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毅眼角瞟了苏秦一眼,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独自又斟了盏酒,就唇泯了一口。
苏秦此刻却是,愁眉紧锁,目光紧盯着案上的酒盏,似是满腹心事一般。乐毅不禁剑眉一挑,放下了手中杯盏,出言问道:“师兄,你是否有何,棘手难解之事?”
苏秦深叹了声,抬头望着乐毅道:“昨夜,我们韩、魏、赵、燕四国,已达成缔约,结为同盟。四国同进同退,以抗秦国。”
乐毅闻言,沉吟了片刻,不禁疑惑问道:“这不正是,师兄所想要的吗?师兄却为何,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
苏秦摇头苦笑了一声,涩声道:“若从表面形势上來看,韩、魏、赵、燕四国结盟,确是强大无比,令别国生畏。但其实不然,我们四国,现已等同与秦、齐、楚三个强国,同时扛上了。”
乐毅顿是一惊,忙问道:“师兄此言何解?”
“赵、韩两国,此次到大梁來。除了是为合纵之事外,其实还另怀有目的。”苏秦神情黯然,喟然一叹道:“齐国乃东方霸主之国,早有吞并赵国之心。之前,是因为有赵武灵王和肥公在,才让齐国不能有所得逞。但如今,他二人已不在了,赵王现又年幼。齐国遂又起了,灭赵之心。上两个月前,齐王派韩聂为将,率二十五大军,大败赵军于昌邑。安平君,,赵成,已割让了河东之地,向齐求和。齐军虽是暂退回了齐境,却仍是重兵压境。大有厉兵秣马,再攻赵国之意。奉阳君李兑,此次到大梁來,便是为了让燕、魏两国,一同兵压齐境。以给齐国造成压力,不敢贸然出兵伐赵。”
乐毅不禁眉关紧锁,沉声道:“如此一來,那燕、魏两国,岂不是要开罪于齐国了?”
“是的,但若不如此,便无法解得赵国之围了。”苏秦摇头轻叹,沉吟了半晌,又接着道:“而且,不单是齐国,便连同楚国,我们也要一并得罪了。韩王对此次之合纵,如此重视。便连暴鸢将军,也遣派到了大梁來。极大原因,便是为了寻求结盟,对付楚国。”
乐毅疑惑问道:“韩国小国寡民,单是要应付秦国,都已经是吃不消了。却为何,还要去对付楚国?”
苏秦目光一动,身子倾前,压低声道:“楚、韩两国间的矛盾,乃与韩国的王位之争,密切相关。韩襄王原有三子,太子婴、公子咎和公子虮虱。但韩太子婴病死之后,韩襄王在公子咎和公子虮虱之间,再立谁为太子,便成了一大难題。因公子虮虱一直在楚国做质子,是以,韩襄王最后便立了公子咎为太子。但楚国却把公子虮虱送回了韩国,并以兵势相压。逼迫韩王,改立公子虮虱为太子。此事还未有结果,韩襄王却已先薨了。公子咎便在暴鸢等韩**方大将的拥护下,坐上了韩王之位。而楚国却仍不肯罢休,韩王迫于压力之下,只好把公子虮虱封为了长信侯。现今,韩王已登位了两年,楚国却似是,又再蠢蠢欲动起來。焦士俊和暴鸢,也正因为如此,才到大梁來。向别国寻求军事援助,以抗衡楚国。”
乐毅闻言沉思了会,出声道:“公子虮虱在楚国为质已久,只怕早被楚人给控制了。如若不然,楚国也不会如此劳师动众,为公子虮虱争这韩王之位。若是真让公子虮虱当上韩王,那韩国,便要落入楚人之手了。看來,暴鸢将军也正是看出了这点,才全力拥护公子咎为韩王的。”
“师弟所言,正中其中之利害。”苏秦点了点头,叹息道:“现在,我们韩、魏、赵、燕四国,已是无可避免地,要与齐、楚这两大强国,撕破脸面,公然对抗了。”
乐毅微微一叹,道:“东方六国,既想合纵对抗秦国。暗地里,却又要相互侵吞。实在令人心寒。”
苏秦黯然喟叹,无精打采地道:“是以,我方才便已说了!韩、魏、赵、燕四国结盟,看似强大,其实却是不堪一击。韩、赵两国,皆被强国所挟。而魏国的孟尝君和公孙喜,又在内斗不休。只剩下燕国,但燕国自从败于齐军之后,国力和兵力,却至今都沒有恢复……”
说到此,苏秦已尽失了平日的神采,只剩一脸的惆怅失意。乐毅亦不知要如何,才能安慰苏秦。便惟有默不作声,静静地陪着他。此时,却从门外,传來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乐毅便站起身來,把门打开一看。站在门外的,却正是那燕国的士大夫,,汪捷。
汪捷对乐毅施了一礼后,便掀帘进入房中,对苏秦拱手道:“苏先生,方才卢方阳过來通报。孟尝君田文,邀你现在过相府一趟。只怕是有什么紧要之事,要与先生相商。”
苏秦沉吟了片刻,站起身來,转头望着乐毅道:“田文定是要与我,商议赵、韩两国之事了。师弟,你可要随我一起,到相国府走一趟?”
