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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草原,湛蓝的天空,纯净的空气,大风吹过,葱葱离原上忽然间就点缀上了片片雪白,契丹牧羊人用浑厚的嗓音传唱着历经久远的史诗,过着天南地北逐草而居的生活,夏末一直到初冬,是整个辽国中京道最美的时节。
唐渡和呼延炻在亲兵环绕中矗立在一条东西向官道边的小山包上,山脚下是一条由西向东的行军阵列,草原的宁静被打破,脚步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全身包裹着铁甲的大宋长枪手、轻甲的契丹骑兵、铁塔一样的宋军重骑兵、以及服饰各异的契丹轻步兵。
将目光从西方低矮的大定府城墙上收回,唐渡又将目光投向了阵列的前方,大军已经行进了好远,旌旗招展的前锋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外。
北路军!
这是一支由一万余宋军以及五万辽军组成的联军部队,如果算上随军的民夫,整支大军的人数接近十万人。
别看辽军军备简陋,可这已经是辽国倾全国之力打造出来的最后的军队,自己的身后就站着出征的数十名辽将,昨日喝践行酒,据说耶律洪基当掉了整个后宫一半的首饰,才从大宋商人的手上购买到了足够的兵器和铠甲。
人数是不少,可大部分官兵都缺乏操练,且军纪堪忧…
当辽皇见到了太后传来的公文后,毫不犹豫地将大军交给了唐渡,大辽宿将早已在这几年和女真人的冲突中凋零殆尽,西北铁骑又不能随意调回,若不是辽阳府苦苦支撑,耶律洪基早就存了西遁的心思。
“三天,必须全军到达显州,违者按逃军论处!”唐渡依旧是那一副死人般的僵脸,军令带着一股坚定与狠辣。
不狠不行啊,大定府的权贵苦乱兵久矣,见到城外这几万禁军终于要动身了,那股劫后余生的喜庆,怎么也掩盖不住。
缺乏强力的统兵官,辽军军纪已经接近崩溃,除了杀人放火,什么事儿都敢做,做了也不怕官府追究,整个大辽就剩这么点军队,朝廷还指望着他们解救辽阳府中仅存的精锐!
北路军从古北口出关,一路北行,到了大定府南十余里,竟然遇到辽军打劫商队,倒不是对契丹人生出了圣母婊之心,而是一支毫无军纪可言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当即下令,捧日第一军的一营轻骑一个冲锋,数百辽军就散了。
除了几个脚程快的跑了外,其余人当着商队东家的面,当场枭首!
辽军的基层军官也是长了脑子的,怎么折腾也从来不敢打大宋商队的主意,否则,唐渡不介意出征之前再彻查辽军犯纪,让北路军中的新兵们见见血!
于是宋军主将不好惹的言论也很快传遍了城外的辽军大营,北路军在大定府休整补给的这几天,大定府周边罕见得宁静祥和。
听到唐渡放出的狠话,呼延炻倒是心下嗤然一笑,不过身后的辽将们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头点得直叫勤快,整齐地行了个弯腰礼后,逃也似的离开了中军部。
“唉…曾几何时啊…辽军竟然如同孙子一般,着实让本将痛快,哈哈哈…”呼延炻见状痛快地在一旁狂笑起来,整个中军部都言笑殷殷,气氛轻松…
“嗯?!”四周瞬间恢复安静,唐都知不比燕王,狠起来六亲不认,延兴军上上下下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听到唐渡的冷哼声传来,众将立刻禁声!
“呼延都知,大军的哨探全都拜托桂军了!”
呼延炻年纪比唐渡大了不少,之前与李现在高原和河北战场都有合作,爱屋及乌倒是看唐渡颇为顺眼,这才是正统的军人,哪里像李现那般,三句话不离下半身…
“放心吧小唐,保证大军五里之内,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本将去也!”说完,呼延炻两腿一使劲,马鞭凌空抽得爆响,胯下乌骓马一声畅鸣,前蹄腾空,向前一个鱼跃,一人一马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转眼间冲下了山包,数十骑亲兵紧随其后,犹如地龙过境,绝尘而去!
疾风冲塞起,沙砾自飘扬!
捧日军其他不说,骑术那绝对是大宋第一,一路上唐渡经常组织延兴军与捧日军请教,重骑营和轻骑营的骑兵们进步非常明显。
呼延炻从军阵中点出数营辽军轻骑,汇合捧日军轻骑后,在大军前、左、右三个方向撒出去五千哨骑,五十骑一队,一百队哨骑护在大军前进的方向上,严防任何可能出现的敌军偷袭。
从辽军口中得知,女真骑兵精锐非常!
来去如风,着重甲,冲锋时往往高呼撼战,悍不畏死,弓马娴熟,博战经验丰富,可骑兵冲锋,亦可下马步战,杀得辽军苦不堪言。
按照李现出征前对唐渡的话来说,女真人是挡在大宋崛起道路上第一块看得过眼的拦路石,务必提起十二分小心,万不可轻敌浪战。
显州位于大定府东南两百四十里,离开古北道后,北路军从塞外草原绕过辽西丘陵地区,沿途地形以草原和丘陵为主,急行军一天一夜,正常行军三日不到,从路程上看多绕了接近四十里路,不过贵在地形平坦,不用翻山越岭,便于粮草转运。
粮道的重要性不用再多强调了,若是翻越辽西山区,处处关口险隘,万一被小股女真精锐渗透的话,即可随时威胁宋辽联军脆弱的粮道,近十万人人吃马嚼可不是个小数目,多走路就多走路吧。
二十五日,北路军全军抵达显州,一路无险。
显州位于大凌河东岸,坐落在凤凰山向北余脉的高地上,控制着大凌河渡口,易守难攻,辽西重镇!
