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阁里万人瞩目的大比试竟然在绚烂到极致时如此草草的结束了,这怎么也算是一种遗憾。可是,纵然如此,青婵的突然病倒非但没有影响她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反而使她更具了一种神秘魅力。一连几天来,京城中的大小酒楼客栈里,人们的话题几乎只有一个,那就是白燕山庄的林青婵姑娘,谈论着她惊人的美貌,过人的聪慧,非凡的才华,猜测她突然病倒的原因以及与白燕庄的特殊关系。那一笑阁从此果然身价百倍,日日火爆,天井里的三局棋,厅门边、粉墙上的对子都成了好事之徒必去观赏的镇阁至宝。还有更痴一些的,自从在一笑阁见了青婵一面后便赖在白庄临时下榻的司空府外,任凭仕原等人怎么劝怎么赶就是不散,非得再见青婵一面才肯罢休。
“假如林姑娘画出了她师父的模样,您真的打算将幽明珠送与她?”面对外界乱纷纷的谈论,陪着师父沉默了一整天的洛东涯再也忍不住了。
“当然。”正在打坐养神的般若淡淡答道:“你师父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
停了一会儿般若慢慢睁开双眼,缓缓的接着道:“我早料到她定不肯画,所以那珠子注定到不了她的手里。只是没想到,看了那画像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三人真就是天矶三绝吗?”
般若点点头。“你那三个师伯自己做错了事,身上被你师祖种下剧毒,不得不终年待在冰天雪地里,模样性情肯定变得厉害——本来也就是魔鬼一样的性子!他们三人从来好面子,哪里会让人向外传示他们的样貌。那妮子不肯画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可是我看她慌得厉害。”
“所以我说没有想到。”般若沉默了良久,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也该想到。大概那妮子怕他们怕得要命吧。三个老怪物也不知从前是怎么对待她的……即隐小子不是说了吗,连沁心丸也逼她试过,落到他们手上可怜啊……”
洛东涯盯着手中的剑鞘出了半天的神才道:“不知师父可答应替她解沁心丸毒?”
“你以为我一定能解吗?”般若冷笑了一下:“师祖当年一再下了禁令的毒,他们也敢制敢用!我却没那个胆子碰!”
“师祖想必也是不想此毒流布天下。可是事到如今,师父若能研制出它的解药来,只怕还正合当年师祖的本心。”
听了这话,般若意味深长地望了徒儿一眼,淡淡道:“只怕是你也想要解药救那妮子吧。你不必瞒我,是不是也对她动了那种心思?”
“什,什么心思?”洛东涯极力平静自己的心绪,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结巴了。
“阿洛,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瞒得过我!”般若略略一笑:“那妮子是个人精儿,平心而论确实惹人怜爱,便是我也忍不住要喜欢她,何况是你!”
“师父不要乱说,您明知道她和章伊凡的关系……”洛东涯缓缓道,他随手拔出剑来胡乱擦拭着剑锋:“我怎么会……”
般若冷哼了一声:“不像我般若的徒弟!我只问你喜不喜欢她,干姓章的什么事?”
见洛东涯没作声,便又道:“你说那妮子和姓章的小子好,依我看好也是白搭,妮子的身份已注定了两人没有缘份。你若是喜欢她也还来得及。”
洛东涯似乎在一心擦剑,头也没抬淡淡的说:“缘分的事一半天注定,一半自己掌握,就算章伊凡知道了她就是何辛荑也不见得会放弃。再说不是还有一个即隐吗……”
般若愣了一下,不觉哈哈大笑起来:“阿洛,亏你还知道缘份有一半靠自己掌握!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让起来?姓章的处境和你和即隐都不同,他俩注定是有缘无份,姓章的如今蒙在鼓里也罢了,那妮子如果不知道抽身可就是自讨苦吃。怎么,你不信?至于即隐,他赶在这样的形势里若是能得到那妮子的芳心早得到了!——要不要争取你自己看着办,师父可是为你好。”她顿了顿又道:“你去看看即隐这会儿可醒了,想不到小四那死丫头对她师兄都下黑手。幸而她自己跑了,否则看我不要了她的命!”
