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贝小叶送回家后,我特地先到了趟电子城,给夏岚买了台Switch游戏机,然后就直接奔着化工厂驶去。
从远处看到的现场就已经是一片破败了,甚至有的地方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昨夜事出后不久,消防人员已经在连夜开始扑救火灾,虽然暴风雪比不上大雨来的效果明显,但是好在冰天雪地的也没让火情再度扩散。
加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在厂里正常上班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被提前安排放假了,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无辜人员伤亡,虽然免不了会出现各种战斗过的痕迹,但因为爆炸的原因也掩盖了不少。
总得来讲,对外的说法只是员工操作不当,引起了煤气泄露爆炸,导致了后来的连锁反应。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拿出望远镜在认真扫视之后确认没有其他人了,才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已经拉开隔离带的大门口。
昨晚我在这里弄出的血迹看来已经被冲洗干净了,不过墙上的弹孔还清晰可见,我没有过多关注这些,尽量绕过各种残破的废墟,直接走向了那个埋着我狙击枪的防火沙坑。
那把红色木柄的铁锹还靠在墙上,看的我摇头一笑,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没把你震倒,应该怎么形容这种精神呢?
铁骨铮铮,还是宁折不屈。
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三下五除二的挖出来背包,拍了拍上面的土后,便往上肩上一甩,准备往回走。
可是在我随手扔掉了铁锹后,却听到厂区深处传出来‘叮~叮~叮~’的金属敲击声。
出于警觉性,我下意识的抽出了插再侧包的手枪,仔细的往那边瞄了过去,声音没有停,我猜应该是昨晚在这里的人员被困住了,便收起枪往回走去,没必要让自己介入到不相干的事情中。
但是步子还没迈开,就听到了那里传出来虚弱的求救声,而这个声音还让我倍感熟悉,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如果真是的话,我的举手之劳能救他一命,肯定卖了一个大人情。
为了安全起见,我重新捡起地上那把铁锨,便环顾着四周,往那里走去。
生声音越来越近,可我却并没有发现半点人的踪迹,直到我搬开了脚下的一块石板后,才露出一个缝隙,看到里面一张满脸疤痕的狰狞面孔,正蜷缩在一张桌子底下,努力的歪头看着我。
“国兴叔!”“窦包!”
两个声音居然同时响起,我对这张面孔在熟悉不过了,此人和我同宗,和我爸是一个太爷的胞弟,跟我的关系虽然谈不上走的近,但也毕竟有层血缘关系在这里,我说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既然知道是谁了,也就不能撒手不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废墟上抬抬撬撬的,总算把他给折腾出来了。
可他出来后,因为在里面蜷缩太久了,身体一时还活动不开,我就让他坐在原地,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给他,问起了缘由。
他说:“本来我并不是在这个城市走动的,只是接了一单悬赏,要刺杀一个卷了钱和隔壁老王跑路来此的富婆,哪知道还没下手,就突然收到了本地一单过亿的消息,而且还有目标的位置信息,我问你,要是你的话,你选哪个?”
我摇头苦笑一声,没回答他。
他继续道:“可能是我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凭我的能力是否能消化的了这种事情,当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来到了目的地,没想到的是,等我过来时,现场一片混乱,我心道真是天助我也,便掏出枪来,就打算杀出一条血路,可现场的情况实在太过残酷,大家根本没有什么敌友之分,可以说见到喘气的就开打,凭我这两下子,根本就没和他们在一条等级线上,几个来回就把我逼退到这个房子里了;我心想着,这也好,等你们打累了,我在出去捡个便宜,可哪知道我在找好隐蔽的位置,就听到一声爆炸,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房子就迅速坍塌下来,好在我身边有了这个桌子,帮我捡回来一条命,这么煎熬的过了一夜,官方来组织灭火的时候碍于身份,我也没敢喊,不过好在听到了你扔铁锹的声音,我才得以出来。”
听到这后,我不禁哑然失笑,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大叔也算我们家族内的一个千年不遇的传奇了,也不知道是老祖宗真不赏他这口饭吃,还是他真不吃不下老祖宗赏他的这口饭。
也不能说他不努力,因为从他身上这些伤疤就能看出来,这都是常年累月在无数刀尖上舔血积攒出来的,别的不讲,就从脸上到脚板的一身伤,只要往那一站,就能把小孩子吓哭,单凭这份威慑力的效果,就比那种社会人纹着左青龙右白虎的作用强多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他就是个披着狼皮的喜羊羊,这一身伤并不能代表他战功赫赫,只能说他是真没本事,每次都得挨上几下。
等他喝完水后,我丢给他一根烟,说道:“叔,你活动下,如果能走,咱们赶紧离开吧。”
他叼着烟起身后扭了扭肩膀,对我叹了口气说:“窦包,你现在也拿着冥尺了,老哥的眼光不会错,你有这个资格,叔现在就问族长一句,你说我真的该继续干下去吗,我是不是真不是这块料呀!”
我说:“是不是这块料,也别继续干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早点退休也不是什么坏事,别的不讲,咱们这行不会缺钱花,您老辛苦一辈子,早点退休,去享受享受生活,挺好。”
他却狠吸了一口烟,不甘道:“我想就是想争口气,让别人看看我这辈子到底能不能成事!”
我说:“你想给谁看呢,谁又会看你呢!”
他说:“给我自己看,起码我不能瞧不起我自己。”
我说:“这个道理对,可是我跟您讲实话,当然这话您在别处肯定也听了无数次了,这个世界做事要讲命、讲运、讲天赋的,而坚持和固执是有区别的。”
他问:“那你说有什么区别?”
我说:“结果就能证明区别!坚持成功了,就是对的;失败了,就是固执,这是错的;您都拼了一辈子命了,还是没成效,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他说:“可我既然已经坚持一辈子了,现在放弃多可惜!”
我说:“跟您举个例子:拿现在的学生来讲,你能说那些学习不好的就不努力吗,他们熬夜的看书刷题,各种营养品补充能量,可是一考试就不会超过二十分;那些科科优秀的呢,又有几个在认真学习,该打游戏打游戏,该谈恋爱谈恋爱,照样名牌大学。”
他说:“那努力真的就不能出效果吗,整个家族里,没有比我更拼命的;娘的,说来奇怪,好多我训练出来的学生,拿我教的独门秘籍都能成功,到我自己用,反而不灵了。”
我说:“不是否定那些努力的人,我的意思是,天才和白痴是不需要别人操心的,天才干什么都能成,白痴只有那一条路他别无选择,大部分在拼命忙碌的只有我们这些平庸的人;我不是让您放弃,我是说你可以选择个其他方向去努力,你能说博尔特比乔布斯差吗!”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死较真的总是想成个优秀的杀手,或许我可以成个音乐家。”
我看着他那满脸的疤痕使劲憋着笑,忍不住的创造了一个画面,他拿着一根指挥棒,在舞台上对着大提琴、萨克斯和定音鼓等古典乐器尽情挥洒着激情,那些演奏师肯定也是聚精会神,吓得!
但还是对他点头说道:“虽然很多人不愿意相信,总是认为成功是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赋组成的,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你就是流了百分之九百的汗水也没用;再打个比方,假如让你去练降龙十八掌,你能打出萧峰那种效果吗?”
上车前他扔掉了烟头,对我说:“你的意思还是要认命,对吧!”
我摇头笑道:“认命这事,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该抗争还是要抗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