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七人来到一个人多如蚁的十字路口,马上分成两组,杨易和倪浩跟着文哥,其余的跟着大虫去了。倪浩低声说:“现在我告诉你一些我们这一行必须掌握的一些常识:下手的第一步是选下手对象,一般来说,男的比女的容易下手,但如果下手时被抓住,其后果也比较严重,男的往往会立马拳脚相加,所以要小心。还有就是衣服穿的多的比穿的少的容易下手,所以我们都比较喜欢冬天。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下手的时候要冷静,千万不可以太紧张,做贼心虚是干我们这一行最大也是最容易犯的错误,明白吗?”
杨易想不到做贼也有这么多学问,大感开了眼界。马路对面林晨晨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倪浩马上也走入了人群,走前嘱咐杨易睁大眼睛看清楚呆会儿他是如何出手的。
杨易见身旁只有文哥一个人了,脑子一下子热了,逃跑的念头不请自来,飞速的闪入脑际。不过事关小命,不,事关手指,得周全考虑,一旦逃脱不了那就惨了。仔细观察四周形势,看选哪一条路逃走。正在拿几个方向作比较,倪浩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从眼神中看出已有收获。文哥说:“小易今天就别做了,在旁边看也算是大有进步了,好了,收工。”
杨易吓了一跳,问道:“怎么才几分钟就要回去了。”
文哥说:“几分钟已经够了。我们装作行人,不能在这个地方呆太久,谁知道这人群里有没有夹着便衣。”
杨易只好跟着文哥和倪浩往回走,一会儿林晨晨他们也跟了上来,和倪浩互相交流着各自的战利品。倪浩收获最大,偷到三只皮夹,加起来有两三千块钱,文哥赞道:“好身手,炮哥当年也不过如此。”
林晨晨到手一只皮夹和一条项链,吴晓萌和张进也各有所获。杨易前些天有过捡破烂的悲惨经历,现在见他们钱来得这么轻松容易,心里不禁骇然。
几个人一路上欢声不断,只有杨易默不做声,暗责自己刚才犹豫不决,错失逃走良机。不过谁知道他们只用了几分钟就完了事,也怪不得自己。辛好还有机会,也许这次没有逃,使他们放松警惕,以后逃走就容易多了。其他人见杨易闷闷不乐。以为是他空手而归的缘故,纷纷或安慰或打趣。
回到贼窝,大家无事可干,纷纷找事消遣,杨易问了林晨晨他们每天的作息规律,知道他们每天出窝两次,早上一次,下午四点半左右还有一次,打定注意就在今天下午逃走。杨易下完这个决定像是母鸡下完了蛋,顿时舒心不少。
倪浩找到一副象棋,跟杨易兴致勃勃的下了起来,林晨晨他们拉了文哥一起打牌。炮哥和强哥不见踪影,已经出去了,问文哥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中午,炮哥和强哥回来了,炮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神情严肃,径直的快步进了里间的屋子。文哥和大虫哥见状扔下牌匆匆赶了过去。倪浩低声对杨易说:“出事了,”杨易心里说:反正下午我就要走了,出什么事也不关老子屁事!嘴上却好奇的问:“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反正是大事。”
林晨晨他们也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面面相觑。
吃过午饭后睡午觉,杨易因为心中藏着秘密,激动得不行,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哄睡了。醒来后,见倪浩林晨晨早已醒了,一看时间,已近四点,想问林晨晨呆会儿的行动是不是仍由文哥和大虫哥领着,又怕这样问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犹豫不决。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忍不住,问林晨晨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准备准备该出发了。林晨晨说:“咦!你怎么不知道——噢,你刚才在睡觉——文哥刚才过来通知我们说今天下午和今后几天的行动都取消了,要我们好好呆在家里别出去。”
“为什么呀?杨易因为这次的逃跑计划顿时化为泡影,失望和愤怒交杂在脸上。
“不知道,反正不让我们出去就不出去呗,就当是放几天假。咦,你这么大反应干嘛——你不会是还想着逃跑吧。”杨易大吃一惊:“不会不会,怎么会呢,这儿有吃有喝有穿床睡觉,舒服的很,我只是想出去练练手——不过现在看起来是不行了。”林晨晨说:“不是想逃跑就好,害我吓了一跳,你知道逃跑被抓住了就惨了,你想要练练手还不容易,在这里也可以练嘛,反正我和倪浩有的是时间,明天我们陪你一起练。”
晚上杨易愁得不能成寐,到了半夜满脑子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出去,想着想着,一泡尿仿佛在跟他想同样的问题,在膀胱内闹腾不止。杨易轻手轻脚的起身上厕所,没有惊醒倪、林两位。
厕所在外面走廊的最西端,里面有扇小窗户,月光透过窗户温柔的洒在一排便池上。杨易撒完尿站在窗边静静的看外面无声的世界。他思量着怎样才能从窗子里跳下去而且不伤胳膊断腿的平安着地,他听说人都是鸟进化而来的,不过自己跳下去之后两只手再怎么扑腾也没用,他现在只希望能退化成鸟。
