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宁静的金属屋外站满了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像正在下蛋的母鸡一样急不可耐。
那个人回来了--但现在看来并不重要;那个人的强大无需赘言,他的逃跑技能更是过早地闻名遐迩,可他如今却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于手术台上。
灰色大地的大屠戮让修炼者拥有了一颗豆腐心,已听不得极限谷里的不二铁则。对于灾难,他们避之不及,还不惧背上颓废、不作为的骂名,但……那个人仍不让人省心。他们可以想象:一个伤痕累累、抱着潘多拉魔盒跌跌撞撞跑回来祸害同类的人的那张恶毒嘴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只求他别破相,好让水长东水大师一睹为快。
对于拥有逆天神火的慕容冰妍来说,只要一息尚存,那人就死不了。那个人送来时已体无完肤,但在治疗蓝火下,精密的治疗从内开始,快速恢复,至外时那皮开肉绽处开始结痂,完了还大片脱落,最后手术台竟是凭空多了一副皮囊--和蛇蜕皮时一模一样。
云风静静躺在手术台上,一身肌肤如刚出生的婴儿那般水嫩,白里透红;头发也长得老长,看着不顺眼慕容冷清为他扎起来,然后把马尾咔嚓一声,发型便成。
治疗完毕,慕容冰妍迅速背过身去,瞟了一眼整齐叠着的衣服:“给他换上。”
“嗯……”慕容冷清若有所思,拒绝慕容冰妍的要求,“有始有终,冰妍,这是你该干的事情。”
“区区穿衣,安劳主治医师?这是助手的活。”
“穿衣这事可大可小。一个刚痊愈的病人身体十分虚弱,如果不及时保暖就会受凉,以此为契机或许还会有迸发症,迸发症无异二次伤害,对病人的身体机能或许会是摧毁性的破坏。”
慕容冷清自说自话,慕容冰妍已拿出耳塞将耳朵堵住:“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冷清医师。”
“男的不都是性喜阴吗?那就让他晾着呗。”
慕容冰妍和慕容冷清相互扛着走出金属屋,室外的人立即蜂拥而上,几百号人安能同时挤一个小门,在慕容冰妍和慕容冷清艰难脱离人群并为此额手称庆时悲剧发生了--金属屋让人给掀了。不知那人是吃了豹子胆还是摸透罪不责众--下一秒所有人都被炼狱紫火追着烧。
最后,所有人跪作一个大圈,对那个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慕容医师!”名侦举手,义正言辞,“我的同伴正在台上被人剥光猪,我想为他穿衣服!”
有人代劳何乐而不为?慕容冰妍刚想点头同意,其他人竞相开始比较谁的穿衣水平高明,陌生的、熟悉的、听过的、没听过的,听得她头大,最后干脆一口回绝。
“他凉快他喜欢,你管他!”
“冰妍,不对啊,”慕容冷清低声道,“他已痊愈,应该马上就从手术台上跳起来,他这样一直躺着一动不动,会不会是故意要看咱俩笑话?”
慕容冰妍听着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以他的身体素质,他就应该在治疗半途时就恢复意识,但现在已过去半个多小时,他为什么还躺着?难道是……
这个死变态!
慕容冰妍脸色一红,甩手叫那些人一起去帮他换衣服。
“杀啊!”仿佛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万能的冲锋口号,争先恐后地去为那个人换衣服,但和之前一样--那个人率先悲剧。不知又是哪个挨千刀将手术台掀翻了。
“冰妍,冰妍!”慕容婉儿急得蹦蹦跳跳,“他们这样不会伤害云风?”
“他们敢!何况,只有男人最懂男人心,手术台下的我们,管不着。”
“混蛋!”一声巨响,人群中炸开了一朵花。“谁和我抢我要谁的命!”彪形大汉刚说完就被扑倒狂殴,枪打出头鸟,他死有余辜。但毫无疑问,他打响“抢人”大战的第一枪。
恢复力量后的他们打得兴起,可怜那只“光猪”被晾在一旁无人问津。
“剑宇,趁现在!得到那个人相当于得到下一个颜色大地的第一手资料,在接下来的攻略中能占领高地!”心妍看着也心急,独孤剑宇没多想,拔剑杀出去。
就在这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少年为云风穿衣服:“光天化日赤身裸体,你不怕被人骂变态了吗?”
