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蛇死亡的一刻,无尽时空深处,一声凄厉的尖啸从曲折蜿蜒的蛇形宫殿中陡然传出,声传四面八方:
“小十九!小十九被杀死了!玄武,陨落在何方?”
停了片刻。另一处庞大玄龟形宫殿里传出苍老低沉但震动亿万里的声音:
“冥武!小十九陨落在九域大陆,一个凡界的星球。”
蛇形宫殿的主人凄厉的尖叫声响起:“魔眼,凶杀,你们各带一队,立即出发!追杀凶手,覆灭星球!”
“遵命,陛下!”
声音森冷。
苍老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十九是夺取证道机缘而亡,凶手自非泛泛之辈,宜多加小心。尔等可各自再带一队兵马。”
“是,圣相大人。”
……
小沛西北正大雨如泼,好似天地同悲。
宣羽撒丫子往龙舌山下飞奔。不知怎么的,刚才看到的一切,在他的脑袋里渐渐淡去,和看了一场蚂蚁打架的感觉差不多,兴奋的感觉早已消失无踪,也没有再回味的欲望。
到山下时,借着闪电的光,宣羽看到前路早已水连地,水连天,茫茫一片。
“春天的雨下这么大,还从来没见到过。”
他感慨了一句,蹚着水,奔跑起来。在他四周,电闪雷鸣,枝杈状的闪电端的骇人。
跑了一里多路,来到了青龙桥。青龙桥坐落在青龙河上,青龙河自东向西流淌,引东边秀茵湖之水,灌溉西边的百里果园。
宣羽三步两步跨过青龙桥。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亮起,他隐约看到右前方有个东西正挣扎着,从路西的泥泞里往路上爬。
“好像是个孩子……”
他奔过去,借着闪电的光,再一打量,看清了,是一个小女孩。她正在泥水里艰难地爬着。
小女孩此刻也看到了宣羽,微一愣神,接着伸了一只手过来,道:“救、救我……”
话音里透出极度的虚弱,很明显是脱力了。小女孩说完,小手啪嗒一声掉进水里,头也垂了下去。
宣羽赶忙过去,一弯腰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小女孩到了宣羽怀里时,只看了他一眼,便晕了过去。
“哎!你醒醒啊。”
宣羽叫了两声,看她没反应,摇了摇头,只得抱了往镇上跑,想尽快赶回家去,让爹施救。
跑了有二里多路,宣羽发现前面镇子口那里,出现了一盏灯笼,灯笼慢悠悠往这边来。
他紧跑了几步,踩得水噗噗踏踏响。
一道声音传来:“我儿,慢点,别摔着了。”
温婉的声音里透着疼爱与宠溺。
“娘!”
听到娘的声音,宣羽大喊一声,跑了过去。
“娘,你怎么就知道前面是我弟?”
一个男孩有些惊奇地问道。男孩自然就是聂政了。
“你们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为娘的?”
温婉的声音里略显得意。
“咦?你怀里抱的是什么?怎么是一个人?”
她突然看到宣羽抱着一个人。
“是啊,是个小女孩,正巧她晕倒在我面前,我只得把她抱回来,让爹施救了。”
宣羽到伞前。伞下正站着自己的娘亲和大哥。
借着灯笼可以看出,宣羽的娘个头不矮,丰姿绰约,极有女人韵味。她叫桓芸,聂天臣郎中的妻子,聂政和宣羽的娘。
聂政则比宣羽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
桓芸把伞一送,给宣羽二人撑,接着吩咐宣羽:
“把小女孩交给我,我来抱,你和你哥撑一把伞。”
宣羽把小女孩递过去,桓芸接过,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小女孩,小女孩的头搭在了桓芸的肩头。
旁边,聂政把油纸伞撑开,宣羽钻到伞下。
聂政打量了他两眼,突然一拳打来。
宣羽连忙伸手格挡。
见宣羽格挡,聂政手肘一弯,改打为撞。
两人胳膊碰了一记。宣羽倒退一步。
聂政一笑,道:“升级了?”
“是啊,升级了。”
说起这个,宣羽又有些兴奋起来:花了一下午时间,被打断两次,第三次才成,多不容易啊,但还是升级了。
“不错,也劲力境了。”
聂政点了点头。
“好样的,我儿真棒。”
桓芸也夸赞了一句。
“哥,你升级了没?”
宣羽问了一句。
“快了,快了。”
聂政含混地答了一句,接着他一转话题道:
“你说一会就能升级,然后到梨树林里捉迷藏,害我和风铃白等了半下午,后来还碰到张勇。”
“你也碰到了张勇?”
