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翩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再一次抬头看向沈千秋，目光冰冷。
她的语气也没有了半分温柔，完全没有再给沈千秋解释的机会。
整个大殿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每一次沈千秋来的时候，宫女们都是在外面的。
知道云翩的心情肯定不好，沈千秋本来没想这么快说的，只是怕自己再隐瞒云翩一次，就再也说不清了。
此刻看着云翩脸上的落寞，他心中的愧疚达到了顶峰，腿一软就跪在了云翩的面前。
“娘，是我错了，是我没有考虑清楚，对不起，您骂我吧！”
沈千秋的态度十分诚恳，不过云翩并没有出声。
她只是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沈千秋，没有理会他，转身就往内室走去。
从来没有被云翩这么无视过，沈千秋的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害怕，膝行一路跟了过去。
“娘，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云翩到底还是一片慈母心肠，不忍心看着沈千秋受苦，步子逐渐缓和了几分，不过看向沈千秋的目光依旧冰冷。
“不，你不知道错。你如果真的知道错了，在甜甜离开的时候，你就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再一次的隐瞒我。宫中没有真情，我们母子那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猜忌，这才进了深宫多久，你竟然就能做出来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沈千秋这一次是真的触到了云翩的逆鳞了，看着云翩脸上难看的神色，他的嘴唇动了动，始终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不过即便如此，沈千秋也一路跟着云翩。
如果真的让他这么一路跟过去，膝盖哪里受得住。
云翩是刚受过这种苦的，自然不愿意让沈千秋也受苦。
她看了一眼沈千秋，语气不大好，不过话中的柔情还是没有遮掩：“你起来。”
沈千秋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听云翩的话。
“娘还没有原谅我，我不能起来。”
他的神色认真，云翩毫不怀疑他话的真假。
然而她并没有多少动容，只是眼眶一酸，泪水就流了下来。
“原谅你？我有什么资格原谅你或者不原谅你？我现在能原谅你，你告诉我，甜甜去哪儿了？”
……
在来仪宫中也没有和云翩说清楚，从宫中出来，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气，沈千秋的眸子中一片迷茫。
许久之后，他才一拳头砸在了旁边的树上。
“沈千秋啊沈千秋，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盛玄军也刚从宫中出来，最近被沈千秋的人死死咬着，虽然上等米的事儿算是糊弄过去了，他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看到沈千秋这个冤家，他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远远看着沈千秋似乎很痛苦，他眼珠子转了转，倒是来了兴趣。
“荣王这是怎么了，最近在朝堂上不是一直都意气风发的吗，怎么突然间就换上了一副哭丧的表情？”
他边说话边绕着沈千秋转了一圈，瞬间就忍不住“啧啧”了起来。
“看来荣王这是刚从来仪宫中出来吧？难道是皇贵妃娘娘出事儿了，荣王这……”
沈千秋突然间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盛玄军的身上。
“盛玄军，我警告你不要惹我。上等米的事儿，在父皇那里是过去了，可所有的证据还在我的手里。如果你再招惹我，就算是拼着被父皇厌弃，我也一定会在朝堂上把所有的证据都拿出来！”
适才还侃侃而谈的盛玄军卡壳了，手指攥了攥，看向沈千秋的目光阴森，却始终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沈千秋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招惹不起我，就不要一遍遍来找死！”
他只是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罢了，在盛玄军出现的那一瞬间，立马就恢复了正常。
三两句话把盛玄军气了个半死，才不紧不慢的离开了原地。
盛玄军的眼神始终放在沈千秋身上，看着沈千秋一步步远去，神色冰冷，似乎是要把对方吞入腹中一般。
沈千秋没有管身后盛玄军的神色，一路往前走去。
皇宫到荣王府的路并不长，可自从进宫之后，他就和柳甜甜走过一次。
在别人面前装的再怎么镇定，一步步地从宫中走出来，他心中满是荒凉。
时间一天天过去，自从云翩知道柳甜甜离开之后，也分出了人手私下去找柳甜甜。
可惜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他们派出去了多少人手，都得不到柳甜甜的消息。
