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套了马车,出宫,司马青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在司马家的皇陵里面,找到了正坐在莫国初代皇帝,司马锦坟冢前,悠闲的喝着茶的司马默。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闲茶!商国的百万大军,都在汲水城外,只等着尚扶苏一声令下,就要打过来了!”
司马青一个箭步到了自己父皇的身边,懊恼的抢了他手里的茶碗,“啪”得一声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当时,是你说,玉儿会是个比我合适治理莫国的皇帝,我便听了你的,把皇位让给了他,现在,你说,可如何是好!”
“瞧你这脾气,年纪也不小的人了,还一点儿耐性都没有。”
见自己的茶碗被司马青给摔了,司马默也不生气,伸手,拿了旁边的茶壶起来,直接人嘴对壶嘴的就喝了起来,“孽是你做的,却要让玉小子给你还债,你不思怎么帮他,还在这里对他横加指责……你这当人父皇的,还真是够称职的!”
“你胡说的什么!我做了什么孽,让他给我还了?!”
听司马默不但不说司马玉不好,还对自己横加指责,司马青顿时就恼得红了脸,往他近前又走一步,夺了他手里的茶壶下来,就跟他质问道,“你这老糊涂,可真是好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还是你压根儿就看不着自己的错处?”
茶碗被摔,茶壶被抢,司马默依旧是半点儿都不生气,薄唇微抿,眯起眼睛,微微仰头,看向了司马青去,“如果,当时不是你把玉小子关起来。不给他药去救纳兰家的那丫头,他会不惜以命相逼,割腕求药?如果,不是他割腕求药。让身子虚弱的一盘棋都下不完,纳兰家的那丫头,会嫁给你跟澄乐生的那废物点心?”
“如果,不是纳兰家的那丫头嫁给了那废物点心,还会有之后,玉小子做的那许多事情?”
司马默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拄着自己的龙头拐杖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一把抢过了司马青从他手里抢去的茶壶,仰头。往自己的嘴里又倒了好几口,便又狠狠的塞回了他的手里,“依我看,老糊涂的不是我,是你!你真当玉小子把纳兰家的丫头送去商国为质。是在斩情断念,跟你证明,他是个堪当重任的人?我告诉你!他那是在防你!他怕你偷偷儿的使人去,把那丫头个结果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从一开始,直到现在,玉小子自始至终,就没放弃过那个丫头。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做什么都没用,你让他放弃了那丫头,无疑等于,立刻就让他去死。”
司马默一股脑儿的把压在自己心里的话,跟司马青说了个通透。便不再理他,转身,往皇陵的守墓小屋走去,“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不要了玉小子这个儿子,保下莫国,要么,说服玉小子,为了留住纳兰家那个丫头的尸身,御驾亲征,倾力一战……前者稳妥,但莫国需要付出些代价,后者不需要割地赔钱,却是有不少风险……你自己酌量罢!别来烦老子了!”
司马默说的,司马青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也正是让他头疼发愁的地方!
他不想失去司马玉这个儿子,但,又不想让莫国失城损地……
这是个极大的为难,任何一条,都不是他希望看到。
司马默骂他骂得很对,当时,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极力阻碍司马玉跟纳兰雪的事儿,这会儿,纳兰雪早该成了莫国的皇后,司马玉的正妻,以她的文韬武略,区区商国,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是一百万大军,便是再加一倍,又没什么可怕的!
纳兰雪,可是未费一兵一卒,就帮莫国打下了意国半壁江山的女子!
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
商国,近水城,城主府中。
一个身手敏捷的男子,巧妙的绕过了七八道明卫暗哨,闪身进了司马殇住的屋子。
司马殇正在作画,纸上所绘,是一个女子的背影,但,却是让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这女子,是纳兰雪。
“娘娘那边儿传来了消息,殿下。”
男子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字条,双手捧给了司马殇的面前,“司马玉跟尉迟老将军闹翻了,为这事儿,司马青跟灵玉吵了一架,去皇陵了。”
“那老东西,遇上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儿,就只会去跟他爹求救,就这点儿出息,怎么当得了那许多年皇帝!”
