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在村口徘徊不定。
接下来的发展再无剧本,或说从现在起,自己就是编剧。生活因未知而精彩,本来能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手中是一件值得欢庆的好事,但这次却是……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天知道,她的每一个判断将直接影响心族的生死存亡。
虚空中似有若无传来异响,心妍急忙伏地隐蔽,见一会无动静便匍匐挪动,往暗处藏去。
“原来只是幻听。”心妍暗暗松一口气。刚要起身,不久前的异响再次传来,而且相比第一次,这一次明显要清楚得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匆匆再次倒地,泥土飞溅,她有理由相信现在就是父母也认她不出。
光点突然出现,来者应该走出陡坡。心妍的心提到嗓子眼上,肚子似饿非饿,很空、痉挛着。
“小啊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边哼歌边踢石头,心强足够潇洒,心妍则是心生一股无名之火,快速从阴暗处蹿出,一拳把心强放倒:“你可真够面子,让我在这等你这么久!”
“没办法,腿短,走路慢。”
“说,把我忽悠走后你都干什么去了?”
“留纸条,说我们被绑架了。”
“你!不是说好少让他们担心的吗?”
“别臭美,比起对你的担心,现在他们更多的是防范之心。祭典虽然和大灾难不是唇齿相依,但还是有关系的,至少在祭典上人们的戒备心弱了许多。所以啊,增强他们的戒备心也让咱俩少了很多后顾之忧,可是一石二鸟的办法。”心强得意洋洋,“不用纠结,你不能理解不是你的错,只是年龄的错罢了。”
“我只是不理解,你平时不是经常逃课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文采?”
“听到了就会是那个什么来着?对!这叫拾人牙慧!拾人牙慧!”
“好了,我知道了,别激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可是对敌人一无所知。”
“真的一无所知吗?”
“我对他们的了解只有大屠杀时的片段。”心妍声如蚊呐,眼睛也变红了,见此,心强立即干笑三声,往前走去:“如果现在就被捉回去打屁股可别怪我。”
心妍紧跟上去。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天助自助者,如果自己不振作,像鸵鸟一样只会一昧地逃跑回避,那注定只能是悲剧。既然已经踏上这条不归路,那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出现前她就得风雨兼程。
“我知道!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大灾难发生前四十八小时。
心妍把那一夜发生的事全盘告诉心强,说完后,她一脸苍白,但嘴角却是含笑,解脱了般。心强认真听完后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叫嚷着继续上路。
“有什么头绪吗?”
“暂时没有,以后或许用得上。”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你认为哪里是你的幸运地?”
“废话!我知道还用问你?”
心强突然停住脚步:“别让我老是提醒你--你才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如果我就是主谋那我现在就去死,那样我的父母,爷爷奶奶,还有心芳阿姨,其他的族人就不用死了!”
“主角的死不会受到任何祝福,因为主角理所应当比别人活得更久。”
“当然,这也是拾人牙慧。”沉寂好一会儿,心强继续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你忘记我们心族有特殊技能吗?就是读心术,而读心术只对外族人有效,所以我们只要守住村庄附近的交通要道,歹徒自然会送上门来。”
“这不是碰运气吗?”
“丝毫没有运气成分。在你的梦境里敌人不会飞,挖隧道又麻烦,所以他们不走陆路走哪里?要不,你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村庄有两条路,一前一后,我们分头行动?”
“你是傻瓜吗?你不就是从后路逃走的?你遇到敌人了?当然,你会飞天遁地就另当别论。”
“所以说……”心妍想说,但被心强阻止。
“嘘!别这么大声,我可不敢保证下一秒敌人是否会出现在我们身前。”
心妍立即紧捂着嘴,战战兢兢点点头,走了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傻瓜吗?用读心术不就知道了?还有,这人渣,净会故弄玄虚!”
