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听到这两个字方涛不禁一阵兴奋,人也来了精神。有了粮食,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不必为吃饱肚子而担忧了,可旋即方涛又疑惑起来,问道:“这地方怎么会有粮食?什么时候放进来的?这里湿气这么大,好像还有暗河,怎么可能存得下粮食?”
“这里本来就是刘家预先准备的藏兵洞,”张淑惠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道,“年前,咱们的人从草原上得知鞑子准备南下的消息的时候,就替卢象升准备了这么个地方,倒不是为了让卢象升躲避鞑子兵锋,而是为了能从天雄军中分出一支伏兵藏于郎山,然后诱敌一股入山围歼。可惜卢象升跟杨嗣昌汇合之后就被夺去了天雄军的军权,卢象升只能带着五千羸弱迎战鞑虏,最终全军覆没。原先备下的粮草军械也就没用上,你们来了正好,这里头虽有存粮,不过数量不多,运回青甸镇需要的花费比重新买回同样多的粮食花的钱更多,还不如就地吃掉算了。”
“这敢情好!”方涛笑嘻嘻地回答道,“有了这些粮食,总算没白挨这些天的打。”
张淑惠没好气道:“那你们得赶紧了。你自己都说了这里头湿气大,这些粮食可存不了多久了。”
方涛不以为然道:“放心放心,我带的人里头高手没几个,吃货特别多。吃饭,他们拿手,特别是胖子……”
“说得我好像是饭桶似的……”招财嘟囔道。
“这还算抬举你了……”方涛没好气道。
进洞之后转了两个弯,张淑惠往边上一个宽敞的大厅一指:“呶,粮食和兵甲都在那儿呢!”招财闻言,连忙带着方富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很快就找到了粮食和兵甲,一群溃兵扑在粮食袋子上又是哭又是笑,整个洞中激荡着男人的嚎叫。而堆放在一边的铠甲兵器则更是解了方涛的燃眉之急。多尔衮撤走的时候,除了留下方涛、招财和进宝的铠甲兵器之外,其余小卒的铠甲兵器一概没收,只有伍长们才留了一把腰刀,其余人只能勉强找了木棍防身,如今终于可以再次武装起来了,而且还是青甸镇出产的精品,虽然不打算跟鞑子再去死磕,可铠甲兵器齐全,心里总有了不少安全感。
“你跟我走吧!”看到家丁们的情绪逐渐恢复正常,张淑惠对方涛微微颔首道,“里面还有一片地方,进去跟我练武。”
“哦!哦!”方涛忙不迭地点点头,寻了跟火把准备继续往里走。
“放下!”张淑惠制止道,“练耳目,自然不能带火光。”方涛无奈,只得跟着张淑惠摸黑往里面走去。里层的洞穴更加空旷,至少从四壁传来的脚步回响可以判断出来,往前走了不久,方涛就停住了,因为,他已经听不到张淑惠的脚步声了。
“惠姨……”方涛犹豫了一下,高声叫道。没有反应,整个洞穴中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惠姨?”方涛又叫了一声,握着铁槊的手不禁攥得紧紧地。头顶上猛然响起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方涛心里陡然一紧,来不及躲避,后背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哎呀!”方涛直接往前一倒,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好好的大男人,挨顿打而已,叫什么叫!”半空中,张淑惠冷冷地说道,“我来了!”
进宝听到内部洞穴中方涛传来的连续不断的惨叫声,立刻停下了手中检视粮食的动作,愣愣地竖着耳朵倾听着;招财看到妹子发愣,没良心地说道:“妹子甭担心,这里头黑咕隆咚的,涛哥儿不挨揍就没天理了。你放心,不出十天,包管涛哥儿不会再挨揍了!”
