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忆珊恍然无比,她方才明白林蔓生的野心。
林逸凡对上林蔓生以及林书翰姐弟二人,更觉此番已然不妙!
“我还在听,怎么不继续?”只听见林蔓生这一声令下,方才那位还在反对林书翰成为继承人的公司高管,一下惊到没了声音。
蔓生的视线则是缓缓落向对方,那人顷刻间对上她一双锐利眼眸,像是整个人被看穿一般,又听见她道,“刚才你对书翰的反对意见,我觉得很中肯,也很有道理。现在,不如你再来说一说,我有没有这个资质!”
“这……”对方被惊到,在那双慑人眼睛直视下,几乎毫无招架之力。默了半晌后,此人收起方才据理力争的坚决,低声说道,“林副总,您进入公司也有许多时日,对于您在公司任职期间内所付出的一切,我没有反对意见……”
此人倒是十分保守,懂得给自己后路!余安安在旁如此想,却见林蔓生坐在正位上,她穷追不舍追问,“听你刚才的话,虽然没有反对,但依旧不认同?”
耳畔是她静然的女声传来,林书翰不曾有半分动摇,因为他早已经认定,他的姐姐如今绝对足以担当。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赶紧否认。
林忆珊无法再坐视不理,开口询问,“金部长,今天诸位董事元老,所有公司高层都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直接说明白!”
这位金部长很显然是林逸凡这一派的亲信,此刻得到林逸凡的提醒叮咛,亦是明白自己的职责。那人不再退却,迎上林蔓生道,“林副总,对于您的能力,我想在座各位都不会有歧义。”
“可是众所周知,林董事长早年就想立子为继承人!林副总,您虽然林氏的长千金,但毕竟只是女儿家!”对方将男女有别这项最为要紧的因素抬出,“要是支持您,那岂不是在反对林董事长?”
林忆珊提起的一颗心,这才稍稍落下。
林逸凡也是静待,且看这一回林蔓生又要怎样收场。
“呵——!”林书翰冷不防笑了一声,而后正色斥责,“金部长,提议姐姐成为继承人的是我,难道现在,你是指责我不顾孝道枉为人子,要和自己的父亲作对!”
谁知,林蔓生漠然瞧着众人,并不急于回声。
接力棒已交回给林书翰,她泰然若定不为所动。
……
“翰总监息怒!”那人急忙道歉,“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林书翰又是质问,“在座这么多位,这么多双耳朵都有听见!你刚才的那番话,要是支持长千金林蔓生,就是反对林董事长!你不就是在明明白白指我枉为人子!”
“各位董事各位同仁,这真是个误会……”对方一下慌了,无论如何解释都仿佛没有办法弥补。
林忆珊接了话,“金部长刚才说话欠妥当,但是意思没错!”
众人心中自然明了,林父早年不允许两位千金入职公司,后来林蔓生才进入锦悦,之后林忆珊也随即入职。在继承人方面,更是寄予希望在两位公子身上,从来不曾考虑两位千金。
林书翰对上林忆珊道,“二姐,我们四个兄弟姐妹里,你陪伴在父亲身边最久,也一定最了解。我想问问你,你什么听父亲说过一句,他绝对不会立女儿当继承人!”
林忆珊咯噔一下,林书翰又是追问,“父亲有没有这样斩钉截铁说过!”
众人都齐齐看向林忆珊,林逸凡眉宇一皱。
有关于继承人,父亲从来都是避而不谈,可却从来也没有许下过这样的誓言!
林忆珊更是不满反驳,“父亲是没说过,可所有人都知道!”
“哪里来的所有人?我就不知道!”林书翰微笑,又是望向董事会诸位元老,“各位叔伯,你们知道吗?”
那几人也是摇头,表示不知情。
“各位公司高层,你们又知道吗?”林书翰继续问,另一行人也是表示不知情。
“二姐,看来好像只有你这么认为。”林书翰最后又对上林忆珊。
林逸凡想要出声维护林忆珊,可此刻却又不能,因为他一旦开口,就是偏袒!
