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其实并不是很稀罕胖子的道歉,更不稀罕他被卫大猪蹄子逼出来的歉意,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既然“仇家”已经出现,且他还一出现就坏了她的好兴致。姜锦觉得,眼下教训胖子对她而言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怎么拿卫大猪蹄子开刀。
因着心中的这份考量,姜锦在听完胖子的道歉之后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梢,表情不置可否。
然后胖子就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还是被踩到了尘埃里的那种。
可眼下他还被卫霖扭着手,家奴们也不争气,真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是心里气得想杀人,却到底不敢吭声,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
看着胖子那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怂样,卫霖心中冷笑不止,手下的力道也卸去了几分。
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的姜锦,见她仿佛不打算说话似的,卫霖只好自说自话道:“既然兄台已然知错,这位姑娘也大人不记小人过,那此事便算了了。”
“兄台,你可以离开了。”卫霖说完便松了手。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放手的时候,他微微用力将胖子往前推了推。
胖子没提防会被人“暗算”,脚下立时就是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坐在地。
丢脸丢到家的胖子气坏了,指着卫霖和姜锦的方向,瞪着眼睛恶狠狠道:“你们给我等着!”
放完话,也不等姜锦他们回应,立马领着一众仆从灰溜溜的逃了。
看着胖子狼狈逃离的背影,卫霖不屑的从鼻腔里哼出一道气音,显然并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至于姜锦……她就更不把胖子放在眼里了。几乎是闹剧刚结束,她就准备转身离开了,只是——
“姑娘要去哪里?”卫霖朗声问道,模样磊落光明。
他此时就负手立在姜锦跟前,刚好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她的去路,脸上挂着能溺死人的温柔笑意,妖冶的桃花眼底似盛满了深情。
姜锦冷眼看着,心中只觉分外恶心。
知道姓卫的不是什么好人,可姜锦也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油腻。
恶寒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姜锦高冷地瞥了卫霖一眼,不答反问,“我去哪里,好像不关公子的事吧?”
听见姜锦这话,卫霖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不明白姜锦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既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对他感恩戴德,也没有如他计划中那般含羞带怯地同他搭话,反而一副极不待见他的模样。
这让卫霖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过姜锦。
可他寻遍了记忆里的每一处角落,确信自己这是第一次在姜锦面前露脸,根本就不存在得罪她的可能。
也许这位江姑娘天生性格古怪吧。
卫霖虽是如此想着,却到底没有放弃和姜锦攀上关系,因而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姜锦嘲讽一笑,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只是你关心我?还是说你觉得你刚刚才帮了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可是公子,您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是我请你帮我的吗?是我求你帮我的吗?没有吧。”
“既然我没有求你,你又有什么资格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要求回报呢?”
姜锦一番话说得又重又快,像连珠炮似的,轰得卫霖的脑子一阵发懵。
懵怔之后,卫霖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他忍不住想,如果这位江大小姐一直这么讨厌他的话,他后面的计划又该怎么施展下去?
答案是没有办法,如果江闻天的千金一直不对他改观的话,他们的计划将会全盘夭折。
思及此,卫霖心中一凛,忙摆了摆手,万分真诚道:“姑娘您误会了。都说施恩不图报,在下又怎么可能让姑娘将在下视作恩人呢?卫某只是担心那人回去后不死心,怕姑娘一个人在此处行走会有危险而已。”
“哦?是吗?”姜锦似笑非笑,“这么说来,倒是我冤枉公子了?”
卫霖闻言笑而不语,表情很明显在说“是”。
可姜锦压根儿不想搭理他,索性道:“这样吧公子,你说你担心我会有危险,那不如咱们打一架好了,看看到底是你危险还是我危险,如何?”
卫霖没料到姜锦竟然动不动就要约人打架,心下对她不喜到了极点,可他面上却半点不显,说出来的话甚至还有些无奈。
“在下怎能和姑娘动手呢?若姑娘觉得在下多管闲事,那在下不问便是,只是姑娘独身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对了,在下姓卫,单名一个霖字,这几日就住在福临客栈,姑娘若遇到难处,尽管拿着这个玉坠来福临客栈找在下。”
卫霖一边说一边自腰间取下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坠,也不管姜锦要不要,二话不说就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然后飞快地转身走人。
姜锦手里捏着玉坠,整个人都惊呆了。
卫霖原来竟这么不要脸的吗?说好温润如玉的公子呢?被人掉包了?
姜锦直直地瞅着卫霖逃也似的背影,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姓卫的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太过于上赶着了,以至于她不得不怀疑,前世卫大猪蹄子和江姑娘的相遇,是不是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可若是阴谋,他又为什么非选江姑娘不可呢?
或者换句话说,悠然山庄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姓卫的如此用心算计的?
姜锦想不明白,但她隐隐觉得这底下可能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是揭开上辈子悠然山庄覆灭以及江姑娘身死的原因的关键所在。
思及此,姜锦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此时此刻,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姜锦并没有发现,就在正对着她的那间酒楼二楼的包间里,一袭玄衣的男子立在窗边,正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默默地打量着她。
男子有一张极为出色的脸庞,瞧着不过弱冠年岁,但那双眼睛却幽深得如同古井一般,一眼竟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