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乡位于鹤城县城之南的高原山上,是鹤城有名的高山平原,一条刚刚修建而成的水泥路绕着山体盘旋而上,真真正正的山路十八弯!路两旁植被茂盛,苍翠欲滴,时而可见山泉叮咚,飞鸟惊林!
外面有如风景区般的景色,可惜林雅无福欣赏,她坐在县城到高原的中巴车上,脸色苍白,努力压抑着阵阵的恶心反胃!
与她同排坐,隔着个过道的售票员一直在观察着她,在林雅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飞快地递上了一个垃圾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林雅在“哇”地一声吐完后,胃放松了下来,她接过林妈妈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了嘴,对售票员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看这样子,你好像不是高原乡人呀,到这上面去是干嘛呀?”售票员瞄了瞄林雅携带的行李箱,看似无心般问道。这售票员挎着包,拿着票夹,虽然看上去好像已经四十多了,但是打扮入时,颇为耐看,就是额头上有个铜钱大小的烫伤疤甚是惹人注目。
林雅笑笑,刚想开口,林妈妈就不耐烦地插嘴道:“我女儿是到高原乡上班的,怎么还没到啊,不是说这个乡最近吗,怎么也坐车这么久呀?”说完,就焦虑地看着林雅。林妈妈不放心林雅一个人来上班,死活说要看看女儿上班的地方,林雅拗不过她,就由着她跟过来了。
“妈妈,没关系的,我这是不习惯,以后坐多了,就不会了。”林雅安慰着妈妈。
“哦,原来是乡里的干部啊!”售票员陡然间兴奋了起来,眼神把林雅从头发丝到脚底心看了个遍,嘴里也不闲着,继续对林妈妈讲道,“这位大婶,别着急,我们这高原乡就这样的,整个乡都在山顶上,除了个别村在山腰上,这路这样绕上去,坐车确实比较辛苦,不过你们运气算好的了,前段时间这里修路,大家中间好大一段路都要走路,路面坑坑洼洼,别提有多累了,等下马上就到高原乡的第一个入口村了,路会稍微平坦一些。”售票员瞬间对林妈妈热情了很多,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犹豫着手伸向腰间的挎包,最后想想又放了下来。
就在售票员话音刚落不久,她又习惯性地往窗外看,一眼就瞥见路边有人有人向她招手拦车,她赶紧招呼司机停车。
“呀,廷柱叔,这么早呀!”售票员很是巴结地邀请那个叫廷柱的中年汉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因为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了,她选择靠在林雅椅子靠背边上跟刚上车的汉子聊天。
“早个屁,老子这个星期就没有回家,这一大早地想把老叶头堵在家里,结果这老家伙看我前门进来,他后门就溜了,害我又白走一趟,真晦气!”中年汉子,国字脸,五官端正,可惜脸上皱纹深刻,毫无神光的眯缝眼再配上一个红彤彤的酒糟鼻。
林雅对人散发出来的情绪很敏锐,她感觉到这售票员好像有点幸灾乐祸。不过,这时她嘴里却说道:“这老叶头也太不像话了,他兄弟欠下的农业税,他帮忙垫一下又怎么了,真是忒小气了!”看来,她对中年汉子为什么堵老叶头的门一清二楚啊。
“哎呦,铜钱疤,我们这乡里的活真是越来越不好干了,这收缴农业税就能折腾死人,这周末大家都在加班,乡长放狠话了,谁没有把该缴纳的收上来,谁自己垫,他娘的,老子去年垫的三千多都还挂在那里呢!”廷柱毫不在意这是公众场合,对着售票员就诉起苦来了。
林雅这回听出味来,原来这看似邋里邋遢的廷柱叔原来是她的同事啊,她努力克制住偷瞄售票员头上那个疤的冲动,对“铜钱疤”这个绰号偷笑了一下。
铜钱疤的脸僵硬了一下,好像对廷柱当着这么多人叫她这个绰号有点生气,但又无可奈何,而且还不得不开解道:“赚钱都辛苦的了,你看我这一大早就起床,一整天都在这山路上颠来簸去,家里老人孩子都顾不上,可怜我那女儿小小年纪就........”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住口不言了。
可惜廷柱根本就没有把她安慰听进去,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林妈妈看他一脸倒霉样,不由无限忧虑林雅的未来,也一脸愁云惨雾地看着林雅。
林雅不由失笑,安慰地拍了拍林妈妈的手,低声道:“妈妈,放心吧,网上早有消息出来,国家快要取消农业税的征收了,正在讨论当中呢。”
“真的啊,这都收了几千年的皇粮国税,真的是要取消啦?”虽然林雅说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廷柱叔听了进去,他兴奋地不得了,恨不得扑到林雅面前,问个究竟。
林雅怕他高兴过头,赶紧申明道:“只是有这么个传言,还在讨论当中呢。”
廷柱叔开心地搓了搓了手,笑道:“无风不起浪了,看来这事有戏了!”为了跟林雅说话方便,他整个人面对着林雅转了过来,脚就踩在过道里。
突然,他的眯缝眼一下睁大,霍的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就朝林雅后座角落里冲去。等林雅反应过来,廷柱叔已经揪住那个角落里的人衣领不放了。
“你小子躲在这呀,真是让我好找,快快,把去年、今年两年的农业税都给我补上。”廷柱叔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雅乍一看,被廷柱叔揪住的人好像挺面熟,仔细一想,终于回想起来那次高原乡人大闹组织部,眼前的人就是喷了赵部长一脸唾沫的那个二愣子!
“谁要交谁交,老子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二愣子喷着唾沫,梗着脖子装傻充愣。
“嘿!你这臭小子!”廷柱叔气得要命,就想一巴掌甩在二愣子可恶的脸上。
旁边的铜钱疤一看形势不对,赶紧一把抱住廷柱叔正欲挥出手掌,嘴里劝道:“消消气,犯不着,犯不着。”其实廷柱叔也有顾虑,真的打起来,他肯定不是二愣子的对手,何况他是公职人员,带头违法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可是就这样放过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情形一下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