“……”林忆珊这下是哑口无言。
“既然父亲没有许诺,一定不准女儿继承林氏,那又有什么不可以?”林书翰朝众人肃穆道,“我相信父亲的心愿,也是立志于锦悦未来的宏图发展!只要对公司有益有利,他不会在乎继承人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女儿!希望锦悦越来越好,这也是我的心愿!”
“所以今天,我情愿退出,推荐我的姐姐成为继承人——!”林书翰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众人一听倒是情真意切,也是难能可贵的拿得起放得下!
“可是放眼宜城,没有这个先例!”林忆珊急中生智,又是发起质疑。
这一回,林书翰不再出声。
众人又见林蔓生微笑的眼眸抬起,朝林忆珊轻轻一颌首,从容说道,“宜城的确没有这个先例,但是不代表不存在!”
“就在今年五月,港城唐氏五洲集团,唐家四少唐洛焕下位,唐家千金唐紫陌继任决策人位置!她成为了唐家第一个坐上总经理宝座的女人——!”她提起那座遥远繁华的港城,唐氏五洲又有谁不知晓,“五洲这样的集团,都能为了新一任唐总开先例,难道锦悦就要自我局限!”
“各位都是经历商场上的前辈,一定比我更看得明白!我不为跟风效仿,只为锦悦未来!”她一声话语中,似将锦绣前景全都绘制于众人眼前。
大势竟然犹如江涛东去,林忆珊真是慌了!
终于,林逸凡在此时开口,唯有沉声一句,“那也要父亲同意!”
“这是当然!”不料,蔓生立刻接声,再一次出乎意外下,她朝众人道,“现在就请董事长进来——!”
众人已如浪涛被拍打在岸边,这一波波袭击太惊心,会议室大门则被人缓缓推开——
愕然中,瞧见林父坐在轮椅上,久违多时后竟然真的现身!
这一战即将揭晓最终一幕!
……
曾经傲然于天地之间的董事长林家栋,而今却真的彻底病倒,他痴愣坐在轮椅上被缓缓推入,那架轮椅被推至会议桌最前方。
如此一来,林逸凡退下,坐到了林忆珊身旁的最前侧,正是和林书翰面对面的位置。
林忆珊忐忑不宁,有些无法面对。
“爸!”林逸凡也已有多时不曾看见父亲,他立刻呼喊。
“董事长——!”林父已入席,众人也是纷纷尊称。
林父没有反应,眼神呆滞,唯有他的手,还在颤抖着。
“现在董事长也到了,这件事情也该有一个结果!”冯启振出声道,似要速战速决。
众人也是同一个意思,林忆珊一颗心提起,却又逼迫自己在第一时间喊了起来,“爸爸!书翰提议要立大姐为公司继承人!我想您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爸!”林逸凡也顾不得了,他开口问道,“您是什么决定?要是不同意,您就说句话,哪怕是点头摇头也可以!”
林书翰则是朝林父开口道,“爸爸,您知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公司!姐姐能力出色各个方面都比我和逸凡哥优秀,我想您一定会认同!”
“林书翰,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再给爸爸灌输自己的思想!”林忆珊直接指责,“爸爸,您别听信他!”
“爸——!”
“爸爸——!”
那些呼喊声不断响起,重重叠叠而起,会议室内登时乱作一团,就在此时,有人出声制止,“你们吵什么——!全都给我安静——!”
蔓生一声令下,三人全都止住声,“爸爸就在这里,他虽然病了,可听得见!”
当下周遭寂静无比,众人都一致望向林蔓生,又是望向林董事长。
忽然之间,又瞧见林蔓生起身,她缓缓来到林父身边站定,一弯腰轻声道,“爸,刚才逸凡和忆珊,还有书翰他们说的话,我知道您都听见了。从今天开始,我来接管锦悦,成为您的接班人,您同意吗?”
