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李成明拖着那杆大银枪,第一次正面见到了这个外界传说中一直和自己并列的对手,武延基。
他看着武延基的一脸自傲,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凭什么能成为自己的对手?母后说过,要想走得远,先学会无视他,想到这里李成明望向武延基,却好似望向了一团空气。
场下,窦娘娘也抱着自己的儿子来了,李成明往台下望了一眼,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的眉眼好生眼熟。
远处,消失多日的暴力老不修组合并肩缓缓而来,只寻了处角落站着,并不上前。
时辰到,某公公上前念着比武点到即止之类的废话,听起来就像考试前监考老师宣布不能作弊一样,念完后,比武就算正式开始了。
武延基舞起梨花枪,枪头划出一道银光,腾身跃起,枪尖直取李成明的咽喉。
武家众人心中都暗叫一声好。
这时李成明猛地端起大枪直指武延基,动也不动。武延基的枪较短,这时身在半空,还没碰到李成明自己便要先撞上枪头了,无奈之下枪头一拨李成明的大枪,借力退了开去。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武承嗣及武家众人无比抓狂,武延基换了十数种招数想要抢攻,都被李成明这一个姿势给架了回来,偏偏李成明的枪端的稳如泰山,拨也拨不动。
武延基想要换个方向,可他无论怎么跑,李成明手腕一动,枪尖永远正对着他,一寸长,一寸强。
没有发生激烈的打斗,武延基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李成明一个动作逼得七窍生烟,这恐怕是在场之人除了两个老头之外谁都没想到的。
徐子牧捅了捅寇必安:“那小子真聪明啊,你教的东西都用上了,那武延基一点招都使不出。”
寇必安摇了摇头:“那武延基原本也算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就这么活生生被武家的蠢货给糟蹋了,战阵之枪是兵中之王,那种花架子怎么和我的战阵之枪比。”
徐子牧哈哈笑道:“那小子恐怕心里也慌着呢,毕竟他以为他只有小星位中境,其实他不知道长生诀一开始修的就是先天真气,真气精纯,内丹自然会小一些,那个大小就是小星位的巅峰了。”
寇必安默然不语,看着场中,眉头微皱。
李成明见武延基对自己无计可施,笑了笑,向前跨出了一步,武延基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李成明再跨了一步,武延基这时才发现,他跨出的这个距离刚好,自己如果往边上躲势必会被他的枪尖扫中,只能接着后退。
几步之后武延基已经被逼到了台的边缘。
看着自己做梦都想赢的那个人一脸坏笑地端着那杆大枪,武延基脑中灵光一现,自己真是太蠢了,遇上了宿敌便不够冷静。招式的优势没了,还有内力的,自己境界可是稳压着对方一筹呢。
一念及此,李成明再次前踏的时候,武延基舞起长枪正面迎了上去、
李成明见状,长枪一递,这是自己刚练成没多久的一招,蛟龙出水,银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直直点了出去,电光石火之间,枪尖和枪尖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而刺耳的碰撞声,伴着一道白色的亮光,众人眼前均是一花。
武延基全力之下没握住,枪倒飞着撞在了自己的胸口。
武后眼神一凛,人已经向场上掠去。
眼看着枪尾要在武延基身上透体而过的时候,武后的手抓住了长枪的尾部,整杆长枪从中部寸寸碎裂。
武延基也被枪上的余劲震得猛地后退几步,小脸上面色一阵青紫交替,鼻子中渐渐流出血来。
李成明握着大枪一脸茫然,这就完啦?不是说他是中星位吗?完全没有尽兴啊,说好的对手呢。
武家的人慌忙抢上去扶住武延基,喂药的喂药输真气的输真气,武后看了一眼满地的长枪木屑,又回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子,眼神复杂。
远处,徐子牧张大了嘴:“这才刚刚进入小星位多久,已经破境啦?这还是人吗?”