说完这些,般若闭起眼继续打坐,懒得再理洛东涯。洛东涯的心却突然乱得慌,他慢慢放下手里的剑,发了好一阵子呆后才缓缓起身去了隔壁自己房里。在他身后,般若睁开眼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洛东涯也还没能完全了解自己的心意。他原是个无羁无绊铁铮铮的粗旷汉子,自小跟着两个师父生活在域外荒漠与酒与剑为伴,虽然过得寂寞却也洒脱快乐,何曾在心里牵挂过什么!他也从未遇见过一个让他动心的姑娘。般穆师父死后双灵门里许多事都是他来打理,平日杂务缠身,更没有时间考虑个人的感情。一辈子这样过也挺好,洛东涯曾想,他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二十好几的人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寂寞和遗憾。
然而,自从到了中原一切似乎都在悄悄的变化,悄悄到他自己完全无知无觉的程度。是因为见识了中原广袤的山川,含蓄的文化,柔美的女子,从而开了心智?还是单单因为遇见了那个美得令人咋舌的姑娘?
自从在熙春客栈与青婵打了第一次交道,他已觉出了这个姑娘不简单,此后的一些交往更让他对青婵刮目相看。可是如此而已呀,洛东涯想。他知道青婵对伊凡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曾多想过什么。直到,直到……对了,直到那天即隐竟突然闯进了他们下榻的小客栈里,将所有关于青婵的事向师父和他和盘托出,请求师父能救青婵一命时,他一直平静的心绪就彻底被搅成了一团乱麻。林青婵竟然就是何辛荑!天矶三绝的徒弟,他的师妹!虽然他们的师父都被赶出了灵珠派,但渊源还是在的,般若师父也从未把自己当作灵珠派的弃徒。
自从知道了青婵的身份,洛东涯就难以把握心中的感情了,他从心底里为青婵悲伤难过——如此出色的一个人不该有这样悲苦的经历呀。可是,那单单是同情吗?只因为同情便再看不得她憔悴的模样?只因为同情便满眼都是她的影子?只因为同情便恨不得立即去杀了雷寄予?洛东涯无法解释。
一笑阁里他真的为青婵的绝世风采倾倒,竟不曾想过师父会因此无法取胜。等到见着青婵盯住画儿慌张失措的模样时,他心里更禁不住一阵难过,甚至莫名的嫉妒起章伊凡来。不是吗?就在伊凡搂着疲惫的青婵匆匆离开时,他能说自己不曾嫉妒?
一切却是那么的不经意,他甚至不曾好好考虑过这些心情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可是如今师父的一句话却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在一阵惊颤后再也不能去回避这个问题。
是呀,是不是也喜欢上她了?直到现在洛东涯仍然没敢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在不自觉中悄悄的一遍又一遍照起了镜子。说真的,长到二十几岁,他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关注过自己的长相。
然而越看洛东涯越觉得泄气,他又看了看正昏迷在自己床上的即隐,不觉长叹了口气。师父真是会开玩笑,就凭自己,相貌平平不说肚里也没有多少墨水儿的一个粗人,要获得如此佳人的芳心岂非痴心妄想!论才论貌青婵与伊凡才是真正相配的一对璧人儿,他们站在一块儿真是好看得很,神仙眷侣似的。就算果如师父所言,他二人有缘无份,那么还有即隐呀,一表人才的即隐无疑也比自己要适合得多,哪里有自己的份。洛东涯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起来,仙女儿一样的青婵怎么可能投到自己这么一个域外蛮汉的怀里。
还是收起这份痴心,做自己份内的事比较好些,洛东涯扬扬下巴,用他那带着磁性的声音自语道。但是他到底管不住自己的心。
“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冷月已爬上了窗头,青婵此刻正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她又梦见了那片沉寂阴森的山谷,太欲天矶里茫茫一片全是雪,惨白的惨白的雪,她冷,冷得刺骨。师父们又来了,绷着鬼一样的脸孔。她肚子饿了,好像是从早上起她就没吃东西,她还是没能完成师父们留下的功课,那个阵法的破绽她始终没能看出来,可是师父们已经来了,怎么办?他们手中拿着什么?又是毒吗?是金佛陀、无极散还是沁心丸?
“青婵,青婵!醒醒啊,青婵!”伊凡一边替她擦着额上的冷汗,一边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青婵猛然惊醒。
“这是哪儿,哪儿?”她睁着惊恐万分的眼睛问,尔后看到了正坐在床头的伊凡。
“别怕,这是司空府啊,我是伊凡。记起来了吗?”伊凡满眼的担忧,可还是柔声回答了她。
“伊凡……”青婵大口喘着粗气,怔怔的看了伊凡好一会儿,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
伊凡吓了一跳忙将青婵搂进怀里,却发现她整个身子竟颤抖得那么厉害。
“伊凡,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怕,我怕……”青婵哽咽着像个溺水之人慌乱的抓紧了伊凡的衣袖。
“傻丫头,怎么会呢?又做恶梦了吧。”伊凡想故作轻松的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的心这会儿疼得厉害,青婵是怎么了,她究竟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啊,为什么总要做恶梦呢?她到底做的什么梦,那么惊恐却又偏偏不肯跟他吐露半个字?自己应该是和青婵最亲近的人了,却什么也不知道!
