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的人会有办法让别人的钱成为自己的钱,巧取豪夺也好,阴谋算计也好,总之,钱这个东西是流通的,既然要流通,最后自然会流通到有本事的人手里。
当然,流通的过程并不重要,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反正最后李素一定会免费得到一套房子,至于盖房子的钱,这个……也不是重点。
前世今生两辈子,房子都是大事,前世为了买一套像样的房子省吃俭用,存了半辈子堪堪凑个首付,然后每月不停的赚钱,还贷,继续赚钱,继续还贷,一辈子的辛苦便耗在一套房子上了。而今生虽然出身庄户,但很容易便凑到了房子钱,而且非常奢侈地在西州拥有了不用交税的第二套房,除了证明前世的地产商人多黑心外,还说明李素……出息了?
活了两辈子,总该长点本事了不是?比如巧取豪夺占便宜什么的,不过敲诈那焉这种事跟本事无关,这个属于脸皮的范畴。
“夫君,咱们在西州也有自己的房子了?”许明珠眼里掩饰不住的喜悦。
这些日子跟着李素住在骑营,每天睡在帐篷里,白天帐篷热得仿佛被困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晚上又仿佛被太上老君从炼丹炉里拎出来,扔进了冰窖里,极冷与极热交织,实在是苦不堪言,尽管许明珠从来没有半句抱怨,可是看得出她对能在城里住砖石房子还是很欣喜的。
李素笑道:“对,咱们有自己的房子了,以后咱们无论在哪里,都会有自己的房子,夫君不差钱。”
许明珠高兴地连连点头,随即又道:“地,夫君,重要的是买地,咱家有爵位,可以多买点地,地才是造福子孙后代的根本呢。”
李素失笑,这姑娘,成亲到现在还没同过房呢,倒开始为子孙后代着想了,未雨绸缪得太没顺序了,现在她该考虑的是如何想方设法把他弄到她床上去才是正理。
***************************************************************
“派人把这道奏疏递到陛下阶前,陛下如今离开长安御驾亲征薛延陀,北方离西州数千里之遥,路上一定要小心。”
李素将一份打着鲜红火漆的奏疏递到蒋权手里,神情很凝重。
蒋权接过奏疏,再看了看李素凝重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
“李别驾,按理末将本不该问的,可末将近日也看出来了,西州这块地面怕是险恶得紧,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已紧急到要呈奏陛下的地步了?”
李素叹了口气,神情抑郁地道:“确是一件麻烦事,西州危在旦夕了!”
蒋权大惊,急道:“还请别驾赐告。”
李素当即将那焉与他的那番话原样道来,说完已是小半个时辰后了,李素说完后口干舌燥,端过帅帐矮桌上许明珠为他备好的一碗奶酥喝了一口,古怪的味道令李素直皱眉,赶紧吐了出来,再也不肯看它一眼。
茶啊,茶啊,这年头的茶还是权贵们的专享,而且味道很奇妙,比这碗奶酥好不了多少,烹制的方法便是朝里面猛放作料,姜啊,油啊,盐啊等等,口味重的人说不定还会在里面撒上几许葱花,据说这种东西里面的各种味道正合了儒道的精髓,能够让人领略到人生的不同哲意,发明这个东西的人的想象力如此疯狂,也不知道他最后结局如何,明明是一锅重口味菜汤,非要说是高雅的茶,还牵强附会把它跟儒道扯在一起,死后怕是连阎王都饶不过他。
李素暗暗决定,日后回了长安,一定要把炒茶弄出来,这个可以不求赚钱,自己躲在家里享受就行,这年头没个合口味的饮料,日子很难过的。
当李素的思绪已无限发散,开始琢磨炒茶的各种工序时,旁边的蒋权却已一脸铁青。
“这帮蛮夷猢狲,竟敢觊觎我大唐的城池,不知死活!”蒋权压低了声音怒吼。
“种族歧视言论……”李素指了指他,然后又道:“算了,原谅你,现在我也越来越发现,这帮蛮夷果然跟猢狲一样,大唐轻易捏死它呢,觉得血肉模糊的挺恶心,不想搭理它呢,它又在面前上蹿下跳招人烦。”
蒋权急道:“李别驾,龟兹高昌等国失臣礼,竟欲图我大唐西州,该如何是好?”
李素叹道:“你觉得咱们能守住西州吗?”
蒋权犹豫了一下,道:“若来犯之敌在万人以内,末将有把握击溃他们,若在万人以上……末将怕是守不住,若西州城墙能再坚固一些,两个折冲府的将士能与末将麾下骑营同心协力抗敌,城中官员不从中掣肘牵制的话,五万敌军末将都有把握让他们啃不动西州这块硬骨头!”
