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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23:40库市郊外
龚龑喘着气，用枪指着趴在地上的艾山。艾山?麦禾苏木热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龚龑，看得他感觉背上直发怵。龚龑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对视，而是在和一头野兽，一匹腿被夹子夹住的野狼对视着。即使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对方依旧龇着獠牙，寻找着任何能咬断自己喉管的机会。
要不要执行格杀令打死他？龚龑咽了口口水。不……对于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自己下不去手。也许自己应该把他抓回去，交给公安……
艾山双手撑着地，用一条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龚龑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用枪指着他的眉心说道：“艾山?麦禾苏木热！投降吧！”
艾山一声冷笑，用生硬的汉语轻蔑地说道：“你是什么人？”
龚龑被他语气中的挑衅之意激怒到而大吼一声：“解放军！实战技术测试部队！”
艾山眼里的轻蔑顿时变成了震惊，他摇着头嘀咕着龚龑听不懂的话。龚龑恼火地说道：“少啰嗦我听不懂的！给我乖乖投降吧！”
艾山露出凄惨的笑容，说道：“没想到老子挂在特种部队手里了！好！我认栽！但是——老子路上也要抓够了垫背的！”
“！！”
龚龑瞬间读到了艾山从绝望中爆发出的巨大复仇心，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潜意识却在呼喊着龚龑赶紧离开这个家伙。龚龑没有犹豫，立刻顺从了自己的感觉朝后暴退。只见艾山猛地扯开上衣，露出了身上的雷管和炸药！
他想自爆！
这是龚龑最后从艾山心中读到的东西。下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就如一柄巨锤，把龚龑的身躯如同一个沙袋一样打了出去。
当散香握着手枪追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地上的大坑、还在燃烧着的碎块和不省人事的龚龑。她皱着眉头蹲下身子，试了试龚龑的脉搏。
还活着……只是晕了而已。散香摇了摇头，伸手按了按头上的发饰。她从龚龑身边站起，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好像自言自语般地说起话来。
“是我……对……找是找到了，但是……人已经死了……啊！都是一个笨蛋惹的麻烦啊！我怎么知道？……好吧！我再想办法！……别那样说！……知道了！我会搞定给你看的！”
少女满脸恼怒地放下自己的手，脚下貌似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俯身把脚下的东西捡了起来。原来是龚龑的p7手枪。散香玩弄着这支如同艺术品一般小巧玲珑的枪械，然后将它瞄准了躺在地上的龚龑。
“……”
柔和的月光洒在散香的脸上，她的眼睛却突然好像是失去了焦点一般，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具木偶一样举着手枪。
“咔哒。”
她的手上加重了力道，将p7手枪的握把保险压了下去。这意味着，只要她扣下扳机，致命的枪弹就会从漆黑的枪管里射出来。虽然她的双眼此时看起来黯然无光，但是她的的确确用手枪瞄准着地上的少年。
手指在慢慢用力，正当要叩响扳机的那一刻，散香突然停了下来。
“唔？”
她有些惘然地望着自己的手，露出好像「我在做什么啊」一般的表情。她眨了眨重新恢复了清澈眼神的双眼，垂下了手臂。
“明智的判断呢！”
背后突然响起的冰冷声音让散香吓得跳了起来。她猛地转身，用手枪指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竟然是无声无息得来到了自己的身后。散香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她大概一米六零的个子，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也许比自己年长一两岁，但是极其引人瞩目的是——那从卫衣兜帽下流露出的耀眼银发。
银色的头发、带着猫耳一般装饰的卫衣，再加上她身上那件黑色的点缀着荷叶边和银链子的哥特风裙装，让她看起来犹如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一般。
但是女孩的脸上流露出的冰冷表情却不像是同龄人所拥有的。散香望着她那和发色一样的银色瞳孔，女孩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也是让人连骨头都为之冻结的冰冷视线。
散香感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具冷艳的冰雕。不，可不是冰雕这么简单。那可是会要人命的「艺术品」。