杨易把头伸出窗户想看看外边墙上有什么可以依附着爬下去的东西,一看之下惊喜不已,左手边一臂远处有一根黑黑的管状物直通地面,大概是根下水管道。他轻轻的爬上窗台,深吸了一口凉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害怕的情绪,安慰自己不必害怕,自己处处小心,手脚并用,定能沿着管道顺利着陆,平安的脚踏实地。为以防万一,他先一手抓住窗沿,一手抓向管道想试试这管道牢靠不牢靠。不料一试之下抓下了一小截管道,差点**掉下去。原来这管道是塑料的,年岁想必已经久远,终年在外受着热晒雨淋,早已脆弱不堪。
杨易吓出半斤冷汗,颤着身子慢慢缩回窗内。他忽然想到以前从电视上看见救火时消防员栓根绳子吊上吊下的情景,决心效仿。只是在三楼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半截绳子,他不想放弃,决定去二楼找一下。不过听倪浩说炮哥他们晚上是睡在二楼的,所以要万分小心。杨易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脚步轻得像是踏在梦中人的呼吸上。下楼梯时木板发出的吱呀声吓得杨易不敢呼吸。辛好楼梯也有走完的时候。杨易进了走道发现右边一扇门的门缝里有光射出。里面还有人的说话声。他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马上转身上楼。但两只脚却立在原地不动,两只耳朵也立马竖了起来,把里面的信息接收得滴水不漏:
“妈的,那小子命还真大,被捅了这么多刀居然还没死,阿强,你到底是不是对着心窝捅的?”是炮哥的大嗓门。
“当然是对着他是心窝捅的,那还用说!一刀下去,毫不犹豫。不过也有可能是捅歪了,你们知道我一向准头不是太好,那心窝又是那么小的一块。可那小子最后不是倒在地上死了么?我摸过她的鼻子,已经没气了。”
“那肯定是装的,妈的,报上说我们走后那小子爬到电话旁报了警。”
“那小子看清楚了我们的脸,我相信现在满大街都是警察。”
“还好炮哥想的周到,买了张报纸看,要不然的话——”
“好了好了,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们这几天就呆在这里,哪也别去,警察再怎么神通广大料想也找不到我们,特别是你,阿强,要什么东西不要自己下去买,叫阿文帮你去买。报纸上对你的面貌特征写得最详细。特别是你那光头,别人一看就有印象,说过几次叫你留头发你就是不听。”
“要不然明天我帮强哥买套假发试试?”
“不用了,我不出去就是了,戴什么狗屁假发。”
杨易听得早已迈不开步,还好刚才尿撒完了,要不然定灌在裤裆里。他原以为炮哥他们也就是入室偷窃,但刚才听到的一番话显然表明他们兼干着抢劫杀人的勾当。他的一颗心好久才慢慢恢复正常跳动的速率,知道自己现在身处险境,一旦被炮哥他们发现就完了,可能会被杀人灭口,这种事武侠小说里太多了。心想还是回去睡觉吧,逃跑的事再作打算。他刚想转身上楼,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要从那个房间里出来。杨易赶紧闪入一旁的墙角,不一会儿传来开门声,接着脚步声远去,继而传来轻微的水注撞地声,原来是有人出来撒尿。杨易提着鞋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他重新躺下,刚才听到的一番话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越想越怕。过了好久,杨易隐约觉得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身负绝世武功,轻功能踏波而行,内功能隔山打牛,扶危济贫,扬善除恶。当然,自己武功盖世,也算是英俊不凡,自然有不少绝色倾城的美貌少女对自己心生爱慕,最终自己和一个美的冒泡的女孩结伴双行。然而,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那个女孩竟是黑道魔王派来的,目的是趁自己不备除去自己,杨易发觉后自然不爽,发誓要除去魔王,于是武林中又有了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其过程一波三折,不能向大家一一道来,总之,最后杨易和魔王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一处万丈深渊处相遇。两人手中都拿着长剑,密切的注视着对方,寻找着对方细微的破绽好一招致命。杨易正注视着魔王手中的长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以为是魔王派人干的,目的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神,所以不加理会。但不一会儿又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同时觉得那声音还有些熟悉,身子猛的一颤,睁眼一看,是林晨晨在喊自己,原来天光已经大亮,刚才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快起来了。我们早饭都吃完了,你昨天不是嚷嚷着要练练手么?”
