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承铭说话的声音很平淡,米灼年顺着声音从镜子里看过去,看见他长腿交叠优雅的坐进了上好的黑色沙发之中,而那个他带过来,正被造型师领着进试衣间的女人是陆然。
收回了视线,她闭了闭眼睛撄。
无疑看到了这一切。
她的视线,慢慢从乔承铭的身上转到陆然的身上,最后又有些讽刺地看向坐在身边的米灼年,随即颇为轻快的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赞助你开酒店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看来是我想错了。偿”
她的这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埋首在财经报纸中的男人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显然也在镜子里看到了男人的反应,对着那道冷峻的身影脆生生的笑,“乔公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英俊非凡。”
乔承铭没理她,而是继续专心于自己工作上的事。
没过多久,造型师有些尴尬地含笑走了过来。
“乔先生,刚才陆小姐看上了一条项链……”
“嗯。”乔承铭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报纸,显然没把它放在自己心上。
“可这条项链,之前已经被人瞧上了……”
“告诉她我出两倍价格。”
“噢……那行,我帮您说说,”造型师点了下头,就站直身体朝大厅里另一个方向走去,最终在米灼年座位旁边的位置停了下来,有些踌躇。
“米总,您刚才挑的那条项链,有一位小姐也很喜欢,您看?”
那些对话她都听见了,当然导购现在和她说话乔承铭也听得见。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尴尬,然而米灼年却没让这阵尴尬持续多久,只见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眼睛未曾睁开,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红唇讥诮地向上扬了扬。
“你们店做事,是看钱不看先来后到的吗。”
“这……”她说的很在理,但对面的人是乔承铭……从平常店长对他的态度来看,他实在不敢忤逆。
就在这时,店长很及时地赶到了。
她的资历明显要老练很多,直接就从自己私家珍藏里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不好意思,米总,您别生气,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项链,”四十岁出头的女人气质相当的好,配合这种清淡的微笑,就更是让人身心愉悦。
陆然刚巧穿戴完毕从旋转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店长见状立马又八面玲珑地缓解着气氛,
“这款比较奇特,是索迪利欧家族珍爱的设计,两位小姐鉴赏力相当不俗,眼光也是出奇的相似啊。”
听到那句“眼光也是出奇的相似”米灼年突然就笑了出来,寂静不苟言笑的环境里,她的这一声笑显得格外清脆而又有些突兀。
“相似么?”她对着灯光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项链,态度也是同样漫不经心,
“我也就随意一挑,既然参加的是一个酒会,戴同样的项链难免尴尬,”
说完,她就把项链放回了桌子上,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什么温度。
“宝石也会挑人,既然没缘分,我重新配一条好了。”
宝石也会挑人,既然没缘分,我重新配一条好了。
她这番话让人没办法往深层次里想上一想,但店长不知道她和乔承铭的纠葛,显然什么也想不明白,只是杵在那愣了一下,随即立即重新给她配项链。
一直处在旁观中的这才艳艳的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米总刚才的那些话,是在说宝石,还是在说——人?”
“宝石和人都如此。”
“哦,”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语气,“看来你对择偶的态度随和的很。”
“她向来懂得礼让。”
淡漠无温的声音,没有感情的从耳后沙发处传来。让米灼年感到一阵阵的意外。
乔承铭就这么从那里站了起来,整个人俊美却又凛冽让人心寒。
“什么都觉得无所谓,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到头来,不知道是玩别人还是玩自己,”他嗤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这样的人,说的大概就是她。”
不知道是在玩别人还是在玩自己。
她觉得脑子里某个瞬间突然失重了一下,原来他到现在都觉得她一直是在玩吗?