“对了,咱们这两天就要离开京城,这儿不是你的家乡吗?你家在哪儿告诉我,一直以来忙得都忘了,明天我就陪你回去看看,也给令尊令堂大人上上坟,你说好不好?”伊凡抚摸着青婵一头柔顺的秀发,轻轻道。他原是想让青婵高兴高兴的,万没想到青婵听过此话后内心的慌张。
青婵愣了一会儿,顾不上擦去眼泪,只是使劲地摇着头:“不,不回去!我家在乡下,离这儿还挺远。家,家里已经没人了,回去一草一木都惹人伤心……父母……父母大人的墓也早迁回祖籍了……伊凡,我不回去,不回去!”
“好好,咱们不回去……”伊凡轻轻拍着青婵,沉沉的心事却不知向谁诉说的好。青婵的身世肯定不像她自己说得那么简单,青婵有事瞒着他,瞒着所有的人。白天在一笑阁她为什么那么怕那幅画儿呢?然而看着青婵憔悴慌乱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再问。以后再说吧,伊凡心道,终有一天她会告诉自己的。
房里的灯光昏黄暗淡,一闪一闪的将伊凡的影子映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伊凡继续低声地安慰着青婵,看着青婵紧抓着自己的袖子在自己怀里疲倦睡去。一定要娶她,伊凡想,一定要给她一辈子安宁和快乐!他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怀里这个让他爱到不知怎样才好的姑娘就是他们咬牙切齿痛骂的何魔。老天总喜欢捉弄世上痴情的儿女,不是吗?
伊凡不知道此刻正在房门外受着煎熬和捉弄的还有一位,那就是青阳堡的孤女刘彩月。彩月这样站在门口已有好长时间了,看着伊凡将痛哭着的青婵搂入怀里,听着伊凡那温柔的声音,她的心分明在泣血。
她曾是青阳堡里人人娇宠的公主,曾是爹娘的掌上明珠,生在那样一个备受世人关注敬仰的家庭里,她从来就有着得天独厚的地位,不须动嘴,该有的她都有,稍微撒撒娇,不该有的她也能拥有。可是谁曾想到那庇护了她十八年让她无比骄傲自豪的青阳堡会在一夜之间那么惨烈的覆灭呢?天翻地覆的变故夺去了所有宠她爱她的亲人,夺去了本属于她的一切,等到好容易从那场血腥中回过神来时彩月发现自己已是一无所有了。寄身白庄的日子里她咬紧牙摈弃了所有的软弱,任性和娇纵,处境已经不同从前了,她时时提醒着自己,风雨来时,头上再也没有父母坚实宽厚的呵护,一切只能靠她自己。她,刘彩月,是坍塌的青阳堡里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曾经名震江湖的四堡里唯一的幸存者,白庄给她留着一席之地,江湖中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盯着她。不能给青阳堡抹黑,不能给死去的爹娘丢人!这就是支撑她的全部信念。而实际上她也做到了,她以自己的矜持刚强赢得了长辈们的赞扬,平辈们的敬重。
然而谁能知道,她的心里却一直很寂寞很寂寞。
天知道!上天的安排,让她在惨遭变故对一切失去兴趣时又遇着了伊凡。那天伊凡跟着他的父亲和妹妹风尘仆仆的进了白庄,没顾得上多休息就拉着妹妹雨淇来看望了自己。
“你是彩月儿?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凡哥哥啊,她是雨淇!”初见自己时他这样笑着说,眼里闪着灿烂的光彩。
彩月愣住了,她没想到,阔别了十多年后,她那个顽皮的凡哥哥已长成了如此一个英俊挺拔的翩翩公子。儿时一起斗蛐蛐儿捉鸟雀的往事历历在目,她哭了,趴在凡哥哥的怀里,像是遇着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此后她再不能自拔,跟在凡哥哥身边她便觉得又有了依靠。彩月记得爹曾经开玩笑的对她说,她差点儿做了章家的媳妇。可是为什么是差点儿呢?如今彩月不时会懊恼的想。她早看出来了,章伯伯喜欢她得很,可是她的凡哥哥呢,始终只当她是个小妹妹而已啊。不过彩月从来不曾泄气,凡哥哥还会是她的,不是吗,白庄里谁不明着暗着开玩笑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儿?直到,直到青婵来了!青婵来了,轻轻松松的夺走了凡哥哥的心,轻轻松松的遮住了所有人的光彩,也轻轻松松的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和认可。每当想到这些,彩月的心就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为什么偏偏是林青婵?为什么是这么一个让自己连一丁点儿竞争机会都没有的对手!