她轻轻柔柔的女声询问而起,气势依旧从容,但众人瞧着这一幕,却仿佛感受到了一丝不符合这凝重气氛里的温情期许。
林父颤抖的手更加剧烈……
突然,财务总监潘仕喊道,“看董事长的手——!”
刹那间,众人全都定格在他那只颤抖的手上!
蔓生也是垂眸去瞧,这才发现他的手,好似在颤抖,却又不似只是如此……
这分明是要用手指书写!
“水杯!”蔓生立即吩咐一声,一旁的助理赶紧递上水杯。
一向公正的潘仕起身,来到董事长身边扶住他,林父的手指都需要靠旁人才能蘸水。
蘸了水的手指,以极慢的速度,在桌面上书写。
每一笔每一划却都缓慢到让人望眼欲穿,众人都翘首以待,林忆珊握拳紧盯,林逸凡更是凝重眼眸。
林书翰紧盯不放,他看见了那个字有了一横。
蔓生就在林父身边,距离那么近,当那一横出现后,紧接着是一撇。
再然后是一竖……
最后,却连最后的一笔都不需要再瞧。
因为众人都震惊明了,那是一个什么字。
不曾完成的一笔,终于映入蔓生眼底,她脸上的笑容不曾散去,却仿佛全都定格在那滴水所写的字迹里。
那是个——“不”字!
那竟然会是个“不”字!
这一刻,周遭全都化为一片空白,这寥寥数笔,却似将她审判,让她彻底丧失继承人资格!
……
震惊意外都不足以描绘心绪,此刻这一个不字,让人半晌都无言以对!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林书翰定住,他耳畔不断回响同一个声音。
林逸凡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出声却也不能够。
“哈——!”一声轻笑却像是感叹无比而起,林忆珊得意笑着,朝着林蔓生喊道,“姐姐!爸爸虽然病了,可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听得见!这个不字就是他的表态他不同意!”
“他不同意你成为锦悦继承人——!”林忆珊当众宣布,前一秒像是大势已去,可后一秒却又再次风起云涌。
在林忆珊所有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痛快肆意,因为她即将林蔓生彻底倒台,看见大厦倾颓的最后时刻,“爸爸心里很清楚,他满意的人选不是你!他不认可你——!”
“住口!”林书翰猛地回神大喊。
“书翰,我也只是怕大姐想不明白,才告诉她一声!你动什么气?”林忆珊直视他,盛气凌人道。
林书翰一下凝眸,他又要开口,林逸凡却出声道,“书翰,爸爸就在这里,你连他的话都不听了?你现在不就是在作对!”
林书翰却是进退不得,那份不甘压迫在胸口窒闷无比。
“姐姐,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不如说出来听听?”林忆珊微笑追问,林逸凡更是道,“姐姐,爸爸的意思,你一定明白了!”
“……”冯启振看着这样的逆转,当真是连他都不知要如何圆场。
众人的视线聚焦于林蔓生身上,她还站在林父身旁,这最近的距离原本该是最亲近的人才会驻足的位置。她的手还轻轻扶在轮椅臂上,她的目光也还落在林父身上。
众人都无法参透,为何林父会这般不认同……
其实重要的,不仅仅是公司继承人而已,更重要的是,父亲的一颗心!
那是父爱所向——!
可是偏偏,她却像是无事人一样,轻声笑道,“爸,我就知道您不会同意!”
瀑布的水奇迹一般急转逆流而上,光阴全都退回到天黑之前,众人只见林蔓生微笑依偎在林父身边,她在朝他说话,更是在对所有人宣布,“因为您心里边属意书翰!我都知道!”
“可是书翰任职时间太短……”她似有些为难,眸光聪慧一转,紧接着道,“不过没关系,就立书翰为准继承人。从今天以后,我会替您辅佐书翰,直到他正式成为继承人为止——!”
这岂不是在宣誓——她要代替林父成为代理董事长!
倘若林书翰真成为锦悦的准继承人,那么林蔓生便成了幕后垂帘的摄政女王!