就在这时,一阵抽痛。
突如其来腹部的抽痛让她没有力气去反驳。疼痛来得突然,她的脸色变了一变,然而也就只是这样十指扣着椅子,没有说出一句话,细腻的冷汗从额角泌出。
“陆小姐,这身衣服很搭你的气质。”背后响起设计师夸赞的声音,陆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
“是啊,陆小姐您皮肤这么好,不上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呢。”乔承铭极其罕见在公开场合里带出一个女人,所有人都抓紧一切机会去巴结她赞美她。全然冷落了坐在一旁的和米灼年。
陆然被人夸奖,清秀的脸蛋立马一红,羞涩道,“哪有,你们谬赞了,我哪里比得上阮小姐和米总……”
米灼年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好像是终于忍耐不下去,就这么穿着高跟鞋往楼上走去。脊背挺得笔直。
乔承铭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放下了报纸,“陆然,”每一个音节都从喉骨深处慢慢溢出,低沉迷人,只是蒙上了不为人知的凉,“何必妄自菲薄。今晚你是我的女伴。”乔承铭的女伴,这个身份,无疑就要比任何一个头衔都光彩耀人。
米灼年终于忍不下去。
好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她轻抿唇,接起。
“喂?威总,是我……”
听到威总这两个字,乔承铭英俊无双的眉毛就狠戾皱起。
“今晚吗?……哦,那个酒会我去。”
“男伴……目前没有。”
“不用,您不用来接我……真的不用……”她一边说一边朝二楼的洗手间走去,直到纤瘦婉约的背影彻底从他视线中消失,他也终于彻底的把报纸扔到了一边。长腿三步两步就这么跟了上去。
洗手间门口。
米灼年手刚刚搭上门把,腕子就从后面被狠狠扣住。力道之大让她疼得浑身一个激灵。
“松开!”她声音不自觉蒙上一层凶意。
“怎么,”男人矜贵一笑,“忍不下去了,还是演不下去了?”这段时间她对他百般体贴,现在又拿出了曾经对峙的语气,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容忍度已到了极限。或者说这些体贴原本就是假面。
“没有。”她极快地否认,腹部刺痛让她太阳穴一下一下抽搐。
手机突然响了。
乔承铭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直到看到屏幕上白色威盛南三个字,心里的阴郁也愈发浓重。
米灼年想去接,但手里没什么力气,男人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把手机拿了过来。
“晚上约了他?”
漂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秒,不等她回答,一道抛物线,银色的手机直接被他扔到了洗手池旁落地的鱼缸里——
嘭。
响铃在刹那间截止,世界也安静了。
手机在水里不断下沉,鱼群惊恐地躲到一边。
米灼年有一刹那的怔忡,下一秒,直接扬起刚才拿住手机的手——
手腕在半空中被扼住,她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看不惯我带别的女人一起出场所以你也要约别的男人?告诉你,米灼年,”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俊美妖异也无情,嗓音里尽是冷漠,一字一顿的说了下去,“一个事业有成男人,满天下都能找到你的替代品。但是你,这辈子,爱不上别人了。知道吗?”
“随便你。”她是真的腹痛得厉害,偏偏骨子里的傲慢让她不想表现,只得快速敷衍然后反手去拉洗手间的门。
开门的动作再次被打断。
“躲我?”
“你给我放开!”
“就这么急着去见威盛南,迫不及待要把我甩开?”
终于逞强不住,她觉得自己每一秒都可能晕过去,几近虚脱的开口倾诉,“乔承铭,我真的身体很不舒服,你放开我。”
“呵,这次用身体不舒服来作借口,”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他想起在红海时她的那些虚与委蛇,眸底的温度也彻底冷了下去,每个音节表情都透露出让她陌生无比的冷漠,“你果然聪明,知道我疼你,说这个我肯定会心软……但是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她语速极快极冷,拼命地去挣脱,“你快放开我!!”
然而就是这几下大幅度的挣脱,让她瞬间脑子失衡,嗡的一声,终于失去了意识。
就这么笔直地倒在了温暖的胸膛里。男人愣了一秒,触手的一瞬间,才感觉到这段时间她瘦了起码十斤,连骨头都枯瘦把他手硌得生疼。
………………
医院,病房。
因为情急只是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医生不认识乔承铭,嘴里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女朋友习惯性熬夜,高强度工作,经常不吃饭导致了急性肠胃炎,你到现在才送过来?平常一点也不懂得照顾的?”