再往东七十里,就是北路军行军的终点,通定城!
从显州出发一直到通定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行军风险极大,若是女真人能够看清楚通定城所处的战略定位而发重兵围困或是直接拿下的话,面对可能遭遇的侧击,北路军除了待在显州外,哪儿都去不了。
女真人战略短视的毛病从现在开始就出现了端倪,历史上金朝除了利用兵员素质碾压辽国和北宋后,面对精锐程度不亚于自己,但战略观超强的蒙古人,没过几年就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也就是到了明末,残存在东北密林中的女真后裔,方才出现了雄才大略的“野猪皮”皇太极,在他的引领下,女真将领们方才具备了初步的战略观。
完颜乌古乃此时的打算仅仅是打下辽阳城,获取城中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军械,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军队,至于燕山以南的汉人疆域,从史料上来看,直到“海上之盟”形成之时,女真人都没有一丁点印象。
确切的比喻,就和打进北京城后猛然听闻清兵入关要打自己时的李自成一帮人一个尿性,不是没准备或者打不过,而是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而高丽人不是傻子,继承了高句丽辉煌的历史,深受汉文化的影响,对于辽东地形的认知远超女真蛮夷,可按照双方结盟后划分的军事任务,辽阳府向北的战事全部交给女真人负责,高丽人同样不知道,他们的队友其实对辽西北的山川地理,竟然毫无认知!
一直到宋军兵逼盖牟城才惊醒过来,怎么现成的警戒前沿基地通定城一点没传回来消息?
追问之下才知道,女真人根本就不知道通定城的存在,或者说,女真将领一点也不了解通定城的归属,到底意味着什么,在盖牟城守将眼里,通定城中区区一千辽军,等辽阳府一下,灭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女真人唯一做了的事,就是每日派一千游骑去通定城外转圈圈,耀武扬威一番见辽军也不敢出战,傍晚就回盖牟城,保持着对辽军的监视而已。
但是宋军也不知道啊,粮草的最终中转站放在了显州城,唐渡又留下两万辽军增强城池的守备,随后七万余人继续向东,一路上风声鹤唳,稍有可疑之处就全军战备,七十余里的平原路程,硬是走了整整三天。
一直到残破的高句丽长城上那座矗立着的通定城堡墙跃入视线,唐渡都有些不可思议,沿途竟然没有遇到丝毫敌情,这运气也太特么的好了!
盖牟城、白岩城、辽阳府,从北至南坐落在大辽泽东侧的山区边缘,如今已经全部落入女真人之手,盖牟城向西三十余里就是当年高句丽修建的辽东长城,长城毁于前唐太宗年间,至今唯剩残桓。
宋辽联军占据通定城,即可将大营布于通定城西,加强城堡守卫,再与显州之间密布大股游骑保持粮道畅通,进可兵逼盖牟城,退可依险而守,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前进基地!
“女真人真有那么强?这地儿过去一个多月竟然连围困都没有,着实让本将有些意外!”呼延炻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嘶…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唐渡嘟囔了一句。
“唐都知,这一路上你说阴谋二字已经高达七百四十二次了,依本将看,女真人就是言过其实罢了…”呼延炻皱起眉头,拜托你别再阴谋了,每次战备让重骑兵穿穿脱脱的,得累死…
“我军的目的就是占领通定城,为殿下的中军主力获得良好的前进基地,这么看目标是不是完成了啊?”唐渡定定地看着呼延炻狐疑道。
“哎,嘿嘿嘿,唐都知说得对,今晚当浮一大白!”呼延炻立刻来了劲头,怂恿起晚上喝酒庆祝。
“嗯…不行。我北路军作为大军先锋,一仗都没打,怎么好意思喝酒?呼延都知,扎营后你部立刻组织哨骑向东搜索前进,本将要知道盖牟城敌军的一举一动!”
喔次奥,这唐渡也太讲原则了,呼延炻看了看天,揶揄道:“这天不早了,还是明晨再派哨骑吧…”
“不早,才申时初,几十里地轻骑跑个来回绰绰有余…”
“这…”
“嗯?”唐渡冷哼一声,只是拿凌厉的眼神盯着呼延炻。
“好好好,末将这就去办!”
“嗯!”
唐渡眯了眯眼,看了看呼延炻远去的背影,随即大手一挥,吼道:
“辽军在通定城左右两翼扎下大营,延兴军在通定城东扎营,捧日第一军驻扎城内,随军民夫驻扎通定城西,出发!”
“嚯!!!”中军部一声暴喝,响彻云霄,从空中鸟瞰,数万大军围绕着通定城迅速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土工作业,密密麻麻的人潮犹如蚁群,一群群游骑集结完毕,马不停蹄地向东偏南方向冲了出去…
将视线移向东南三十余里的盖牟城上空,同样占地极广的女真军营门口,一千骑兵刚刚完成集结,前锋已经向西北出发,他们的目标就是通定城…
两军齐头并进,不出半个时辰就会狭路相逢,惨烈的厮杀即将开始,整个亚洲最强大的两支武装力量即将展开生死较量,鹿死谁手且看下部——《定鼎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