里糊涂。
阿禾发现了之后,立马去秉告了言正,于是在言蹊昏睡的期间里,整个相府都灯火通明,不断有人从她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怎么样了”言正出声问刚为言蹊医治的大夫。
“受凉引起的头热,风寒入体,吃几味驱寒的药,把汗排出来就行,相爷不必忧心。”
言正缓和了些面色对阿禾说道:“你同大夫去抓药吧。”
“是,老爷。”阿禾应声,领着大夫出了屋子。
言桃一直守在床边,用湿帕子给言蹊擦额头,等帕子变干了之后,她又继续重复同样的动作。
言正看了眼躺在榻上的言蹊,出声说道:“言桃,小心着照顾你姐姐。”
“知道了,爹爹。”言桃朝他笑了笑。
言正不再多做停留,提步离开了。
昏睡着的言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感觉自己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几乎窒息,可却没有人可以救她。
她梦见了多年前,在静心庵里的日子。有一天傍晚,她做完了功课便独自一人去了后山上溜达,想要散散心。
可她没料到会发生不幸之事,因为前日刚下过大雨,地都是松软的泥,她一个没注意,踩在了最边缘,天旋地转之间她直接滚下了山,她的头撞在了石块上晕厥过去了。
而那场意外导致她失了明,她脑子里因为有血块所以影响到了眼睛,每日她都活在恐惧和黑暗里。
刚开始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害怕见人更害怕麻烦别人。
又过了一些日子,庵里来了一个新人,他住在她的隔壁,但是她不知道他是谁,也没听他讲过话。
每日的恐惧害怕叠加在一起,最后让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她拄着师太特意为她做的拐杖,悄悄地出门,按着记忆来判断路线。
都言,眼瞎了的人耳朵,总会特别灵,鼻子也会变得特别敏觉。
颠颠撞撞地走到了山边,她迎面对着悬崖而站,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一心只想往下跳。
只是黑暗里,有人紧紧拉着她的手腕,她整个人悬在空中,左右晃荡。
言蹊没想到会有人救她,她使劲挣扎,可那人却用力地拉着她,终是被拉了上去,言蹊只觉自己手腕几乎被拉断了。
她讨厌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所以暴躁至极,她对着面前的人大吼:“你是谁啊,凭什么多管闲事,我难道就连死也没有资格了么你让我去死。”她像是个疯子一样,嘶吼挣扎。
而他却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怎么样也不让她往下跳,到最后索性直接将她紧抱在怀里,不容挣脱。
言蹊拼命咬他,咬他的肩膀直到感觉到有血腥味,她才松了口,而这人却一直沉默不言。
她哭了,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哭。她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可是她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
不知道哭了多久,到最后言蹊直接昏过去了,是他背着她回庵里的。
从那天起,言蹊身边总会跟着一个人,他经常会在她的手掌心里写字。
他写,不要死,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他写,你不是孤单的,你还有人陪着,有人爱你的。
言蹊说:“谁呢我爹还是谁”那时候最可笑的便是提到言正的名字,那是她亲爹,可是却将她置之不管。
他又在她的手上,写了一个我字。
此后,言蹊再没有去寻死,她努力地活下去,想要治好眼睛,她想要好好看一看救她的人到底是谁那个同她一样有着绝望却勇敢的活着的人。
她双眼失明,而他口不能言。
每日,两人都会作伴一起散步,一起坐在庵里的那棵桃花树下听风声。
后来,言蹊知道了他的名字,师太告诉她,这个少年他叫阿易。
有一天,她同阿易一起走在院子里,言蹊忽然停下来,用手拉着他的手,她说:“阿易,等我眼睛好了,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好像是被她吓着了。
似乎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以后,便不停地滋长,可是言蹊发现阿易在躲着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来与她作伴了,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直到那日,言蹊特意去了后山,而她也发觉了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她知道那人是阿易。