政局已随岁月而变,一期一会,一朝一君。
王权之路上,从来没有效仿,唯有标新立异血拼厮杀。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
阴云密布的天空压迫而下,会议室内白炽灯惨白一片,众人都惶惶失神,却又听见林忆珊大喊,“林蔓生!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你想做爸爸的主!爸爸才不会听你的!”
“爸爸——!”林忆珊开始大喊,她疾步奔跑到林父身旁,“逸凡那么优秀,你会立他为继承人是不是?你现在就告诉所有人,再写一个字……”
林忆珊握住林父的手,急忙一思索后道,“就写一个好字!这样逸凡就正式成了继承人!”
“爸……”蔓生轻声喊了一声,朝林父幽幽道,“一切都看您,您自己决定。毕竟,静姨和忆珊一直陪伴您,又待书翰待我那么好,您全都知道。”
“林蔓生!”林忆珊厉声呵斥。
林父的手却颤抖到无法停止,他好似突然犯病,所以神色痛苦无比,一张脸也纠结成一团,那五官眉眼也几乎分辨不清……
“爸!”林逸凡惊慌大喊。
林书翰上前一把扶住林父亦是喊,“快备车!送医院——!”
而在这个时候,这场紧急会议只得暂停终止,众人瞧着林父被推了出去,林书翰以及林逸凡两人纷纷离开。
林忆珊瞧了一眼,也追了出去。
最后,蔓生朝众人道,“今天的会议暂时到这里,之后会再另行通知,请各位静待。”
一声令下后,蔓生也疾步走出会议室,跟随林父的步伐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这一场太过惊险的立储之争,到了最后却全是茫然不解。
“冯董事,你怎么看?”其中一位董事开口询问。
冯启振作为林蔓生以及林书翰两人的嫡亲亲人,理应该知晓今日一切究竟怎会如此。
此刻冯启振却也是心乱,沉声说道,“既然蔓生已经这样说了,那就等消息。”
……
越是接近天空的距离,越是会感受那份冷冬阴霾。
透过海天大厦顶层的落地窗望出去,唯有一片灰败。
琴声却不断在耳畔响起,弹奏了长时间的琴音,他不曾喊停,她便不曾结束。犹如儿时,她可以静静弹奏许久,他手执一本书也可以静静看上许久,这样就能够度过一整天。
尉容还坐在那座沙发椅里,手中的书籍翻页少许。
忽而,宗泉又是前来,在他耳畔低声道,“容少,锦悦的会议已经结束……”
那些话语默默传来,尉容神色未变,当宗泉道出最终结果后,他只是轻轻一挥手。
宗泉又退了下去。
容柔弹着琴,她的手指轻轻拨过琴弦。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却是动听环绕。
她回眸瞧向他,起身来到他身边瞧一眼,“我弹了这么多首曲子,你才看了那么几页书,真有那么好看?”
“嗯。”尉容微笑应声。
容柔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角斗士的战役很精彩吗?”
“精彩。”他沉声回道。
容柔更好奇了,她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挡住他的视线,另一只手就要取过那本书来一看究竟,“你看了太久的书,伤眼睛,现在换我看一会儿。”
视线被蒙住,尉容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并不让她取走书籍,“这本书不适合你。”
“你能看,我就不能看了?”容柔笑问。
尉容直接合起书,温声说道,“你的手是用来弹琴的,不是用来握剑。”
“我当然不会握剑,又不是角斗士。”容柔笑了,靠着沙发椅问道,“那你告诉我,都写了些什么,能让你觉得这么精彩。”
尉容默了下,低声而起缓缓说道,“一个角斗士女孩儿,马上就要打败她的父亲,她的剑已经指在他的喉咙处。”
想象中是血腥一幕,容柔凝声问,“那她刺下了去吗?”