宣羽有些诧异。
“是啊,他找我的时候,还说收拾了你一顿,我就跟他打了一架。”
“什么,你们跟张勇打架了?吃亏了没有?”
桓芸问道,既惊诧又关心。
“吃亏?他张狗熊也配让我吃亏?那么大的块头,还比我大六岁,也才那么点的力量,我可不怕他。”
聂政不屑道。
“对啊,我哥和他都是劲力境后期,肯定吃不了亏。”
“那羽儿你呢?”
“我迟早会报仇的。”
宣羽哼了一声。
桓芸立即就知道宣羽吃亏了,于是问道:
“我儿,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太欺负人了,娘等下就去找到他家里去。”
“娘,没事的。你看我不好好的么。”
宣羽连忙道。
“没事就好。他为什么找你们啊?”
桓芸急切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说让我们兄弟俩去给他当侍修。我不答应,所以就打起来了。”
“对,就是这样的。”
聂政附和了一句。
“什么?就算他们张家是大户,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人吧?让我儿去给他们做侍修,当奴才,真是做梦。”
桓芸很生气,同时也清楚了,这事情有些严重,回家要跟天臣合计一番才行。
“就是做梦。张狗熊还叫我们明天早上就到他家去,还说如果不去,就杀我们全家。我呸,真是脑子坏掉了。”
宣羽狠狠地往地上踩去,飞起的水花溅了兄弟俩一身。
“好了,咱们先回家再说。”
桓芸劝道。
一家人忙向家里赶。
聂家住镇子西北角,一处三进的院子,在青龙镇是一般人家。
聂天臣与桓芸夫妇十年前从外地来青龙镇。当时镇上的老郎中去世,没人看病,镇民正抱怨不已。聂天臣懂医术,夫妻俩开了间聂氏医药铺,解决了镇民的燃眉之急,一下就立稳了脚跟,随后就买下这处院落。
不久,桓芸产下聂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很快六年就过去了。
在一个雪后的冬夜里,衣着单薄的小宣羽拍开了聂家的大门,冻得跟鸡爪似的小手拽着聂郎中的衣角不放,扯着他往外走,嘴里大叫着去救人。原来,宣羽和宣老头一路从西边乞讨过来,到青龙镇时,宣老头得了疟疾,在冰天雪地里打摆子,不治就死了。聂郎中听后,将宣老头背回家里,悉心救治,数日之后才把他的命救回来。
桓芸看他们一老一小十分可怜,便把宣羽收为义子,认宣老头为义父。
此后,宣老头和宣羽就和聂家组成了一个大家庭。平日里,宣老头给聂郎中打下手,桓芸腾出时间来教聂政和宣羽两兄弟读书识字。聂政和宣羽两兄弟倒也有兄弟缘分,一起读书,一起练拳,一起玩耍,感情十分要好。
人多了,医药铺也旺了起来,聂郎中也时常加加班。
这会儿,铺子里就还亮着灯,聂郎中和宣老头正在里面做药。
“天臣,过来看看这小女孩怎么了?”
说话间,母子一行进了铺子。桓芸把女孩放到床上,让聂天臣过来诊治,又赶俩儿子跟着爷爷到后面去吃饭。
在诊治的时候,桓芸把张勇逼迫俩儿子当侍修的事讲给聂天臣。
聂天臣一笑,“应该是小孩子置气,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没听说过镇东头的张狗熊么?没有脑子还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威胁要杀人全家。再说了,咱家政儿天生神力,也不怕那张勇,他们兄弟俩一起玩,吃不了亏。”
他忙了一天,正头昏脑涨的,所以暂时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就是大事。张勇找来,要我们的儿子去给他做侍修,肯定不是他个人一时兴起,张家人肯定知道。天臣你要想想办法,不然他们兄弟俩会吃亏的,特别是羽儿,他性子直,认准的路,一直走到黑也不带拐弯的。我怕他吃亏。”
桓芸有些担忧。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大事,不只是小孩子置气。那咱们连夜就走,这家业可以不要,儿子最重要。”
聂天臣反应过来。
“倒也没这么急。毕竟,张勇说的杀全家什么的,现在看起来更多是吓唬羽儿和政儿。而且我们也没有一点点准备。”
“嗯,那听夫人你的。夫人可真是个女诸葛呢。”
聂天臣笑着夸了一句,弯下腰去,捉起小女孩的手,伸出两指按在脉搏上,闭目听了起来。
“这会了还嘴贫。”
桓芸嗔了一句。她心中还有担心,但也不再多说,专心给聂郎中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