她站在山边,对着前方大声地喊:“阿易,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为妻,阿易,我喜欢你。”
而这一次,阿易没有在逃,他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写字。
三月为期,如果你不后悔,我便娶你。
言蹊笑了,她说:“我会等你,等你来娶我。”
可是等到她眼睛好了,可以重新瞧见万物时,那个陪着她走过黑暗的阿易却消失不见了。
她问师太,可师太只是摇头。
于是,言蹊便每日坐在庵前的那棵桃树下等,等他来娶她。
日日复一日,越靠近三月之期,言蹊便忐忑几分,可那一天真的来了,她没有等到承诺的那个人,等到的是当今丞相派来的人。
言蹊离开了静心庵,回了丞相府。
她不爱开口,只会坐着安静的发呆,也会想着法子去打探阿易。
直到那年,她溜出府,撞上了陈易然,言蹊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他。
她记得他的味道,熟悉他的脚步声,还记得那个三月之约,可是他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言蹊一直都觉得老天是不公的,从小到大,她只要想要得到的,到最后都会得不到。而命运总是眷顾她的双生妹妹。
她和言桃虽然长得像,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只要稍微用点心就会发现区别,她的耳垂下边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而言桃光洁一片。言蹊的眼睛受过伤所以受不住强光,可言桃却最喜欢阳光,她不喜甜,可是言桃却偏爱。
如果但凡有心,陈易然都会认出她来,可是他喜欢的是她妹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亦变。
言蹊醒来已是第二日的下午,热早已经退下了,她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
阿禾端着药进院,瞧见她只穿了那么一点衣服,连忙开口说道:“小姐,你才将将好了一点,可千万别再受凉了,这里风大,你还是早点进屋去吧。”
言蹊朝阿禾招了招手说道:“阿禾,你陪我出府一趟吧。”
“小姐,你这才刚好,是要去哪阿禾可以去帮小姐买东西的。”她以为言蹊想要上街。
言蹊摇头,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你去帮我准备马车。”
阿禾只好点头,她实在是拿自家小姐没办法。
从后院出了门,上了马车,言蹊开口朝正在赶马车的阿禾说道:“阿禾,去神捕司。”
终于做了决定,她想要去找陈易然,乘来得及后悔前,取消婚约。
因为在意,所以不想要看着他痛苦,私心里希望他能够幸福快乐。
马车到了神捕司门口,阿禾下车去询问守门的人,可谁晓得却被告知未来姑爷根本不在神捕司,都请了好几天的假了。
阿禾把原话告诉了言蹊,言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摆摆手应了句:“回去吧。”
回了丞相府,言蹊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坐在案几前写着书信。
可是心烦意乱,不知道该如何写,弄得满地都是纸团。
“啪。”她将笔重重一放,随手又将纸团给揉得不成型。
直到夜来临,她才终于停下,唤来了阿禾,叫阿禾将所有的纸都给烧了。
阿禾虽有疑惑,却并无多问。
另一头,陈易然从将军府晃荡去了神捕司,自从那日从寺庙回来以后,他便一直待在府里,每天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阿朝一见到陈易然便开口说道:“老大,今日白天,有一个漂亮姑娘来找你,可惜你不在。”
陈易然疑惑地看着阿朝,问道:“有说来处么”
“丞相府。”阿朝摸了摸脑袋。
却见陈易然拔腿就往外跑,临走前还骂了一句。
“你是猪啊,不知道早点派人来禀报。”
阿朝真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怎么老大来了又走了。
急匆匆地出了神捕司,直接跃马而去。
他有些急,陈易然没有想到言蹊会亲自来找他,这对他来讲简直是天大的事情,可是他怎么就这么混蛋,竟然不在神捕司,要是她生气了该如何是好他可没有学过怎么去哄女孩子呀。
他这边急急躁躁的,而言蹊则早早地躺在榻上休息了,只是睡眠很浅。
“砰。”有东西砸窗户的声音,言蹊立马睁开了眼睛,她以为是歹人,起身快步走到门角边上,手里抱着一个刚才在桌子上随意抓的瓷器瓶。