杨易闭上眼想完成与魔王的最后大决战。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魔王,只得穿衣起床。
等杨易吃完了早饭,倪浩和林晨晨开始向他教授偷的技巧,比如怎么分散对方的注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伸进对方的口袋,如何不动声色的用刀片划开对方的皮包和裤袋等。练了一会儿林晨晨找出一条旧裤子和破皮包穿在自己身上让杨易作实践练习。杨易想到自己以后要把手伸进陌生人的口袋,紧张得呼吸无力,一双手颤抖得不行,差点用刀片割伤林晨晨。
文哥进门,见此情景先夸了一番杨易勤奋,然后说炮哥他们觉得有些闷,要倪浩和林晨晨下去陪他们打牌。倪,林两位一听显然是赌瘾上来了,急忙答应,拿了钱准备下去。林晨晨把旧裤子破包扔给杨易,说:“你自己先穿戴着练吧,实践出真知,我们也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摸索出来的”,然后跟着倪浩下了楼。
昨夜杨易无意中得到了炮哥他们的秘密,知道他们呆在窝里是为了避风头。他怀了这个秘密就像是未婚先孕的少女怕人知道她肚子里怀了孩子。不过怀孕的肚子有渐渐鼓起的小腹这一无法克服的外形特征,杨易至少还稍好一些,只要脸上掩饰得当就不会有问题。
杨易想自己一个人独力孤行,要逃出去是有点困难。要是有一个帮手就好了,他脑子里自动冒出了吴小萌,心想这个人大可以拉拢过来,他有过一次逃跑的经历,虽然没能逃成,但至少有经验,对自己会有帮助,没准他现在还在动着逃跑的念头。
杨易怀着这个想法进了隔壁房间,房间里只有吴晓萌一个人在看电视,一问原来张进也下去赌牌了。他心想这真是天赐良机,赶紧关上门找了个地方坐下,考虑着如何向吴晓萌开口,思量要慢慢来,循序渐进。电视画面上一个女歌星正卖力的歌唱,杨易想找个话题先过渡一下,所以只好牺牲这位女明星,说:“长得这么丑还敢上电视,赶紧回家带孩子去吧!”
“胖得跟水桶似的。”吴晓萌跟杨易还有点不熟,为了拉近距离随口附和。
“你看她那腰,粗得——粗得我都不知道拿什么来比喻了。”
“我压根就没看出来她有腰!”
“身材这么差,这不影响我们大国形象嘛!”
“上的还是中央台,外国人一不小心看了会怎么想,笑我们中国无人呐!”
……
杨易看过渡得也差不多了,把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扫向吴晓萌的左手:“咦!你的小拇指怎么——怎么少了一小截?”
吴晓萌低头不语,杨易锲而不舍,重复问道:“你的小拇指怎么少了一截?”不过这次少了表示惊异的“咦”,总体语气失色不少。
“被人砍掉的,”吴晓萌轻声的说。杨易松了口气,他原担心吴晓萌不会回答这个问题,那么他的话题就深入不下去了。
“谁,谁砍掉的!”杨易作义愤填膺状。
“是炮哥,”吴晓萌说。
“炮哥!,不会吧,怎么可能呢!”杨易惊异的表情刻画得惟妙惟肖。
“原来你还不知道,我还以为倪浩他们告诉过你”——杨易不自觉的脸红——“我一年前刚被弄到这儿来的时候曾逃过一次,不过没成功,被抓住了,最后炮哥砍了我的一只手指以示惩罚。”
杨易深吸了一口气,到了该亮底的时候了,问:“那你现在还想不想逃走?”问完后急切的看着吴晓萌的反应,他自己也觉得话题转变得有些突然,担心吴晓萌跟不上节奏。
“逃出去?”吴晓萌闻言一惊,警惕的望着杨易:“不想不想,别开玩笑了,炮哥对我们这么好,我怎么还会想着逃走呢。”
杨易察觉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说:“这儿跟地狱似的,你真的愿意呆在这儿?告诉你吧,我也想逃走。”
吴晓萌研究着杨易的表情,似乎在辨别杨易刚才那番话的真假。
杨易头一回感到让别人相信自己的真话并非一件易事。说:“真的真的,我琢磨这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觉得吧,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没准能想出一个逃出去的办法。
吴晓萌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作着思想斗争:“可不可以容我考虑考虑?”