沈千秋和云翩的举动哪怕是再怎么小心，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别人尚且还没有反应，云振南就找上门来了。
哪怕是云翩的父亲，他也在正常情况下难进宫中去找云翩，自然就先来找沈千秋了。
在荣王府看到憔悴的沈千秋，他顿时眉头紧皱：“你怎么了？”
云振南和云翩不一样，云翩现在是真的把柳甜甜当成家人的，就算是知道柳甜甜不见了，大多数情况下也是会心疼柳甜甜的。
不过要是让云振南知道了，对方第一反应肯定是责怪柳甜甜。
沈千秋目光闪了闪，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外公您有事？”
云振南的目光在沈千秋的身上放了许久，始终没有说话。
沈千秋被云振南看的很不舒服，不过也这个事儿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也没有给对方回应。
云振南咳嗽了一声：“如果你确实不想说，外公也不会逼你。不过你和你娘的举动虽然已经很隐蔽了，可有心人还是会注意到的，你们要隐瞒的东西，我能不去查，别人就不一定了。”
云振南的目光始终都在沈千秋的身上，沈千秋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一定会让手下人注意的，谢谢外公的指点。”
他的态度自然，云振南即便都这么说了，也没有从沈千秋这里得到只言片语的解释，索性也不准备再继续跟沈千秋讨论这个话题，反而是说起了别的话。
“在京城中待的时间也够久了，现在你和你娘也有了自保能力，我是时候该回汴州城了。”
沈千秋还在想怎么在云振南面前把这个事儿糊弄过去，不曾想事情突然间就朝着这个走向走了。
他立马抬头，眼中的惊讶明明白白的展现了出来。
“外公，您现在就走，这也太突然了吧？”
话光说完，想起了刚才的事儿，他以为云振南是因为他没有据实以告生气，赶忙解释一句。
“我真的不是故意欺骗您，只是我们要查的事情，我和娘都没有找到真正的结果，因此现在还不能告诉您，您别因为这个生气。”
云振南摇了摇头：“我关心你和你娘才会问这个问题，也是来给你提个醒。我都注意到了，肯定也有别人注意到，你放心就是了。汴州城里最近出现了许多不明身份的人，我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他都这么说了，沈千秋自然没有阻拦的立场了，只是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娘知道您要离开，又该伤心了。”
云振南叹了一口气，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何尝不担心云翩，可这是云翩的选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知道自己是见不到云翩的，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提出了一个沈千秋完全没有想到的要求。
“甜甜那丫头现在在哪里，我也很久都没有见她了。你岳母也没有来这里，想来甜甜也该有话要带给她们了，让她来见我吧。”
云振南的语气十分随意，沈千秋的眼珠子都快被惊掉了。
他想解释又怕解释不清楚，他许久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云振南又一次皱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千秋：“怎么了？我来问你的行踪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连甜甜都不能见了？”
沈千秋印象中，云振南和柳甜甜的关系应该并不大好，甚至云振南还一度认为嫌弃柳甜甜是个村妇。
他想过很多次别人问起来柳甜甜怎么说，也没有想过第一个问出来这个问题的人会是云振南。
手指攥紧又放开，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转过了头。
“甜甜最近在忙着弄粮种，不一定能有时间来送外公了。”
云振南作为一个领兵作战的大将，观察入微是他的本能。
沈千秋怕被对方发现不对，自然不敢让云振南看他的表情。
云振南就算是再怎么蠢，也听出来沈千秋话中的不对头了。
看向沈千秋的目光瞬间变得认真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也比刚才更紧张了。
“千秋，外公可以不干涉你想做的事情，不过你要想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懂吗？”
沈千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抬头对上了云振南的目光。
“外公，我知道你的意思，甜甜真的最近没有时间，等她把粮种弄出来了才会出来，我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攥了攥手指，沈千秋始终没有说出来真话。
对于云振南的想法，他无从猜测，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间在意柳甜甜，不过他还是不相信，云振南是真的对柳甜甜抱有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