彩月从来不缺少自信,但是面对着青婵,她只有在心底深深的叹息。青婵实在太漂亮了,与凡哥哥站到一块儿谁不要在心头喝彩一声!也许普天之下也只有凡哥哥才配得上她,不会被她的光彩完全遮掩吧。她又是那么聪明那么才华横溢,若说小离谷的一场较量是耳听为虚,那么一笑阁的比试总是自己亲眼所见了。彩月在心中悲叹,自己比不过青婵,真得比不过呀。凡哥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要娶青婵,只是一直被章伯伯压着,彩月知道章伯伯是想让自己做章家的儿媳。可是,她刘彩月也一向是个自负的人啊,死缠烂打的逼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娶自己,彩月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不如悄悄离开吧,彩月想,也许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成全了凡哥哥,自己也落个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天地虽大举目无亲的她又能去哪儿呢?彩月知道过不了两天,大家就要回白庄了,仕川来信说白庄附近隐约已有天矶帮的人露面,恐怕是想趁着白庄人手不足攻击白庄吧,仕川催促大家赶快返回支援。这个何魔,难怪放着一笑阁那么大的热闹不凑,原来是另有打算!也罢,就回白庄再去会会这个魔头,就算没能耐亲手杀了她,也要去拼上一拼。此番她刘彩月死了便罢,没死也势必要离开白庄了!对,到时候就跟着翁老道走,彩月想,她知道,翁老道一向与吕老爷子不和,只要有吕老爷子在,就无论如何不会住进白庄。
拿定主意,从门缝里再看一眼她的凡哥哥,却见他还是紧紧搂着青婵,青婵睡着了吧,凡哥哥却没有半点要放松的样子。彩月叹了口气,掉头便走。不料才一回头,竟然看见远远的靠着窗户,章伯伯正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彩月心一沉,低着头匆匆逃也似的离开了。
章远山也在窗边站好一阵子了,默默地看着屋里的儿子,屋外的彩月儿,真正感到了事情的棘手。一向想得过于简单了,不是吗?这时他看到彩月儿发现了他,彩月儿匆匆跑了,紧接着门却开了。
“爹,是你!”听到声音出来瞧瞧的伊凡左右望了望,感到有些意外。
“彩月儿来过了。”章老爷子看了儿子一眼,缓缓走到院子里,伊凡默默跟在后头。
“青婵没什么事吧?”
“她还好,刚刚睡稳。”伊凡轻轻地回道。见父亲没再说什么,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便吞吞吐吐的接着道:“爹,还,还有件事儿,想,想与您老商量……”
章老爷子反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没开声,儿子想说什么,他心里透亮。
“爹,我,我准备此次回去就娶青婵。”伊凡站在他爹身后,等待着爹的反应。
“你都决定了,还用得着跟我商量!”章远山本来已在心里提醒过自己不要发火的,自从一笑阁回来,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林姑娘虽有诸多古怪,但是实在出色的很,要配自己的凡儿是绰绰有余的,凡儿对她也的确紧张得很。他甚至想过章家能有这么个儿媳也实在是一份荣耀。可是,也不知为什么,真当儿子再提此事时,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恼怒。
见儿子这会儿垂着头默默的没有吭声,章远山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过重了,便压下声音缓缓道:“可是你想没想过彩月的感受?你娶了青婵,彩月怎么办?”
伊凡心下烦闷,他弄不懂自己分明没有给过彩月任何承诺,为何爹总要用彩月来压他呢。对彩月,他一向是抱着一个兄长对妹子的感情,这一点早在遇着青婵前他就言明了,并不是他章伊凡贪恋美色移情别恋呀。难道非得把他们绑到一块儿,彩月才有幸福?就算彩月幸福,自己就理所应当得不到幸福吗?可是此刻他却不敢这样质问爹,只是喃喃道:“彩月,彩月她,我一定会像对雨淇一样好好照顾她。”
“彩月要的不是你所谓哥哥一样的照顾!凡儿,那也是个好姑娘,又知根知底的,爹与你刘伯伯也曾真有这个意思,爹劝你再考虑考虑。还有,青婵虽好,你对她到底了解多少呢?这姑娘不简单啊。”章远山叹了口气,瞟了儿子一眼,自顾自的出了院门。
青婵是不简单,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坏人,伊凡相信。他站在院子里目送着爹爹远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味儿。爹仍然没说同意自己与青婵的婚事,可是毕竟也没有像原来那样反对呀,只是让自己考虑。这是否意味着爹已经松口了呢?还是他心里已替自己拿定了主意,根本不屑再与自己多谈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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