寇必安笑意悠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观礼台上,刘皇后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满是骄傲。
憋屈数十年,李家终于有人赢了武家,李旦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跳上前去指着武氏众人狂笑一番,但是那样做了即使自己是皇帝也很可能会被杀了分尸,所以他强行憋着笑,勉强端住了帝王威仪,可看向儿子的眼神里,满是欣慰和笑意。
就在演武场被不少宫女甚至侍卫包围的时候,一道白影就像水中的涟漪,从宫门口泛了进来,顺着宫墙飞速移动着。武后此刻心情复杂,竟也没有察觉。
宫内演武场上的御前比试本来就是一个让人热切的话题和焦点,多少年前大唐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李元霸就曾经在宫里的御前比试生生手撕了宇文成都,那件事情成了近百年的谈资。
现在好了,人们又有了新的,不那么血腥的谈资了。
皇子殿下李成明御前演武一枪击败武延基,五岁入中星位。
百姓们富足的同时也对皇室的强大津津乐道喜闻乐见,这就是大唐,或者说这就是清平世代的李唐。
宫内,几个宫女叽叽喳喳地走过,讨论的全是只有五岁的大皇子殿下今日在演武场上的英武样子,一枪破敌,武延基的那杆枪碎得都只剩一个扭曲的枪头了。
因为职务没去现场一睹这场大战的宫女们都唉声叹气地遗憾着,突然,一个宫女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引得别的几个宫女都转过身看她。
“怎么了?”
那宫女转过身,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刚才觉得那里有人,可能是我看错了。”
“哪里有人,那里明明只有一堵墙嘛,你一定是看错了啦。走啦走啦。”众宫女叽叽喳喳地走远了。
远处一点白影顺着宫墙飞速地移动着,待得行至一处暂时安全的宫道,方才停下轻轻地喘了口气,刚才一时不查差点居然就被一个宫女给发现了。
面带疑惑地打量了周围的这个皇宫,那个该死的武三思不是告诉自己黑三被关在皇宫呢吗,可是自己找了整整大半天怎么没找见皇宫里有可以关人的监狱,难不成黑三是被打入了冷宫不成?
想到这里白二一拍大腿,皇宫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谁吃饱了撑的在里面还设一个监狱?武三思这老小子说话不尽不实半真半假,下次见了他一定要把他的头发全剪下来然后喂他吃下去。
正气恼着,远处传来整齐有力的踏步声和铁甲的碰撞声,白二一纵身翻上宫墙,四下看了看,向着一个方向轻轻一跃。
蜻蜓点水,燕子抄云。
宰相府前厅,武承嗣暴怒地把伸手可及的花瓶之类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今天早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李家的所谓皇子,把他的骄傲,他儿子的骄傲一枪给击得粉碎,他一定要杀了这个李成明。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武承嗣坐下认真地思考着,大哥信上说让自己命令小桃配合杀手的刺杀,可是小桃已经死了,而诺大个甘露宫,竟然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再也安插不进、收买不到任何的眼线。
他突然觉得,那个看似温柔的刘皇后,其实是个可怕的女人啊。
午后日头正好,李成明独自一人在甘露宫内院舞枪。自己今日险些废了武延基,武家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别到时候真的请来了白二,演武场自己一个人是去不得了,要去必须由两个老头子陪着去,平时嘛,便在这个院子里练习也是好的。
舞了一会儿,李成明回忆起自己今日的那招蛟龙出水,试着气沉丹田,缓缓将枪送出,试了几次都没有今日演武场上那种万钧雷霆集中在枪尖一个点上的有力感。
李成明闭上眼睛,寇必安的教导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在出枪之前,你和你的对手之间就要像隔着一面平静的水面,一旦出枪,就要像恶蛟出水,点得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成为蛟龙血盆大口里的美食。”
想到这里,李成明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握枪,如如不动,整个天地间仿佛都静止了。突然银枪的枪尖直直地便点在了面前的假山之上,
咚!一声巨响,地上淅沥刷拉地便散落了一地的假山碎石。
远处偷瞧的宫女中有人绝望地叹了口气,“那可是太湖金刚石呢,值不少银子的。”
封一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李成明的身后,四下张望了一下,失望地说:“我还以为是又有刺客来了呢,你尽找些石头打架,还闹这么大动静,石头又不会躲的。”
李成明原本有些沾沾自喜,此刻却是一脸怨念地瞪着封一辉:“快滚,不然不给发薪水。”
封一辉扁扁嘴,晃着手臂找徐子牧下棋去了,留下李成明一个人对着杆大枪发呆。
封一辉刚走不久,白二的脑袋就偷偷从宫墙上露了出来,甘露宫的内院,四五岁的小孩,银色的大枪,错不了了,这孩子就是李成明,白二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悄悄把头缩了回去,一头冷汗。
因为一个老人毫无征兆地背对自己站在了场中,自己竟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