“砰。”又有东西砸窗户,随即便见一个人影印在门上,言蹊心跳的厉害,抓着花瓶的手都有些发抖。
“咚咚”门口站着的陈易然决定还是直接敲门好了。
“言蹊,快开门。”他出声说道。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明明就是陈易然的声音。
言蹊放下花瓶,将门栓给撤了,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陈易然明晃晃地站在她的跟前,他眼睛紧紧盯着她,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你怎么来了”她没想到陈易然会这么晚来丞相府。
陈易然打量着言蹊,揣度她有没有因为白天的事情而生气,可她看起来太平静了,让他无从判断。
“我听阿朝说丞相府里的一个漂亮姑娘去神捕司找过我,我一猜就知道是你,所以便来找你了,我这几日不在神捕司。”
他是在向她解释么言蹊望着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做的决定告诉他。
“陈易然,我有事想要同你商量。”她小声地说道。
“你说。”他立马应道,在言蹊的面前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言蹊眨了眨眼睛,平静开口道:“我们解除婚约吧。”还是说出口了,原来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
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陈易然先是沉默,随即忽然笑起来,只是笑得有点难看。
“言蹊,别生气了,至少别拿这件事来说笑惩罚我。”
她说什么了她说要和他解除婚约,他不允许,就算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不允许言蹊嫁给别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答应解除婚约的,府里这几日都在筹备婚礼,他不会放她走的,就算秦淮安回来了,他也不会放过她。
言蹊,你怎么可以说出这般伤我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我也是会疼的么我的心也会疼得厉害。
“言蹊,三日后,婚礼会照常举行的,你肯定是太累了,才会说刚才那样的胡话,以后不要说了。”陈易然温声说道。
他还是伸手摸了她的头发,可言蹊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明明不爱她,为何要娶她
她好不容易下的决定,挣扎了这么久,可他却不允许。
陈易然,你可知我求了签,我们注定相背离。
“陈易然,你知道我是谁么”她忽然开口问。
他笑了,他说:“你是我的娘子,言蹊。”说完,俯身亲了亲她的额角。
言蹊也回之一笑,便无多言。后来,陈易然离开了,她便进了屋,躺在榻上,睁着眼睛,迟迟未睡。
陈易然离开相府,直接去神捕司了,手里拎着两壶酒,瞧见阿朝和阿夕便直言道:“阿朝和阿夕,过来陪我喝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这平常从来不喝酒的人突然要喝酒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陈易然瞪了一眼,大声道:“啰嗦什么,老大的话,你们俩个是不打算听了”
阿朝和阿夕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摇了摇头表示很无奈。
陈易然就是这么幼稚,每次都拿老大这个身份来压,他们又不得不从。
于是三人坐在桌前,喝着酒。
连续猛喝了大半坛的酒,陈易然面色微红,有些醉,可头脑却无比清醒。
他想到的是寺院里言蹊和另外一个人共乘一把伞,是她要解除婚约。
心,就这样疼得像是有手在抓一样,而那个手的主人只有一个人,言蹊。
言蹊,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得呢真是个傻丫头啊,怎么会问他那样的问题呢
“老大,你别喝了,喝得已经够多了,都醉了。”阿夕出声劝道。
陈易然连连摆手,说道:“瞎说,我怎么可能会醉呢你说我为什么就不醉呢醉了的话,也就不会难过了,心也不会疼了。”
阿朝一听,顿觉不妙,他家老大这是为情所困的表现。
难道和未来嫂子出了问题不是感情很好的么
“老大,是不是和大嫂闹矛盾了,其实女人呢是要讨好的。”阿朝出主意。
阿夕白了阿朝一眼,说道:“你倒是很有经验。”
陈易然什么话也没说,举着杯又喝起酒来。
窗外,月色正浓,陈易然喝了很多酒。
不眠之人又何止只有陈易然一人,睁眼到天亮的还有言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