李素讥诮一笑:“说的都是废话,修城墙是个大工程,而且耗日持久,没个两三年看不出模样,至于折冲府和城中官员……求他们与咱们同心协力,无异缘木求鱼,殊为可笑,西州城太复杂了,官员和将士且不论,仅只是城中杂居的突厥人,龟兹人,高昌国人,甚至还有吐蕃人,这些异族百姓本就是一个大麻烦,来日敌人兵临城下,谁敢保证这些异族百姓里面没有与敌军里应外合的奸细?更别说与咱们貌合神离的折冲府将士和官员,以及那跟纸糊似的夯土城墙,想要守住西州……太难了。”
蒋权脸色渐渐浮上一层灰败,颓然片刻,忽然直起身子,凛然道:“为臣者,尽忠君之事,付此残躯又何妨!守城纵艰难,末将也要守下去,为陛下和大唐战死,也算是个好下场!”
李素神情有些抑郁,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这年头的文人武将都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动不动就是“战死”啊,“殉国”啊什么的,把自己的老命当成爹娘充话费送的赠品,说扔就扔了,留得青山在的道理难道都不懂吗?你们一个个慷慨就义了,教我怎么好意思逃跑?
“蒋将军,离敌人攻打西州还早着呢,乖,把你的慷慨激昂先收一收,等到他们兵临城下时再拿出来,你不知道你激昂的样子多么凶恶,敌人看到你一激昂说不定吓得扭头便跑,那可省了大功夫了。”
蒋权一肚子忠君爱国的劲头被李素一番话浇得顿时熄了火,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叹道:“李别驾,您……什么时候都喜欢闹。”
李素笑道:“我这人比较务实,实实在在做事才是正道,口号这东西嘛,偶尔拿出来练练嗓子还行,别老喊,喊多了没诚意,喊个一次两次,让别人知道你站哪头的就够了。”
与李素相处多日,蒋权也渐渐明白这货的秉性了,索性懒得跟他计较,于是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李别驾您心思比末将活泛,你拿个主意,您怎么说末将怎么做。”
李素伸了个懒腰,无比困乏地看了看帅帐外的天色,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蒋权道:“午时刚过。”
李素叹道:“走吧,去刺史府里拜会一下曹刺史,忙活了半晚,根本没怎么睡,还得马不停蹄继续忙,我明明是来享清福的啊,为何起得比鸡还早,干得比狗还累,天生拉磨的驴命……”
…………
骑上骆驼,李素不停打着呵欠,晃晃悠悠进了城。
身后跟着蒋权王桩,还有数十名骑营将士,由于李素前些日大开杀戒,城里的气氛有点紧张,李素是个很惜命的人,既然得罪的仇家太多,那就多带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暗杀之类的狗血事件呢……
刺史府仍是原来的老样子,门口蹲着两只巴儿狗似的小石狮子,一脸有心降魔无力回天的颓丧模样,连带着整个刺史府门楣的气质都变成有气无力,家宅不宁的倒霉景况。
李素大部分时候还是一个很识礼数的人,被惹急了除外,上次情非得已大开杀戒,与刺史曹余直接冲突上了,曹余碍于刺史的尊严和面子,不得不顺着李素给的台阶下来,双方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终究没有直接撕破脸。
既然没撕破脸,相处自然要按没撕破脸的模式来对待,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迎着刺史府门房惊恐万状的目光,李素命蒋权递上名帖求见,并且很和气地朝门房笑了笑,吓得门房浑身一哆嗦,惨白着脸如同捧着阎王的催命帖似的,一溜烟跑进刺史府禀报去了。
李素和蒋权等众人静静站在刺史府门前等候,不急不躁,涵养好得一塌糊涂。
一炷香时辰过去,刺史府仍旧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嗯,不急,或许日理万机的曹刺史正在睡午觉,刚被下人叫醒还没回神。
半个时辰过去,李素不急不躁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嗯,还可以再忍一忍,年轻人嘛,最多的就是时间了,曹余能做到一方刺史,应该也是个识礼数的人,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或许刺史大人不是故意慢待,而是走路不小心掉井里去了,此刻正手刨脚蹬往井外爬呢,耽误点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刺史府仍旧大门紧闭,毫无动静。
身后的蒋权和一众骑营将士纷纷露出愤慨之色,紧闭的大门后面,李素眼尖发现一双脚的影子在门后若隐若现。
李素等不下去了,年轻人的时间虽然多,但也不能浪费光阴啊,毕竟当初他自己也作过“劝君惜取少年时”的诗句。
“蒋权……”
“末将在。”
李素仰头望天,似喃喃自语般道:“曹刺史这么久不出来,怕是在府里出了什么意外,被歹人劫持了也不一定,你说咱们要不要从骑营调集兵马强攻进去,把刺史大人救出来呢?”
蒋权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见大门内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接着呼吸声愈发粗重,门后那双脚也匆匆忙忙快步走开。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曹余身形踉跄地跑了出来,又惊又怒地站在门口,指着李素怒道:“李别驾,这里是刺史府,你可别乱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