进宝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哥哥说得也挺有道理,前些日子涛哥儿不也是挨得鼻青脸肿的么?这一次只要熬过头几天,后面肯定没问题了。当下也不再多问,继续分拣手头的粮食。
有了兵器,有了粮食,山中的日子一下子没那么艰难了,山里的飞鸟禽兽也因为这些粮食的存在而侥幸免于灭顶之灾。方涛照样每天挨几个时辰的揍,然后鼻青脸肿地出来,狠狠地操练方富贵他们。而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方富贵他们除了被方涛操练不休,余下的时间也开始自己找乐子。洞里有两个女人一个女妖,女妖没人敢惹,两个女人,一个是已经成亲暂时没圆房的夫人,正妻;一个是自家老爷礼敬有加的名媛,碰不得惹不起,家丁们只能想办法消耗掉剩余的精力。要知道以前当兵的时候三餐不济,能不能保证自己饿不死都是个问题,现在每天能够敞开肚皮吃,人人精神得很,山洞生活颇为无聊,找个地方发泄发泄也是应当的。
最先被搞起来的是“军中之戏”,比较传统的,蹴鞠或者角力、抛石。到后来,这些东西都玩儿腻了,方涛和招财则喜滋滋地从兵甲堆里翻出弓箭,带着大伙儿跑到外面玩儿射箭。没错,就是“玩儿”,反正大家都不是弓箭手,没什么压力,拿着弓箭射鸟射雀倒是个不错的消遣,这么一混,又是十来天。
山中的日子逍遥,可外面的世界却不平静。
最憋屈的是岳托和硕托兄弟两个,他们表面上风风光光地在京畿附近发财,可实际上却是被金步摇带着的一千多重甲骑兵满世界追杀。想要反击,定下的策略倒是先让朝鲜人扛着消耗重甲骑兵的体力,然后蒙古人上,最后女真人上,可朝鲜人刚一个照面就崩溃了,蒙古人还算硬气,可也顶不住两三回冲锋,到了最后关头女真人就算想上,也承受不起巨大的损失。最关键的,那就是金步摇从来不上兄弟俩的当,整个青甸镇的骑兵如同在草丛中伺机而动的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窜出来咬你一口,不管得手与否就立刻抽身而退,等你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已经跑得远了,派人追吧,派多了,这边掳掠过来的财物、丁口没人照看,万一人家杀个回马枪怎么办?派得少了,基本就回不来了。最可气的是,这帮重甲骑兵从来不贪恋战果,爽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掉胃口啊……
好不容易,岳托终于得到了亲叔叔多尔衮攻破高阳之后前来支援的消息,那帮重甲骑兵也很识趣地没有再次出现,岳托总算松了口气。当他看到一脸悠闲的多尔衮时,岳托几乎快哭出来了:“我的十四叔唉,您可算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您的俩大侄儿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而硕托的脾气可就没这么好了,直接阴沉着脸对多尔衮道:“十四叔没等到两红旗被重创,是不是有些失望了?咱们兄弟没本事打赢青甸镇,可把大清勇士囫囵个儿带回去的本事还是有的!”
多尔衮面的硕托的指责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一脸委屈地摊摊双手:我的大侄儿啊,叔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你们光看到叔吃肉了,你们就没看到叔有多难!青甸镇可是有三千重骑的,咬着你们的才一千多,还有一千多哪儿去了?万一他们在叔救援你们的半道上打个埋伏,爆了叔的菊花,叔难道找皇太极哭诉去?你们再看看叔手头上才多少人?两个牛录!还是两白旗拼凑起来的!主力都被你十二叔和十五叔去奔袭山东了!你们也不想想,山东兵力雄厚,如果叔不使点声东击西的小技俩把明狗的注意力引到高阳来,你十二叔和十五叔能去得了山东么?叔可比窦娥还冤哪!
硕托是个老实孩子,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看多尔衮都难为成这个样子了也没再逼问下去,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叔不是?当下也就不再发话了,可岳托却多了个心眼:叔啊,你说的咱兄弟都信,可你怎么还在高阳城下磨蹭了那么长时间?你手头上蒙古人加上朝鲜人也好几万了,怎么就不早点朝咱们靠拢?
多尔衮立刻痛心疾首、苦大仇深:两位大侄儿你们是不知道啊!高阳城里头有谁?孙承宗哪!这老贼可是明狗的两代帝师,算起来都经历四朝了,叔这一趟为的就是把孙老贼弄到手啊!有了孙老贼,明狗朝廷震动,咱们将来南下阻力也少了,叔这可是牺牲个人利益为大清万事基业着想啊!虽然叔跟皇太极不对付,可叔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虽然皇太极当了皇帝,可叔还是紧密团结在以皇太极为核心的新一代大清领导层周围,高举武力征服的大旗,跟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齐头并进掠劫汉人奔小康啊!可时下就是有那么一小撮人,平时眼睛倒是雪亮的,可关键时刻就是不明真相,拼命诋毁像叔这样年轻有为鞠躬尽瘁的好干部,简直就是破坏团结、破坏大清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嘛!你们俩说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让他呆在皇太极面前接受一下八旗奴隶制度优于大明封建制度的先进性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