乔承铭也记不得有多久没人这么跟他说话了,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里莫名开始懊悔忿懑。
确实是他没照顾好她。
估计是看他态度良好,加之那张脸帅到实在让人骂不出来,以及男人与生具来一股冷傲不容侵犯的气质,医生到最后也实在说不下去了。只得开了张单子,坦白直接地说,“这姑娘一看脸色就知道常年累月内心积郁,你要是想让她身体健康,就让她少愁思,戒忧虑。”
……
米灼年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乔承铭打完电话从门外回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空气中有瞬间的凝滞。
静默了一秒钟后,随即响起关门卡嚓的声音。
男人反手关门,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医生说你经常熬夜,压力过大,饮食不良,”他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米灼年,你糟蹋身体糟蹋得很愉快啊?”
她抿唇,唇色苍白,干涩,就是不说话。
“哑巴了?”
“我也是最近稍微忙了一点才会这样。”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忙?”乔承铭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十指缓缓交叉放在膝盖上,语气很轻也很慢,
“你最近没有项目,也没有应酬。除了今晚那个酒会——忙什么去了?”
“给你送饭也很忙……”
“饭既不是你做也不是你送,至于让你忙出急性肠胃炎?”
米灼年不说话了。
偶尔示软也没用吗……
看她一副空落落的样子,乔承铭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沉下来,认真而淡漠,“灼年,你看着我。”
“干嘛。”她视线对上去。
“身体是你自己的,心情再不好,也别拿健康开玩笑,嗯?”
“我知道。”她脑袋陷入枕头里,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知道他态度为什么这么认真。
“你真的知道?”
“你想说什么?”她再次看向他。
乔承铭敛眉,“你的脸色已经让人一眼就看出来积郁了。之前约的那个医生,我明天叫他过来。”
她看着天花板沉默,其实自从在红海旅游回来后她已经很少做噩梦了。只是最近乔承铭对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漠,加之他又受了刀伤,她心里过于担心估计才会这样的。
可这哪是心理医生能看的病呢,只要他在她身边,一切就能不治而愈了啊。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男人西装裤里的电话再次响了。
对话被打断,米灼年就这么看着他接通手机,又看着他把手机收回去,最后又静静看着那张弧线完美的薄唇对自己一张一合。
“我有事要处理,你在这里乖一点,嗯?”
“又是陆然?”她毫不含糊。
“灼年,”乔承铭没急着站起来,而是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出来的话实在没什么重量,“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借她查清楚。”
她没说话,没有挽留也没有置气。
什么都没有,需要借她查事情吗?
……
直到感觉到深色的西装擦着床边离开,一只白皙纤弱的手终于还是从后面缠上了他。
病床上,她脸色苍白得就像身后的床单几乎是一个色度,黑色水墨的头发披散下来,同样清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湛湛直视着他。
“就不能……不去吗?”清凉的声音里不知为何有些哽咽,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因此此时显得格外虚弱,让男人的心里无端又开始怜惜。
“灼年。”他有些无奈地说了两个字。
她赶紧抢在他开口之前开口,“虽然我很相信你,你对我也一直很好……”握住他衣角的手未曾松开,仿佛是鼓起了所有勇气,才做出这个动作,指尖微不可闻地在弱弱颤抖。但即便如此,接下来的话终究还是哽在了喉咙里。
要怎样去开口挽留?
……
终于还是放弃了,“唉,大概病人总是这样,特别脆弱,想要人陪吧……没事,你去忙吧。”她干涩地扯动着唇角,那只捏在那里的手也垂了下去。
白瘦的手将将松开,几乎是下一秒,就被男人在半空中重新握回了手里。
---题外话---昨天更了一万一,所以今天没有万更了~
谢谢美妞们的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