少女的左手拄着一把黑色的阳伞，周身围着华丽的蕾丝边。而她的右手则握着一把大型手枪。
柯尔特「蟒蛇」.357口径麦格农转轮手枪。银色的枪身、精致的外形，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如艺术品一般美丽。
原本这绝不该是出现在一个女孩子手里的东西！散香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她看出来，那是一把6寸枪管的「蟒蛇」，威力巨大，精度卓越。
一般的女孩子能用得了这种枪吗？弄不好的话，自己的手腕都会被巨大的后坐力震脱臼的吧！玩具气枪？cosplay？若是一般人也只能想到这些吧。但是此刻散香却毫不怀疑那把手枪的真实性，就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
不能和她交手，绝对赢不了！散香的潜意识在这样警告着自己。
女孩像是根本无视散香手里的手枪似的，慢慢走到龚龑身边，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势。而散香则还怔怔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她似乎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的身份，这份震惊让她在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究竟什么时候……”散香喃喃自语道。
像是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似地，蹲在地上的少女回答道：“刚到不久，就在你捡起枪的时候。”
“……”散香好容易才让自己僵硬的手放了下来。
确认完龚龑的伤势后，银发银瞳的少女站起身来，依旧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要是你刚才真想向他开枪的话，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不管你站在哪一个阵营。”
“向他开枪？……我吗？这怎么可能……”散香有些步调大乱。
女孩将那支吓人的手枪插回枪套里，从散香身边走过时停了一停，她侧了侧脸说道：“不管刚才你的举枪是玩笑也好，真意也罢。我有一件事要先告诉你——虽然对你们这种来路不明的谍报员的活动我们拥有一定的容忍余地，但是如果你的行为威胁到了国家利益，那么我们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处置行动。特别是像我的主人那样杀性很重的人。你应该知道我在说谁吧！所以，你给我好自为之吧。我会盯着你的。”
丢下这句话，少女就优雅地撑开她手里的那把黑伞，像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贵族小姐一样缓缓朝远处走去。
直到目送对方消失在黑暗里，散香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望着还躺在地上的龚龑。
“你真是我的魔障……”
1:25库市
“呃——”
龚龑醒了过来，全身各处的疼痛立刻就在第一时间充满了刚刚回复的意识。头很晕，身上各处的跌伤都在隐隐作痛。但是他心里却很庆幸。刚刚，自己的反应要是慢一点点，现在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吧！他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我在医院？不像。龚龑转了一下头，看清了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好像只是一间普通的公寓。简单到有些简陋的装修，寥寥无几的几件家具，还有丢得到处都是的一些生活垃圾。
龚龑皱起了眉头。难道自己是被一个路过的农民工给捡回来了吗？他试着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一下身体。虽然身上有不少瘀伤，但是好像都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他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没问题，除了头有些晕以外，一切正常。他开始打量起房间里的东西来。
一张简单的木板床，床头柜上放着他的p7手枪，一张老旧的茶几，两张简单的木制椅子，墙角里还堆放着一叠吃完了的方便面纸杯。
龚龑四处乱转的目光撞上了几个不该撞上的东西——墙边一只油漆斑驳的旧衣橱的抽屉正拉开着，几件女性的内衣露了出来。他看到抽屉里不仅有文胸还有一些小背心式样的内衣。
“这个尺寸……难道是……”
龚龑不禁倒退了一步。不会吧，难道，此刻我在散香的家里？
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龚龑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外，原来是从浴室里传出的流水声。有人在那里洗澡。
隔着潮湿的毛玻璃，龚龑似乎看见了散香那曼妙身材的剪影。他赶紧收回步子，悄悄溜回了房间。
难道是散香救了自己吗？龚龑不禁苦笑。这样一来，他反而不好意思在散香的家里「调查」一番了。