司马殇看都未看男子地上来的字条,身手一接,顺手就丢到了一旁的火盆里面,烧了个干净,“时候差不多了,也该寻个合适的机会,让他怀疑一下儿司马玉的身份了……那小狸猫,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如今,莫国的龙椅也坐了,过了当皇帝的瘾了,也是时候,被打回原形了……”
“殿下的意思是……这就给莫国那边儿传信,让他着手准备一下儿?”
男子显然也是知道司马殇说得这事儿,此时,唇角一勾,就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来,“不知,司马青知道了这事儿,会是个什么反应?呵呵,定然,该是很好玩儿的才是!”
“你只管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司马殇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里的毛笔,小心翼翼的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张,已经画好了女子背身像,薄唇微启,轻轻的往上面还未干透的墨迹上面吹了吹,“介时,灵玉那个贱人,我会让你带走……你要杀要刮,但凭喜欢!”
“多谢殿下。”
男子阴沉的一笑,朝着司马殇恭敬的拜了拜,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一如他来时般得,人不知,鬼不觉。
完全吹干了自己手里画像上的墨迹,司马殇才把它给放回了书案上面,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坐进了身后的椅子,透过只开着一条小缝儿的窗户,向外看去。
窗外,初秋已至,不少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泛出了的枯黄,虽未落下,却也该支持不了多久了一般。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司马殇笑着眯起了眼,踢掉靴子,把自己的双腿也缩到了椅子上面,像是一只吃饱喝足了的野猫,在午后的墙头,晒太阳晒出了一身的慵懒,“灵玉,你该是做梦也想不到,昔日里,你凭着嫡女的身份,得家人寵爱的庇护,而坏掉了的别人的姻缘,会在今日,让你万劫不复罢?啧,果然是,与人斗,其乐无穷呢!”
来给司马殇送信的这人,名叫郑德,父亲也是驻守莫国边城的主将,现今,已经告老,二十多年前,他曾与灵家的庶女灵姬,有指腹为婚的姻缘,却未想,媒聘都已经下了,成亲的日子都已经定了,又被灵家退了彩礼,毁了婚。
为此,他没少遭同僚挤兑笑话,原本该是平步青云的前程,也因此而举步维艰,至今,四十多岁的人了,才只混到个四品的郎将,比他二十年前的官职,只升了半格儿!
司马殇发现这人,将这人收归己用,也是一个意外,但,却是在用了他之后才发现,这人,是个绝对“物超所值”的!武技,脑子,甚至是人脉,都是好得离谱,没得到重用,真真是司马青瞎了一双狗眼!
“雪儿,我且拿你送送人情,待以后,我把莫国的所有权力都掐在手里了,再把你接回去,让你叶落归根。”
司马殇缓缓的睁开了眼,瞧着被他放在桌子上的那副墨迹已干的纳兰雪背影画像,深吸口气,理所应当的说道,“反正,你也一直都待我好,如今,再多一回,也无妨的,对罢?”
……
傍晚时候,尚扶苏收到了一副,司马殇所赠的,精心装裱好了的画像,画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怎么看,都是纳兰雪无疑。
“我听下人说了,如今,雪儿她已经……”
司马殇稍稍顿了顿,少顷,才轻叹了口气,缓缓的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尚扶苏,眼中,已染了雾气,“都是我不好……当时匆忙,没能好好儿埋她,不然,那就至于让野狼把她给扒了出来,啃成那个样子!我该死!我……”
“我若是你,当时,就会拼了性命不要,也背她回来。”
尚扶苏嘴上附和,心里,却并不信司马殇所说,他是在商国长大的人,虽然,不似他的两个兄长般的强壮,但,从小到大,也是打死了不下百只野狼的!
若说野狼能扒土,把人的尸体给扒出来,他还相信,但若说野狼能扒得了山石,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但,今天,冲着司马殇送他的这副,纳兰雪的背影画像,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听司马殇这伪君子唠叨两句的,就当是,付他的报酬!
“若是背了她走,我定不可能到得了这里,也就没办法告诉你,事实的真相,让她大仇得报!”
司马殇说着话的档儿,泪珠子已经掉了下来,就好像,他是真的委屈的不行一般,“我今天来找你,也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想要求你,待将来,你要葬她的时候,使人照着她的画像,做个蜡偶出来,用来装盛她的骸骨,好歹……也别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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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