尉容朝她道,“我刚刚才看到这里。”
“那你说那个角斗士女孩儿,最后会刺向自己的父亲吗?”容柔又是轻声询问。
静止之中,他回道,“会。”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故事让她一颗心也仿佛被揪起,眼前凌乱一幕一晃而过,她不再询问原因,一双眼睛却空洞怅然,只是呢喃说道,“她也是没有第二条路了么……”
他一下握紧她的手,强行将她从回忆里拉回,“阿柔,不准再想!”
……
林父被立刻送入医院后进了急救室。
在一番急救措施后,终于转入病房休息,只是林父依旧陷入昏迷。
医生朝四人叮嘱,“林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和精神方面都不太稳定,他需要安静休养。如果你们要进去探望,最好不要那么多人,单独轮流去比较好……”
“我先去!”林忆珊立刻道,然而林书翰并不同意,“不行!”
眼看又要争执而起,蔓生却已经上前,直接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站住……”林忆珊来不及阻止,却被林书翰直接阻拦。
“算了!就让她先去!”林逸凡烦闷道。
病房里很安静,林父躺在那张病床上,两鬓早已斑白,不复当年英姿潇洒。可是那张脸庞,还是一如记忆里那般,从来未曾改变。
蔓生走近,在床畔停下步伐。
自从林父从高长静的手中被接回后,她还不曾来瞧过他。直到方才在公司会议室,两人才又相见。
她只是看着父亲,最后抬起手,轻轻抚过他两鬓的白发道,“爸,董事长的位置,我就替你接管了,你好好休息吧……”
一声话语后,手已收回,她没有一丝留恋微笑间转身走了出去。
从进入到离开,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林忆珊瞧见林蔓生出来,立刻就第二个疾步进入病房。
“姐!”林书翰喊了她一声,蔓生轻声道,“我回公司去了……”
离开医院,迎面一阵寒风刺骨袭来,蔓生独自走在这座阴沉城市。
黯淡的天色,像是一场梦魇来袭,忽然间记起那一件一生也盼不到的裙子。
母亲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她的声音传来:蔓儿乖,爸爸一直工作很忙,是因为要给蔓儿买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好的裙子。
妈,我已经不要那件裙子了。
……
二月开篇,锦悦在年关将至的时刻混乱不堪。
昨日林董事长突然到来,董事会议被临时终止,在间隔一日后再度上演。
但是此番会议内容,却并非是急于立继承人,而是弹劾董事长林家栋。
由冯启振为首,带领数位董事元老以及旧部高管发起凶猛弹劾。弹劾原因是,董事长年迈,无法管理公司事宜,又因为久病不起,生活皆不能自理,精神方面亦是不稳定……种种缘由总共八大起因,直接在董事会上直指最高掌舵人的权力。
冯启振更是提出——继承人立位一事将由所有股东高层发起公允投票!
自从林父将股份分配后,他就已经不再是最大股东,一票否决权也不再拥有,所以这一刻的锦悦,变得分崩离析。如果林氏兄弟姐妹四人不能和睦,那么必定会造成如今局面。
为此,林逸凡和林忆珊陷入于彷徨中。因为早在昨日,他们就已经料到会是如此。只是不想,竟会来得这样快。
林书翰则是保持中立态度,表示一切听从董事会多数人的意见。
林父早无法处理公司事务这的确是事实,而今也不知父亲究竟是维护谁,这让林逸凡迟疑不定。
林忆珊对于现状气愤无比,却又无力阻止,可她怎么能让林蔓生一跃成为代理董事长!
最终,两人都无声默许,因为自知反对也无用——此刻是他们暂且败了!
只是今日最让人诧异的是,长千金林蔓生居然没有出席。
她竟然不见踪影。
可林忆珊却一清二楚,她知道林蔓生到底受谁所邀才未能现身!