“好,让你考虑,让你考虑,不过要快啊,时间就是生命。”说完转身轻轻出门,不忘回头再次提醒:“要快啊!”
倪浩他们打牌是在二楼,乱纷纷的哄闹声不断的传上来,杨易躺在床上被下面的热闹吸引,忍不住跑下去看。他们就在昨天晚上炮哥他们谈话的房间。杨易一进门就看见五六个大小各异的脑袋围在一张长桌的上方正埋头专注。
林晨晨见杨易来了,一把拉住,要他帮自己看牌。林晨晨已经输了一千多块,今天的牌运用他的话说像是离家出走了,想借杨易的手把它唤回来,杨易满口答应,帮着林晨晨看了几副牌,但林晨晨今天的牌运像是抱定决心一条道走到黑了,丝毫没有转过身往回走几步的意思,不一会儿几百块又输了。林晨晨看杨易输钱的速度比自己还快,连忙要回了看牌权,自己的钱自己输。
杨易在林晨晨旁边站了一会儿,突感内急,情急之下随手拿了一旁的几张报纸去上厕所,拉屎的时候闲的无聊翻看手中的报纸,顿时被里面的一条新闻吸引住:
本月五号晚十一时左右,市人民路一栋居民楼内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两名歹徒趁单独在家的主人熟睡之际,爬上四楼阳台入室实施盗窃,不料被主人李先生发觉。李先生与歹徒展开搏斗,被疯狂的歹徒连捅四刀,当即倒在了血泊中,半夜十二点,李先生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屋内已被洗劫一空,歹徒早已不见踪影,。立先生忍着痛拨了110,警察赶到后随即把李先生送往医院救治。李先生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据他描述,两名歹徒一高一矮,外地口音,其中高个是光头,左臂有纹身。现在两名歹徒正在缉拿之中。市民如有相关线索,请与警方联系,警方将对提供破案线索者给予两万元的物质奖励。
杨易脑子自动把报上的信息和昨晚偷听到的东西加以合并分析,分析完毕后一颗心立马剧跳不止,手脚也有些慌乱,裤子拉了一半才想起忘了擦屁股。
杨易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好容易才把自己安抚得平静下来。吴晓萌悄无声息的闪了进来,把初定心神的杨易吓了一跳。
“想好了?”杨易问。
“嗯!”吴晓萌把一面镜子放到桌上对准门外的楼梯口摆好,这样就可以随时发现有人上楼。
“想得真周到!”杨易翘起大拇指。
“我想清楚了,”吴晓萌面对着杨易坐下,低声说,“这里我再也不想呆了,我跟你干,妈的,大不了再砍一根手指头。”
“太好了,”杨易见自己拉拢吴晓萌的计划成功,十分兴奋,“妄想用砍手指就把我们吓唬住,太小看我们了,我看炮哥他们对我们看得也不是很严密,我们一定有机会逃出去。”
吴晓萌正色的说:“炮哥对我们看似松实是紧,我在这儿呆的时间比你长,所以比你了解。我们每天吃的饭都是由文哥一个人出去买的,平时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逃走,特别是对我,因为我逃过一次,更是严加防范。我想来想去只有趁我们到街上作案的时候才有机会。以前出去文哥和大虫哥都时刻防着我,现在你来了,他们注意力分散,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杨易听吴晓萌的计划和自己的不谋而合,很是高兴,想他和自己现在是同踩一条破船,便把昨晚偷听到的和今天报上看到的全部都告诉了吴晓萌。
吴晓萌听完后没有杨易预想的那样反应强烈,平静的道:“我早就知道他们干的不是什么好事。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倪浩和林晨晨,知道吗?”
“知道知道,那还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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