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超然不知在甬道里奔跑了多久,他脑子里不停地响起陆伯玉最后和他讲的话。陆伯玉要他活下去,他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只要他还活着,将来就还有一丝希望,去杀这个黑衣人!
他全凭本能,在迷宫里跑着,条件反射一般,用到了凉宫夏夜图的心法,凉宫夏夜图既是陆家修炼内功的心法,又是禁地迷宫的地图,这种陆家心法和修为一样,都已经是陆超然意识的一部分了,他根本不用停下来思考,沉水剑放在哪里,哪里有机关,他突然都一清二楚。
他不停地跑着。这个迷宫极大,分了三层,布有无数的机关。一时半会儿,那黑衣人是找不到他的。
那个人把自己的脸重新缩回黑衣人的嘴里去。刚刚他连续动用玉焰炎龙攻击九极武刚阵,不仅受到一些内伤,而且消耗了很多灵力。他喝了陆伯玉的血,稍稍补充了一下,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天一夜的休息。
不过他不打算休息。沉水剑就在前面的迷宫里,他不愿意等太久。对于这迷宫里的机关和可能的猛兽,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陆家的掌门人也不过如此而已,禁地的守卫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不疾不徐的走进甬道。
那孩子身上有血的气味,非常香甜,他血液的甜味弥留在他逃跑的路上,久久不散。
黑衣人嘴角露出狞笑,陆掌门始终在自欺欺人,不愿承认两人之间差距,以至于做这种毫无用处的挣扎。这个孩子肯定是先去取沉水剑,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那我只要跟着这血的甜味走过去,沉水剑就唾手可得了,那孩子的血味道很好啊,杀掉有点可惜,干脆带回去做个血奴养着吧,应该非常不错呢!
陆超然一路狂奔着,左转,右转,再右转,一直跑,再左转,前面是死路了,按照凉宫夏夜图,陆超然按下机关,开启了一个活动门,然后再跑,再转,一刻不停。
他跑下了第二层,按照路线跑着,又跑到了第三层。第三层有地下湖泊,但这水不通外面,不能下到湖水里面去,因为里面全是致命的机关,走桥的时候也要小心,桥会移动,要严格按照顺序开启机关,才能通过去。剑室就在湖的那边了。
陆超然在第二层的时候就一直感觉身边有个人在跟着他,可是完全看不见。他顾不上害怕,他认为这是错觉。心里说不害怕,但他又想,世上也许真的是有鬼魂的,那么一直跟着他的如果是鬼魂,那也是陆家的前辈吧?
他终于跑到了藏剑室,剑室有先祖杜依莲的骨灰与牌位。灵位前放着沉水剑的剑匣。那把剑安静的躺在剑匣里,剑柄剑鞘看上去都朴实无华,但就是给人一种名剑的感觉!
那我拿这把剑,会怎样?
陆超然将剑拔出来,剑光如水,运功一挥,什么也没有发生。无法与沉水剑魂感应,拿了这把剑也是毫无用处。陆超然非常失望,现在无路可走了。
他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突然感到累极了,于是靠着墙角坐下,脑子一片混乱。过了一会,他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那个一直跟在他旁边的“鬼魂”,站在他面前三尺远,静静的看着陆超然。他一袭灰袍,身材颀长,腰间悬着一把长剑。
他是陆伯玉的叔父,名叫陆南林,是陆家自杜依莲以下的第一高手。三十年前,他祖母杜依莲去世,将骨灰安放在地下迷宫。陆南林静思三个月,决定入禁地闭关。
此时的陆南林的修为是炼气境第十六层。他发誓,不修炼到灵运境绝不出关。
三十年过去了,他的剑法练得精纯无比,可是真元修为却卡在炼气境第十八层,始终无法突破。一气之下,他不仅不出来,连陆伯玉当上掌门以后,每次进入禁地都,陆南林都不出来相见。
虽然每次都见不到陆南林,但陆伯玉感觉到迷宫里陆南林的气息无处不在。
本来陆伯玉不想暴露迷宫入口,这样至少可以让陆南林没有危险。可是后来有了一丝让陆超然能够活下去的希望,这个希望诱惑太大,压过了一切。陆伯玉最终决定赌住这最后的机会。他希望地下迷宫以及迷宫里闭关了三十年的陆南林能够阻挡这可怕的黑衣人。
陆南林的秘密,陆伯玉至死也没有告诉黑衣人。所以黑衣人不知道迷宫里有一个炼气境第十八层的陆南林。而且陆南林的佩剑观日剑的剑魂已经修炼到灵运境第七层。
陆南林从来没有见过陆超然,但他看见陆超然在迷宫里毫不停歇的飞奔,路线却一点都没错,也没有触发任何致命的机关,就知道他是陆家的孩子。他的眉目,还有几分像祖母杜依莲呢。
他叹了一声,将一条厚实的大氅轻轻的盖在陆超然的身上。右手扶着剑柄,走出剑室。
黑衣人走到机关前,没有路了,但他闻得到那孩子血香味在机关的那一头,他骂道:“蠢材!”
这样的机关只能挡住平常的盗贼与低级妖怪,对他这种向来横行无阻的人毫无用处!他将整个石门和机关打得粉碎,继续前进。
他来到第二层,施施然走着。迷宫虽大,但必然有尽头。抓捕猎物的快感须得慢慢品味才有意思。他甚至觉得有些可惜,那孩子留下血的气味作为线索,让狩猎变得太过简单。
前面又是一个岔路口,孩子的血香味清晰的指出路径是向左转。当他走到这个路口时,突然背后毫无征兆的一股杀意袭来。黑衣人背后如同亮起了一个太阳,强烈刺目的炽热白光好像把每一丝黑暗都吞噬掉,甚至连影子都不见了!
黑衣人看见亮光从背后亮起的时候,已经躲避不及,被一剑从后背贯通到前胸,并且伴随着强烈的真气震荡,撕裂着他的五脏六腑。
陆南林清喝一声:“剑名观日!我是陆南林,妖孽,你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