乐毅闻言,忙摆手道:“我可不想,再去见田相了。师兄,你有正事要办,便先去吧。”
苏秦望了乐毅一眼,抚须笑道:“那师弟不如便留于此,待为兄去叫上,几位貌美可人的姑娘,來陪陪你?”
乐毅忙站起身來,急道:“我也要走了,待师兄有空暇之时,我们再见面吧。”
苏秦闻言,戏谑地望了乐毅一眼,一阵哈哈大笑。苏秦、乐毅、汪捷三人,出了“凤來楼”后。苏秦便与乐毅约好了,再见面的时间。然后,与汪捷登上了马车,施然而去了。与苏秦分别之后,乐毅便独自往和府的方向而回。
乐毅回到小院时,虞月立即迎了上來,神色有些古怪地轻声道:“乐郎,你的老朋友來找你了。”
乐毅闻言不禁好奇,偏头问道:“哦?是哪位老朋友?”
虞月纤手往里一指,轻声笑道:“他此时正在内厅等你,你去见到便知了。”
乐毅点了点头,便往内厅走去。内厅之中,果真坐有一人,正在案边喝茶等待。只见此人粗衫犊裤,一身普通庶民的穿束。乐毅一见此人,不由惊喜地“咦”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唤道:“冷渠?”
冷渠起身迎向乐毅,抱拳恭声道:“冷渠,已等候先生多时了。”
乐毅把冷渠拉过一旁,低声询道:“你怎突來寻我?是否,发生什么状况了?”
冷渠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之色,点头答道:“昨夜,我们有一名探子,被魏人捉到了。虽然,这批探子全是精英之士。受过严格训练,不会供出泄漏我们的行踪。但魏人必会因此大加戒备,大梁已非久留之地,必须马上想办法混出城去。但如今,城门的把守已十分严厉。我一时还想不到,该怎办是好?惟有,來找先生帮忙了。”
乐毅闻言,不禁沉吟了片刻,皱眉道:“早些离开大梁,你们便越安全。只怕,魏人若问不出结果來。便有可能,大肆搜城。到时候,你们便有麻烦了。”
冷渠点头忧心道:“先生说得正是。先生,你最好也一起,离开大梁吧?大梁现在的形势,已越來越是紧张了。此次,便连齐国的‘矩墨门’,也有二百余人,來了大梁。而且,其中便有,齐国五大剑手中,排名第二。‘矩墨门’的门主,剑术极高的‘无崖子’,,丘弥跖。”
乐毅心头一凛,不由想起了,被他所杀的缪洛。沉声道:“我曾杀过‘矩墨门’的门人,此事,田不礼最为清楚。只要他与这丘弥跖一说,那我便大有麻烦了。”而且,这丘弥跖比之缪洛,剑术只怕是更为高明厉害。若是对到此人,乐毅毫无信心,可以胜他。
冷渠不禁微微一愣,还以为,乐毅言中所指的,乃是辛增。冷渠沉思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不止如此,便连天下第一盗魁,,赫鸠嚣,昨日也到了大梁。此人纵行于秦、韩、楚三国边境,手下过万,专劫杀过路的商贾。杀人如麻,來去如风。秦、韩、楚三国,均管束不了他。昨夜,公孙喜宴请齐、楚、宋三国使臣时,此人却也有份参与。”
乐毅闻言,更是眉头紧锁。这公孙喜,身为魏国的大将军。为何会毫不避嫌地,宴请这种穷凶极恶,声名极坏的大盗?如此明目张胆的做为,难道,便不怕被魏王知道吗?
冷渠停顿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而且最可怕的,还不是丘弥跖和赫鸠嚣。据探子所得的消息,大梁城中,还隐藏有一大暗杀组织,,‘赤楼’。‘赤楼’是七年前,突然盛起的杀手组织。沒有人知道它的來历,只知道它的组织严密,行踪诡秘。而根本无法得知,他们的成员构造。而且,他们是专门收取高额佣金,替人刺探消息,或是执行暗杀任务的组织。由‘赤楼’训练出來的杀手,个个都是精悍之士,又擅长隐藏于暗处。他们要刺杀的对象,沒有几人,是可以逃脱的。是以,各国中均有人以高额的酬劳,雇佣他们杀人。此次,‘赤楼’到了大梁。只不知是要刺探消息,还是有要暗杀的对象了?”
乐毅不禁心头暗惊,想不到,大梁内的形势,已是这般的暗潮汹涌,乌云密布了。现在,表面上虽看似相安无事。却又已是山雨欲來,教人有一股,压抑难受的窒息之感。
乐毅沉思半晌,正待与冷渠再做商量十。乌恒却大步地走了进來,朝乐毅一抱拳,禀告道:“毅少爷,外面有个自称是‘飞燕歌舞团’的主事,叫常文的人,请你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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