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原带着三十名家勇,随着乐毅纵马骋驰,一路上尘烟滚滚。可他们已离开庞城,往英烈山方向,全力策马疾驰了一个时辰。却仍未见追到,秦相国——楼缓的队伍。
乐毅策马之际,边望向身侧的傅原。想不到,傅原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骑术却大出他所料之外。傅原一路都能紧跟在乐毅马旁,完全未见其拖累众人的行速。
因在快速奔驰之际,风声呼呼从耳中灌入。乐毅侧着头,朝傅原大声喊道:“此去英烈山,尚有多少里?需时多久?”
傅原声嘶力竭地吼道:“尚有二十余里,照行速,一个时辰内便可到达。”话一说完,傅原便已是气喘吁吁了。
“那便再加一鞭!务要在楼相进入英烈山前,将其拦下。”乐毅大叱一声,双腿猛夹马肚。跨下的黑马一吃疼,更加速狂奔起来。
“嗬!”众人闻言亦振作精神,持鞭叱马。紧跟着乐毅,奋力前进。
……
残阳似血,山峋丘嶙。西风吹得满坡的蔓草一片伏倒,满天传来一阵雀鸟昏鸦的叫声。
在英烈山口五里开外,正出现了一大队人马缓缓行来。队伍庞大而整齐,前后左右皆有铠甲森严的军士护卫。辎车蜿延如长蛇般,跟于队伍之后。
“相国有令!过了英烈山后,安营扎寨。”一名传令小将,正在队伍中来回纵马,大声传着楼缓的命令。手中的令旗,迎风左右挥舞着。
“终于追到了……”远远望到那如长蛇般的队伍,傅原终于松下了口气,大为心喜地对乐毅道。众人一路奔波劳累,马匹均已累得直喷粗气了。乐毅、傅原一众,终在楼缓的大队人马,进入英烈山之前赶到。众人皆不由大喜过望!
傅原策马趋前,边挥手,边大声喊道:“前方楼相国,请留步!”
护卫楼缓的军士,却正是在秦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良将强兵。只见一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墨黑胄甲的将军。此时见有人冒犯靠近,立即举起剑来,大喝了声军令。两旁的士卒,迅速聚集起来。朝着乐毅和傅原众人,摆出了“箕形阵”。
只见八百名藤甲兵,排成两行长列。手执青盾,半跪于前,手中的长戈架于盾上。六百名冲锋精兵,后隔五步,持戟严整以待,杀气腾腾。左右两旁的四百名骑兵,拉满弓弦,蓄势待发。与中间的主阵,形成犄角之势,相互呼应。
摆阵之中,士卒、战骑,竟无一丝慌乱。快速穿插交错之间,便已结成了阵型。阵形甫一摆定,便听“诧”的一声,军号整齐,雄厚嘹亮。其声响彻苍穹,威慑人心。之后,便是一片沉寂萧杀,耳中只闻得战马喷鼻踏蹄之声。如此训练有素的军队,让乐毅亦不禁暗是欣赏佩服。
那墨甲将军提着剑,缓缓纵马出列。隼目如鹰般锐利,往前扫视了一圈,威武迫人。对着乐毅和傅原一众人等,断喝道:“来者何人?速报上名来!”
傅原闻声下马上前,对那将军一拱手,朗声道:“鄙人,乃庞城傅原。现有一要紧之事,急需禀告楼相国。还烦请将军大人,派人去通报相国一声。”
傅原在秦国中,虽是身无一官半职。但秦国上下,却无不对其恭恭敬敬的。便是在咸阳城中的达官贵胄,也大多奉他为上宾。原因便在于,傅原乃神医扁鹊的大弟子——东皋公之后。一身医术精湛,在秦国享有“傅神医”之称。便连秦王,都对傅原敬上三分。只是秦王屡次相请,都请不动傅原做御医,最后也只有作罢。
是以,一听傅原报上名号。那墨甲将军的脸色,立马缓和了下来。对傅原一抱拳,恭声道:“原来是神医傅先生。傅先生请稍候,末将现便派人,去禀报相国大人。”言辞之间,极为恭敬,不敢稍有怠慢得罪。
那墨甲将军即刻命一小将,去通报于楼缓。那小将奉命,小跑至楼缓的车驾旁,禀报道:“报相国大人,庞城的傅原求见。”
“知道了。”其实,楼缓早已在车中,暗自留意着所发状况。在听得小将秉报后,楼缓便从辕车中,缓步走了出来。在几名亲随的陪同下,迎向乐毅、傅原一干众人。
楼缓年约五十余,身材中等稍胖,脸上饱满无皱纹,似是极易近人。此刻,楼缓正抚着花白短须,双眼微眯。眼中透出老练睿智之光,来回地打量着,来求见他的乐毅、傅原众人。而楼缓虽是秦国之相,却也极懂韬光养晦之道。在对着乐毅、傅原众人时,也未见他有什么架子。
“久闻傅先生的大名。本相无奈于国事缠身,与先生缘悭一面,一直深以为憾。如今,先生竟忽然辱足到访。实令本相喜出望外了。”楼缓不愧在宦海沉浮了多年,先于赵国官拜大品,现在更是秦之相国。所说之话,老道达练,可见其世故圆滑。
“相国大人言重了。我等冒味前来打扰,实是惶恐之极。还请相国大人,勿予责怪才是。但我等受裘厘所托,不得不从庞城赶来。有紧急之事,须得禀报相国。”此时,已是刻不容缓之际。傅原也不敢多做客套,赶忙道出了此番来意。
“裘厘?”楼缓闻言,却是神色如常,波澜不惊。温言笑道:“裘厘托先生来,要告知本相何事?裘厘,又为何不随先生一同前来?”
“裘厘现已身负重伤,行动不便,正在鄙宅养伤。”傅原拱手回答了楼缓的问题,转头又对乐毅道:“我等要禀告相国大人之事,—时难以说明。乐兄弟,请你将那竹筒拿出来,交与楼相看过。楼相便能知悉,其中之一切了。”
乐毅点头依傅原所言,从怀中取出了竹筒,递给楼缓身边的亲随。楼缓接过亲随所呈上来之物,打开竹筒,取出帛书。细细一看之下,楼缓脸上的神色,亦不禁为之一变。
楼缓眉头微皱,兀自喃喃自语道:“原来,本相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而不自知……”
只见楼缓低头沉思了片刻后,神色却已恢复了镇定自若。此等生死攸关之际,楼缓竟还能面存微笑,如同无事人一般。乐毅和傅原两人,均不由暗赞一声。楼缓果是见惯了风浪,能成大事之人。他能坐上秦国相国之位,并非是幸运偶然,实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单是看他面临生死,仍能冷静沉着,不落痕迹。此番气度城府,便非寻常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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