“不过,”心妍会心一笑,“多亏他,事情的思路都理顺了。”
能媲美桃花源、能与世隔绝无非仗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两人直走很快就到险隘处,接下来只要守株待兔便可。
但,确定不是送羊入虎口?心妍开始担心,单凭两个小孩能把这所谓天险守住吗?与凶残的敌人对垒还不是炮灰?要不回去找大人?当时或许还以为不过是小孩胡说八道而一笑置之,但现在又是烧祠堂又是绑架,他们没理由不谨慎对待自己的话。
“别想这么多,敌人出现再说。”心强休闲地睡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如果你想我不着急,你就把万全之策告诉我。”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世界就没有所谓万全之策。”
“其他不怎么好的计策呢?给我说,越多越好!”
“暂时没想到。”
“那你还这么轻松?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就是原定的祭典时间!”心妍想了想往回走,“不行,我现在就得回去,告诉父亲他们,叫他们赶快走!”
“如果你认为有用你就去告诉他们好了。”
心妍止步不前。双拳紧握好一会儿,她步履维艰走到心强身边坐下。
宿命是矢量,事件是标量。路线再多也不过殊途同归,她是知道的,她不是用十几天去证明这超自然现象了吗?她还想一再证明?她还想一错再错?只是,时间会等她吗?
“从你的梦境里我对敌人的实力有了基本认识,但智力则还得考察。所以我要见到他们才能做出对策……所以,在这段时间请你耐心等待。”
“我可以相信你吗?”
“如果你毫无办法了,你就尝试着相信我吧。无论对错,就当被恶狗咬了一口。”
心妍学着心强躺在大石头上,本气定神闲的心强像弹弓一样弹起来:“坐就坐,你怎么睡上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别不识好歹,你这伪君子。”
心强抓耳挠腮,活像只猴子,心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想不到他挺有趣的。”
心妍故作镇静,倒头闭眼要睡,但果然还是不行。世人都是寝如尸,但她却寝如僵尸。浑身绷直不一会便汗流浃背。翻身坐起来,看了看睡在另一块石头上的心强,她跳下来,移步那里一跳--身轻如燕,然后一如之前躺在心强身边。
心强起来,睡回原处;一会儿心妍又是踮着脚尖……
“大姐,我错了,求原谅。”
“你没有错。”
“那你得向我道歉,你想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明天晚上就是既定时间,敌人怎么还不来?按理说他们怎么也要来探路。”
“敌人能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已经证明他对这里的情况十分熟悉,犯不着多此一举。”
“如果他们对村庄十分熟悉,那岂不也知道在村尾有一条路?他们很有可能从村尾上来!”
“之前不是说你从村尾逃走没有遇上敌人吗?”
“但如果他们都从村尾来偷袭,那村口这条路也没有人啊!就结果而言从村口村尾逃走也是一样!”为了增加说服力,心妍再举例子,“好比那次煮饭,无论是番薯还是西红柿,只要失败就等同兑现梦境了。”
“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就去村尾。”心强说走就走,但心妍却迟疑不决:“可是梦境里毕竟是村口遇袭,村尾逃亡。”
“一句话,你想在哪里待着?”
“村口?不,村尾?不,村口,不……”
“别纠结了,抛铜板解决。”
“好,听天由命!”心妍说得坚决,但心强要抛铜板时又反悔了,人知道,天要亡心族,所以天意并不可信,反其道而行之又怕着了老天的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不就如此?
“还是分头行动为好,这样安全许多。”
“不行!”心强果断否决,“你去哪里我去哪里,绝不分头行动!”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分头行动?明明这就可以万无一失!”
“你有阻止敌人屠杀的办法?我有,但我没有遇上敌人的自信。”云风双手重重一拍心妍的脸蛋,“别考虑太多,你只要一心想遇上敌人就好。她肯定会回应你的心意!”
“她”是谁不可考究,事后问心强他也就说自己顺口雌黄,但多得心强这狠狠一巴掌,脸上的火辣让她清醒不少。
“也对,如果真的是预言梦那就让敌人从正面放马过来,否则,那一切不都是扯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