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析得极为在理。你我有缘再相见,我高兴也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乐毅扶起裘厘,缓步朝巷口走去,皱眉道:“你勿再多言,我须要带你去寻医就治才行。你身上的伤势不轻,而且血流过多。如再拖延,恐怕情况不妙。”
裘厘现在的情况,仍是不容乐毅乐观。务必要尽快找到医治之所,否则后果堪虞。
裘厘心中不由一阵感动!裘厘原本是奉命暗中跟踪冷渠等人,后来在“广海楼”,终于被他寻到了机会。和冷渠擦身而过时,顺利地偷到了他身上之物。而裘厘正赶着去和楼公报信之时,却偏在门口,和刚进门的乐毅撞到了一起。而他竟然,被乐毅反撞了开去,出尽糗相而受人耻笑。裘厘心中,自是羞愤不已。是以,才会伺机把乐毅的钱袋,也给顺手牵羊了。
未想到,乐毅却完全不计前嫌。为救裘厘一命,而不惜与冷渠四人为敌。现在,还如此关心他的伤势。如此大义凛然,让裘厘不禁心中生出,愿一辈子跟随乐毅,为其效命的冲动念头。
但裘厘猛又醒起,竹筒中的帛书所言之事。裘厘忙一伸手,扳住乐毅的肩膀,偏头急道:“公子,裘厘的身体无碍。还烦请公子,带裘厘到庞城中的宫驿。裘厘有急事,要秉告相邦大人……”
说犹未说完,裘厘的额角,却已沁出了丝丝冷汗。眼神失焦,脚步一阵蹒跚不稳,但仍是咬牙坚持着。此事关乎楼公的性命,是以,绝不能再拖延。
乐毅自然知道,裘厘只是在强撑着罢了。若换做是常人,流了那么多血,早就呜呼哀哉了。裘厘却还能支撑到现在,不能不谓是,体格强壮得令人咂舌了。但体格再强的人,却也有个极限。乐毅心中明白,若是再不给予救治,裘厘绝对熬不过今晚。
是以,乐毅对裘厘所言,却是不管不顾、不由分说地强硬道:“裘厘,你不用再多费唇舌了。天大的事,也与我无关。我须得先救治了你,余事再做计较。”
裘厘不由满脸焦急,嘶声道:“此事万万拖延不得!公子如是不许,裘……裘厘便自……自……”哪知,裘厘一阵急火攻心,他的身体本来就已趋极限,力不相继。现在,更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当真晕厥了过去。
乐毅顿是吓了一跳,忙伸手到裘厘鼻下一探。气息虽弱,但裘厘是失血过多,体虚而晕厥的,暂时还无生命危险。可这也是久拖不得了,如再无医治,裘厘的情形,恐怕要大为不妙了。
乐毅不禁心急如焚,加快了步伐,扶着裘厘往巷道口疾走而去。此时,天色已漆黑如墨。只有几盏孤零零的风灯,挂在泥草墙上,随风摇晃。城中街道上,更是一个行人皆无。而乐毅又是今日才到的庞城,人生地不熟,一时不知要到哪去找医馆救人?正束手无策间,惟有焦急地左顾右望。看有无马车或巡逻守卫经过,好求助于人。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乐毅还未等得多久,耳中便传来了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显是有马车,正要从此经过了。乐毅忙极目望去,只见有两辆不甚大,车身却雕刻精细的马车。并排出现在了街道的转角处,正往这边缓缓驰来。
乐毅赶忙扶着已晕厥过去的裘厘,立于大道中央,张手一拦。对着来车大声喝道:“尊驾请留步!”两辆马车应声停下,马车后的奴仆家将却纷纷抢上前来,对乐毅一副戒备防范之色。
“咦?”,其中的一辆舆车内,传出了一声轻呼,更似含有一丝惊喜之意。只见有一人掀开了车上帷幕,走了出来。此人黄衣高冠,神态儒雅。却正是在“广海楼”中,为乐毅解围的那名男子——傅原。乐毅一见到竟是傅原,心中也不禁暗道巧合。
傅原此刻也正一脸欣喜之色,望着伫立在车前的乐毅,微微含笑道:“乐兄弟。”
乐毅此时却不能多做客套了,赶忙扶着裘厘,走上前急道:“傅兄,我这朋友现在身受重伤。如再不医治,恐怕性命危矣!傅兄,你可知道,在庞城内有哪家医馆高明的,请速带我去。”
傅原还未曾答话,从另一辆马车中,却传出一阵银铃娇笑。只听一女子笑道:“乐公子,你可真是问对人了。要说在这庞城之中,有哪家医馆的大夫高明,那傅大哥要认了第二,便没人敢来争这第一了。”
话音刚落下,那说话的女子,便从车中走了出来。美目顾盼生姿,巧笑倩然。正是在“广海楼”中,和傅原一起的那名女子。而这女子的身份颇高,却正是秦国穰侯——魏冉的么女,闺名魏欣兰。
傅原缓步走下车来,仔细观察了下裘厘的状况。先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芬香溢鼻的药丸,塞入到裘厘口中,然后朝乐毅微微一笑道:“乐兄弟,勿要听欣兰的夸大其词。不过,傅某对歧黄之术,确是略懂些皮毛。乐兄弟如不嫌弃的话,那便请和你的朋友,一同到鄙宅去,让傅某来为他疗伤。”
乐毅低头望了一眼,仍是昏迷不醒的裘厘,惟有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傅兄了。”
傅原走上前,和乐毅一起扶着裘厘,微微笑道:“乐兄弟,又何须这般客气呢?”乐毅和傅原两人,把裘厘抬进了车厢之后。傅原便命家仆,驱车继续前进,往城西方向驰去。
据傅原的自述,他的庄院,离庞城足有六、七里远。乐毅随车出了庞城西城门后,马车便一直往西而行。而回傅原庄院的路上,傅原也正为裘厘细心清理着伤口。只见裘厘身上的剑伤,不下二十余处,创口大小、深浅不一。
傅原为裘厘略微上了些药,包扎好伤口后。不由皱起眉头,向乐毅沉声道:“乐兄弟,你这朋友的体力,真是异于常人。若是换了别人,失血如此严重,早就一命呜呼了。那还能撑到现在?”
乐毅见傅原的医术高明,经过他一番妙手回春之后,裘厘现已无性命之忧了。乐毅心中的大石,才放了下来。
乐毅望着傅原,淡然笑道:“不瞒傅兄,在下是初到庞城,裘厘也是我今日才遇到的。而且,他便是在酒肆中,偷了我钱物之人。”
傅原点头一笑,道:“傅某也约莫猜到了。那伤他之人,又是谁呢?看他身上如此多的剑伤,应不是一人所为。是谁和裘厘有如此深的仇隙,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乐毅望了裘厘一眼,沉思了片刻,摇头叹息道:“在下对此事,了解的也不甚多。须得等裘厘清醒之后,方能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傅原闻言笑道:“乐兄弟初来乍到,而且是孤身一人,竟敢为他人强出头?便不怕为日后惹来麻烦吗?”
乐毅目光熠熠,沉声道:“在下只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傅原眼神烔烔地望着乐毅,赞许地点头笑道:“傅某没交错你这朋友。”此时车身一顿,傅原掀开了车上帷幕,望着外面笑道:“乐兄弟,已经到鄙宅了。”
乐毅闻言,也跟着往外望去。在黑夜之中,仗着火把的照明。只见一座不算太大,却又十分别致优美的庄园,已赫然映入了乐毅的眼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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