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颠三倒四地说着，一边挥动着胳膊，想要抓起桌上的服务铃呼叫保安，可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银刀，“铿”地一声插进了桌面，入木三分。男人吓了一跳，似乎连酒也吓醒了大半，他顿时僵硬了身体，惊惶地抬起头，望向那面色阴冷的警察：“你、你想怎么样？”
“你就是方乾？”封醉山冷声发问。
“呃、嗯，”男人先是应声，然后他突然拔高了声调，“我还是华清网络CEO，更是获得N市市长嘉奖的年轻有为企业家！你、你的警员号码是多少，我要投诉你！”
他叫得越大声，就越暴露出他内心的怯弱。到了这时候，别说楚瑞之和封醉山，就是芷青也听出不对劲儿了：如果方乾真有施蛊的本事，为什么会显得这么无能，只能使出“投诉”这种毫无威慑力的方法？
两名青年对望一眼，楚瑞之也不兜弯子，单刀直入地问：“对于蛊术，你知道多少？”
“什么数？”方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用余光瞥了瞥那银亮的刀刃，吞了吞口水，小声地说，“我、我没听过骨什么数啊，我们搞IT的，只知道高数。”
他这模样倒不像是装傻，楚瑞之微微敛眉，继续问：“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令赵蓉芳横死？”
听到“赵蓉芳”三个字，方乾先是浑身一震，随即又扯着嗓子叫嚷起来：“胡说！你们这是诽谤！她是病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你们，你们有本事拿出证据啊！”
这下子，芷青是看出来了：这个方乾越是心虚害怕，他就吼得越大声。她不由在心里鄙视对方：这德行，简直跟博美一个样嘛。
“你敢说跟你无关？”楚瑞之猛地一拍茶几，厉声呵斥：“如果她的死和你无关，你为什么不好好埋葬她？为什么要将她的骨灰送去屠宰场？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几个月来你在屠宰场干的勾当吗？”
一听到“骨灰”和“屠宰场”，方乾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他颓然地倒在了沙发里，拿起桌上的XO酒瓶，冲嘴里灌了一大口，不吭一声。
“你心里很清楚，我们没有你杀害赵蓉芳的证据，”楚瑞之冷静地陈述，“但我们手上，有你偷取骨灰的视频录像。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将这段视频发布出去，让网友们看见，你将自己妻子的骨灰，带进了肉制品加工厂，你认为网友们会怎么想？”
“人肉包子2014升级版——骨灰午餐肉，”芷青适时地插上一句，“我连标题都想好了呦！”
楚瑞之伸出拇指，给少女点了一个赞，然后继续面对方乾：“你觉得到了那时候，你的华清网络还能开得下去吗？你的总裁还能当得下去吗？”
方乾脸色铁青，他又灌了一口酒，恶狠狠地瞪视着楚瑞之，气愤地说：“你究竟想怎么样？我跟你无冤无仇，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只要一个真相，”年轻的天师，冷静地陈述，“我知道你靠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财富和地位。我想知道的是，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帮你炮制了这一切。”
方乾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一双眼贼溜溜地三人身上打转，似乎是在揣测楚瑞之这番话的可信度。过了几分钟，他像是终于做出了判定，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你也知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都是天尊他在帮我。你有什么怨有什么仇，你去找他，别找我……”
紧接着，方乾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他遇上这个“天尊”的经过——
两年前，赵蓉芳患上了恶性肿瘤，不得不做了子宫切除手术。因为身体状况恶化，不能过度劳累，赵蓉芳退出了公司的管理层，将“华清网络”的上下事务，都交给了老公方乾一人裁决。对于方乾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非但没有为妻子的身体而担忧，反而在心中暗爽，就差没有放鞭炮为这个肿瘤做庆祝了。
然而，方乾独裁之下的“华清网络”，业绩大幅下滑，很快就呈现出倾颓的趋势。公司员工纷纷在私底下吐槽，诸如：“还是赵总管理有道，方总简直是在瞎搞”、“方乾算是个什么东西，华清网络有今天，还不都是靠他老婆”之类的流言，传入了方乾的耳中，这让他火冒三丈，本来就与妻子关系僵化的他，这下子看见赵蓉芳就来气，干脆整日沉迷**，连家都不回了。就在那时，在一间挂着“俱乐部”的招牌、实为有色服务场所的店里，床上的小美女在方乾耳边吹了枕边风，说是认识一个大师，能替人排忧解难，解决一切烦恼。
当时，方乾虽然因公司的事情生了一肚子闷气，但还不算太糊涂。听了小美人的话，方乾不屑地在心中反驳：要是你真认识什么能人大师，能混到现在这卖肉的地步？——可是，在小美人的执意要求之下，醉倒在温柔乡里的方乾，还是答应了会面。
出乎方乾意料的是，约见的地点不是在什么庙什么寺什么道观，而是在一家N市顶级的西餐厅。当方乾与小美人挽着手进入殿堂时，落地窗前，坐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他穿着阿玛尼的外套，淡定地喝着咖啡，他的举止动作半点不像是替人看相算命的江湖术士，倒像是大公司的小开。
“这么装ability，不是金领，就是牛郎。”方乾压低声音，附在小美人的耳边说笑。
“哎呀你别瞎说，天尊很厉害的，我不骗你！”小美人不依了，她微嗔地拍了下方乾的胳膊，然而替两人介绍：“乾哥，这位就是无道天尊。”
被称为“无道天尊”的男人，并没有站起身，也没有向方乾握手示好。他只淡淡地瞥了方乾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视线，泯了一口他的咖啡，才慢条斯理、云淡风轻地说：
“你身上背着命债，在九岁那年有一场水劫难。”
只这一句话，就吓得方乾呆立当场，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