那是假小子,也算云风的老熟人了。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看着假小子自言自语地为云风穿衣,瞠目结舌。
“我来帮他穿衣服!”
一巴掌--“这不是穿好了吗?”
“他的衣服穿歪了!”
一巴掌--“他比你穿的整齐!”
对于众人来说,这该是一个很好的结果--至少他们没有落在起跑线上。
“同学,请让开。”慕容婉儿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打开盖放在云风鼻子里,一会儿云风便是幽幽醒来。就像一个相当慢热的文艺作品,他分解着可以说出口的一切动作,最后在修炼者望眼欲穿之际,他一脸无辜。
“哎?婉儿?你怎会这里?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包围我?”云风一惊一乍,智商可比三岁小孩,更别说那年那月的那个人了。
“云风,冷静点!冷静点!”慕容婉儿一时间也难以适应云风的节奏,一额汗,“你受了重伤,难道你忘记了吗?”
“怎会忘记!还不是那该死的……”云风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四周,一愣,反应过来时一脸崇拜,“你们攻陷灰色大地了?哇!真了不起!”
“哎!慢着慢着!”假小子神色诧异,“灰色大地攻略时你不也在场吗?你现在说什么傻话?”
“你才是说什么傻话!那时候我不是被月悦绑了一身绷带吗?哎,对了,月望月悦呢?”
听云风自言自语好一会儿,众人貌似明白这是什么一回事--云风他,失忆了。
“婉儿,这在医学上叫什么?选择性失忆?别开玩笑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人的记忆本身就会按自己有利的方向记录。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忘记这段不愉快的记忆。”看着丁小胖要对云风兴师问罪,名侦道,“别说不提醒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惹他不爽被一枪崩了时可别怪我这做同伴的见死不救。”
“我倒希望他崩我,这样他就是假失忆!”丁小胖气势汹汹走过去刚要责问云风,但见到云风失声痛哭、旁观者的杀人目光时,心软了。
“月望!月悦!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我!”
“梅洋!你都对云风说什么了!有你这样诅咒同伴的吗!快道歉!”
“云风,别伤心!我只是说他们不见而已,没说他们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不见尸体,找不到人,我们就不能放弃……对哦,这里的怪物都是肉食系的……”
“混蛋!你这是安慰人的吗!”莹儿想安慰云风,但平常称谓此刻在这个泪人上实在难以启齿,最后只能道,“变态,月望月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将怒海收回鞘中,独孤剑宇皱眉离去:“如果要我这样,我倒宁愿去死。”
“丽姐,放开我,我要去安慰云风。”
“算了吧,他哭得比你更大声。”
一棒下去,哭声戛然而止。慕容冷清挥了挥手中的铁棒,故作惊讶:“原来这时候他的逃跑能力为零。好了,各位先回去,我们要彻查他失忆的原因。”
修炼者一致通过,安禄山魔抓正掏向怀里,慕容冷清又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灾。”
纷纷离去,在炼狱紫火下可连骨头也不剩!
“冷清,真的有办法治疗云风的失忆症吗?”
“失忆有心理和生理之分,生理还好办,至于心理,那就听天由命,看着办了。”
……
“怎样说我也不相信!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失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才的一切你不也有眼看?”
“可是我还不相信!他可是逃跑专家!”
“低估自己的朋友,高估自己的敌人,极限谷里还有什么好值得你奇怪的吗?”
“有!”何梅洋举手,“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刚才就一直谈论云风失忆的话题,难道你俩就不关心月望月悦的安危吗?”
“两者已捆绑一起,偌大的极限谷里,云风记忆的恢复就是确认二人安慰的最快办法。”
“他们应该凶多吉少。以变态的性格,他就是死也不会抛下还可能一息尚存的两人。”
林海丽说得直白,林海锐悲从中来,嚎啕良久却不能落下半滴泪水。
眼睛眨了眨,软弱的林海锐毫无办法。
“白费劲。”名侦回眸一笑,脸色惨白,“再是美味,也不过家常便饭。你会在吃饭时流泪吗?”
悲伤逆流成河,被风干的泪痕堆积成坝,最后终于枯竭。
林海锐心里暗喜,如此他的软弱便不会显山露水,为人诟病。
他如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名侦看着林海锐沾沾自喜的滑稽样,摇头含笑:“海锐还是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