龚龑尴尬地坐在床沿上，一边听着淋浴的水声，一边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描绘出那天在沙漠里看到的情景。他使劲摇了摇混乱的脑袋，再次在房间里胡乱兜起了圈子。
话说，这还真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啊！简直比男孩的还邋遢！龚龑对着那堆方便面的残骸皱起了眉头，难道她每日就靠这个来果腹吗？
放在衣橱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龚龑的注意力。是那个奇怪的头盔。龚龑小心翼翼地拿起它，仔细端详着。看起来它和自己部队装备的全罩式头盔不一样，属于轻量型的那种，旨在保护头部不受冲击，后面还有如同脊柱关节一般的可活动部分，4条宽宽的数据线从上面拖下来。龚龑看了看它的内侧，只见上面有很多看起来像电极一样的装置。
“看起来，龚少爷你不但有撒谎的恶习，还有乱动人家东西的坏习惯呢！”
散香不满的声音从门口甩了过来，龚龑连忙把东西放回原处。他回过头，只见穿着一袭素色连衣裙、散放了长发的散香正双臂抱胸倚靠在门边。
“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龚龑有些尴尬地说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反而是我得向你道谢呢。要不是你那一枪，我可能就蒙主恩召了。”散香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款款走来。龚龑觉得她似乎又变了一个人。不似白天那样狡黠，又不似刚才的那种强悍，给人一种神秘而端庄的感觉。如果说白天的散香是狡猾的小恶魔、黑夜的散香是敏捷的豹子，那么现在的她就宛如那蜃楼气中的翩翩仙子。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那里，并帮我开了那一枪。”散香在龚龑面前站定，抬起右手轻轻扶着自己的左臂，摆了一个优雅的姿势。
“哈……那时我就在想……用枪指着美女的，都是坏蛋吧……”
散香用手捂着嘴“哧哧”笑了起来：“这话从你口里说出来，可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
“……”龚龑无言以对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散香现在的心情看上去不错的样子。她甩了甩还没干透的长发，坐到了椅子上。随着她的动作，胸前波涛汹涌了一番。龚龑不自觉地被那轻薄的衣衫下包裹着的身体所吸引了视线。她似乎没有穿那种硬质的胸衣，因此胸部的线条被连衣裙表现得淋漓尽致。
散香交错的双臂突然挡住了自己的胸部。
“龚少爷还是没改掉好色的毛病呢！”
散香眉毛微提，撅起小嘴儿，向龚龑瞪去。
“呃！不！没那回事！”龚龑急急忙忙地移开视线，把脸转向别处。
“呵呵呵”散香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开玩笑的。只是看到一本正经的你，就忍不住想捉弄一番罢了。”
龚龑不由涨红了脸。自己又一次地被散香牵着鼻子走了。他感到散香的笑声在那一瞬间变了味道。扬起的嘴角上挂着小恶魔的调皮。又变回白天的那个散香了吗？
“不管怎么说，男孩子的话，都会喜欢比较大的胸部吧？”散香向前倾着身子，遮住胸部的双手突然转到了「隆起」之下，用双手托起。
卟隆，卟隆……
“唔！”
直击！有反应！
龚龑的大脑里拉起了战斗警报。他赶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倒退了几步。
“但是，男孩子们一点都不知道胸部太大的辛苦呢！肩膀会很累的。”散香居然很认真地说道。
“那你干吗还穿那种小背心的内衣啊？”龚龑不假思索地说道。话一出口，他才自觉糟糕。
“哼！你懂什么？要穿上紧身驾驶服的话，只能穿小背心啊！穿胸衣会很难受的耶……嗯？话说，龚少爷居然会对女生的内衣这么了解，果然很色情呢！”
“我……我回去了！”龚龑背着身子说道。他决定在被散香完全玩得团团转之前完成战略性撤退。
“好啦！不闹你了。”散香站起来挽留他。“虽然我这里的确有些乱，但是少爷你不会嫌弃吧。”
“别『少爷』、『少爷』地叫我。叫我龚龑就可以了……”
“好吧……那么龚龑同学，请坐吧。”散香笑着伸出了她的手。龚龑有些犹豫地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
“为什么不收拾一下呢？至少像个家……”龚龑嘟囔道。
“那是因为，这只是我的一个临时的落脚点罢了。并不是我的归所呢……”散香的声音幽幽地说道。“哪天等我完成了任务，就会从你的眼前彻底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这就是我们特工的生活。永远居无定所。”
是啊，这个少女是不属于这里的……甚至是不属于我这个世界的。她总归要回去她的世界……那神秘的蜃楼中去。龚龑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会感觉出现了一个难以填满的空洞一般。
第三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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