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靠着那把匕首得到一个在宫中走动参观的正当理由,萧言之十分遗憾。
“王爷与二殿下来找我,可是有事?”
见萧言之始终盘着腿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从头到脚都放松得很,徐离善狐疑地看向裴泽。
这就是裴大哥口中的山野村夫?一个到了陌生的地方却跟在家一般放松的山野村夫?一个面对王爷和皇子依旧如此无礼的山野村夫?怎么他以前见过的山野村夫就是但凡瞧见个穿的比自己好的人都要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徐离善特地过来这一趟是要向萧言之示好的,于是徐离善矜持一笑,温声道:“皇兄初来乍到,弟弟怕皇兄有所不适,特地来看看皇兄可还有什么要求?”
“要求?”萧言之挑眉,看了看徐离善,又看了看裴泽,问道,“我可以提要求吗?”
徐离善点头,道:“当然可以,皇兄还需要什么,尽管说。”
萧言之伸手指地,意义不明地问道:“我一定要住这里吗?”
裴泽听着这个问题觉得有些耳熟,徐离善却是一怔。
这万春殿可是皇宫里正正经经的大殿,这位皇兄不想住这里要住哪里?难不成他还想要个更大的地方?
心中不屑,徐离善却耐着性子问道:“倒也不一定,皇兄若不喜欢,换个地方住也可以。”
“那太好了!”萧言之两眼一亮,道,“我不住这儿,给我换个小点儿的地方。”
“原来皇兄喜欢小点儿的……啊?”徐离善突然怔住,愕然地看着萧言之,“皇兄……要住小点儿的地方?”
萧言之十分认真地点头道:“这屋子太大了,连椅子都是上等楠木的,旁边那帘子还镶了金丝,那边的花瓶也是珐琅的吧?啧啧啧,瞧着我都心慌,哪里住得安生啊?反正二殿下也说我并非是一定要住这里,那就给我换一个小点儿的地方吧,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大。”
徐离善傻眼,依着萧言之说的左右看了看,惊讶地发现这穿着粗布衣的“山野村夫”竟还是个识货的,楠木认对了,金丝看对了,连珐琅都认出来了。到底是哪里的山野能养出这样的村夫?
听到这里,裴泽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何听着萧言之的前一个问题觉得耳熟了,进宫时,萧言之就是用这个问题忽悠了楚良,白白浪费了陛下特地命人做出来的肩舆,虽说是小事,但裴泽觉得以后要对萧言之的这个句式多加小心,免得他再提出更刁钻的要求来。
睨一眼身旁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徐离善,裴泽开口道:“万春殿是陛下亲自为殿下选的,也是陛下亲自布置的,代表了陛下对殿下的一番心意,还请殿下……尽早习惯。”
裴泽这话说得客气,可萧言之瞧着裴泽的神态,再听裴泽的语气,就觉得裴泽说的是“你必须习惯”。
萧言之蹙眉,道:“不是说不一定要住这儿吗?其实我住哪儿都可以的吧?陛下有国事挂心,该不会在意我住哪儿吧?我就一粗人,住这么奢华的地方不是太浪费了吗?”
这十几年来都是跟家人挤在小房子里,就连去镇上做生意之后也是将一间大屋隔成三个房间,他一间、两个弟弟一间、妹妹一间,这来到了皇宫里,萧言之本就没有什么安全感,要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就更觉得心慌了。
裴泽不为所动道:“不一定,但最好。殿下的住处就该与殿下的身份匹配。”
萧言之懂了。身为皇子,他还是可以选择住处的,但这里既然是皇帝“特地”为他准备的住处,那他最好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番“美意”。
萧言之咋舌,支着头不再言语。
见萧言之歪着头看向一旁没人的地方,脸上也没了笑容,徐离善和裴泽面面相觑。
这是……闹脾气了?果然是外边来的人,还不懂在这深宫之中要掩藏好自己的情绪。
徐离善抽了抽嘴角,开口道:“皇兄别生气啊,皇兄若当真不喜欢自己住,那明儿可以去与父皇说,求父皇准你与别人同住。”
“可以与别人同住?”一听这话,萧言之立刻看向徐离善。
徐离善被萧言之无遮无掩的眼神看得心慌,垂下眼点头道:“自然是可以。原本只有年幼的皇弟、皇妹们是三三两两地住在一起,可皇兄的情况特殊,父皇应该会准。”
萧言之紧盯着徐离善又问道:“那我能与谁同住?你吗?你要与我同住吗?”
“啊?”徐离善又一次懵了,“我、我?”
见萧言之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徐离善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到底为什么要多嘴?
萧言之眨眨眼,又是那纯良的眼神,问道:“你不要吗?”
徐离善抖着嘴唇摆了好几次口型,那一个“不”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裴泽再一次出口相助,道:“殿下若当真不想一个人住,那臣可以与殿下同住。”
“当真?”萧言之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裴泽点头,道:“不敢诓骗殿下。”
裴泽还有些拿捏不准这位大皇子的心性,更是看不透大皇子对这皇宫有何想法,在什么都还无法确定的情况下,把人放在自己身边总比放在徐离善身边要放心得多。
“武成王真是好人啊!”萧言之由衷地赞美道。
这宫中怕是连皇帝身边都比不上裴泽身边安全。
裴泽不是皇子,虽是与二皇子交好,但他跟在裴泽身边反而不会别当成假想敌。而且裴泽整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谁想在他的地盘上整点儿幺蛾子,怕是会被修理得很惨。再者从汴州到长安再到皇宫这一路观察下来,萧言之还发现裴泽似在军中很吃得开,掌军权的人,那是相当有安全感了。
看着萧言之灿烂的笑脸,裴泽突然蹙起了眉。
怎么觉得他被算计了?可跟着他也得不着什么好处,为什么要为此而算计他?
再看看萧言之灿烂的笑脸,裴泽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皇宫在有些人眼里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这位大皇子兴许是真的不敢一人独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