……
这日上午,蔓生带着高进前来近郊那块项目开发地皮。
只因为一早的时候,萧从泽的秘书突然来电,示意林蔓生带他前去参观开发用地。
本来这件事情应该是惠能接洽安排,但因为霍云舒这两日返回鹏城总部,所以这项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寒风本就肆虐,又是近郊的缘故,比起城区仿佛更为寒冷。
蔓生带着萧从泽前来散步参观,虽然冬衣在身,却依旧手脚冰凉。这里呼啸的风,实在太过冷冽。
萧从泽穿了一身军装款大衣,倒是身强体健不畏寒冷,更是兴致盎然。
这一路上,蔓生都在介绍开发方案,萧从泽抽着烟沉默聆听。待她说了好一阵后,他都没有出声,这倒是让蔓生有一丝诧异,“萧副总,今天倒像是特意来这里欣赏风景。”
萧从泽却冷不防道,“我在等人。”
蔓生一时间想不出他在等谁,只是一抬眸却见不远处有人前来,气势汹汹像是来讨债。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林忆珊!
蔓生瞧见她那双眼眸带着怒火笔直望向自己,她轻声笑道,“原来是约了忆珊。”
然而,萧从泽并没有言语,既不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等到林忆珊走近后,萧从泽这才开口道,“忆珊,是你来了。”
林忆珊娇嗔的眸光瞥了他一眼,却是对林蔓生道,“我是来找姐姐的。”
“原来不是为了我而来。”他似有些惋惜,林忆珊立刻道,“我和姐姐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去找你。”
说话间,林忆珊特意在他耳边低声道,“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萧从泽微笑间颌首,便先行暂时离开。
两人这亲密的举动落在蔓生眼里,她已然看明白其中关系,无法再管也不想再管,“你要是来打情骂俏的,那就别拿我当幌子。”
“谁要拿你当幌子!我只是正好看见你,就找你说几句话!”林忆珊冷声笑道,“总经理当不成,今天竟然让自己的舅舅带头弹劾爸爸!你现在是想连董事长的位置,都要占为己有!你妈妈可真有本事,培养出你这样一个好女儿!你对得起爸爸吗——!”
蔓生突然定睛,比之更冷的女声响起,“你不要在我面前摆出林家二小姐的架子来对我指手画脚!我告诉你,你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林家千金!”
“你的母亲高长静,她当年不过是父亲养在外面的一个情人!而你根本就是个私生女!”寒风凛冽中,蔓生直接对上她,那些儿时从未说过半句的指责话语,此刻全部道出,“从前我总以为孩子是无辜的,不该牵扯到大人犯下的过错里!但是林忆珊,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你是一个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当你一次又一次来故意挑衅我的时候,你该知道——”蔓生走近她,轻轻俯身在她耳边道,“迟早要付出代价——!”
那清幽的女声竟是如此鬼魅骇人,伴随着寒风习习,林忆珊心中一憷被吓了一跳!
蔓生轻轻一笑,似叮咛也似结束话题,“我就不妨碍你约会了。”
林忆珊心间已是一阵狂风过境,她一下喊道,“爸爸爱的人只有我妈妈一个!他根本就不爱冯若仪!”
那些话语传来,蔓生全当是耳旁风,她转身往外围的砖房走,只是林忆珊也同样转身追上她。
两人才走了几步,就看见距离砖房不远处,站了两道身影。
“林蔓生——!爸爸也根本不爱你——!”林忆珊还在后方喊,“就算你赢了全世界,可你永远也赢不到一个人的心!”
蔓生望着前方处那几间砖房,也认出那两人。
一人是萧从泽。
而另外一人却是尉容。
为何他会出现,已经无人去探究原因。
寒风凛凛遮迷了眼睛,但是他挺拔的身影却不染风霜。黑色大氅露出一截白色衬衣领子,洁净如白雪刺目。他的目光幽幽望了过来,遥远而模糊。
是谁的心,比北方的冰雪还要飘忽不定。
这世间还有何物,会比人心还要冰冷刺骨。
万年都捂不暖,最后化开雪水,却还要将人冻僵。
蔓生突然就笑了,视线落定前方处,不知对谁说,却是对天对地对自己,“我都有了全世界,还要一个人的心来做什么!你记住,现在是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