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堆平桑看到莫依朵娜通红的眼眶后,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不知是懊悔还是多年的噩梦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解脱,他长叹出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是因为他活该……”
莫依朵娜没有想到占堆平桑居然能用平淡无奇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她愤恨地看向占堆平桑,强忍着眼眶快要喷涌而出的眼泪,眼中的怒火却暴露无遗。
“活该?他究竟做了什么!你要把他推进池子里……那一年他也只有八岁啊!阿木却在那个冰冷的池中泡了整整三天,你知道他被捞出来的那一刻变成了什么样吗?”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占堆平桑还是以刚才的口吻,淡淡地说道:“他扬言要把我抓进通院,我好不容易从那里逃了出来,又怎么能进去?”
淡淡的语气掩盖不了占堆平桑眼底的恨意,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缓缓地落在微颤的唇上。
若兮忍不住蹙眉,脱口问道:“通院是什么地方?”
通院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让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的占堆平桑起了杀心?
莫怀安跟着不解地摇头,他虽然常年在外游历,但也只是简单地喝喝酒,时不时地来个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戏码。从不刻意留意甚至是记住各地的民风、建筑,也包括尔逻。
通院,他从未听说过,可当他看到莫依朵娜震惊甚至有些惊惧的表情后,想来这个地方也不怎么干净。
他无意识地又瞥了眼站在身侧背影僵直紧盯着莫依朵娜的杜文成,此时他的眉间也如同若兮一般写满了疑惑。
无人作答,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还是由占堆平桑打破了沉默。
他抬眼,嘴角微翘,方才的悲伤仿佛一扫而光,“师妹,你应该知道我的母亲是哪里人吧。”
莫依朵娜点头道:“这个你同我说过,她是孜国人。”
三人明显发现莫依朵娜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柔和,不免面面相觑了一番后又认真听他们说话。
“是啊!”
占堆平桑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可是你知道吗?她还是孜国的妓女!”
莫依朵娜沉默了几秒,“那你也不应该被抓进通院,阿木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
“对啊!”若兮疑惑地道,“你就算是妓女的孩……”
莫怀安顺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若兮,她连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堵住了唇。
占堆平桑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同样盯着他的莫依朵娜,有些凄苦、绝望地说道:“我原以为在母亲身边的那段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时光。直到她病死后,那个畜生找到了我,我以为我的未来会充满光明,以至于母亲下葬的时候我却还在笑……可直到我来到了尔逻,才知道这又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师兄你……”
众人只见占堆平桑逐渐放大的瞳孔中充满了血色,白皙如玉的肌肤之中突然掺杂了不少黑色如米粒般大小的东西,它们时不时地在占堆平桑的身体里四处游动。
占堆平桑立马向后一跌,蜷成一团,全身上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师兄!”
莫依朵娜猛地抓住占堆平桑的手,就像是抓到了一根冰柱子。
她回头满脸泪痕,焦急地大喊:“你们快救救他啊!”
莫怀安不由皱眉,“文成,用迷针!”
杜文成摇了摇头,看向白眼即将要翻过去的占堆平桑,“公子,迷针的副作用太大,不能再用了!”
若兮也急得跳脚,“那怎么办?他要死了吗?”
事情才刚刚开始,尔逻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占堆平桑就要死了吗?
“啾咪,啾咪!”
“是小花的声音!”
话音刚落,屋内就闪起了金色的光芒。
莫依朵娜还未从腰间掏出装小花的瓶子,小花便忽闪着翅膀,凭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小花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冲到占堆平桑的眼前。
杜文成看到小花身上闪耀着的金光,不免感叹道:“看来这只小家伙,还真是救星!”
莫依朵娜曾告诉他,小花就是这样救他的,今日一见果然很神奇。
谁能想得到一只小小的虫子,居然会术法,而且还能救活将死之人。
若兮看着占堆平桑痛苦不已的模样,不由问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应该是秘术!”
一听莫怀安的话,若兮的心里就有了底,就像她的存在一样,占堆平桑也算是秘术的一种。
“秘术也可以对人施放吗?”
莫怀安推敲道:“这应该是最为残忍的一种秘术,人虽然是极不好控制的,但人却可以作为蛊虫的载体,只要人不死,蛊虫、毒就会源源不断地生长出来。按照占堆平桑刚才的说法,克里图尼应该是把他当做蛊虫养,让所有的蛊虫寄生在他的身上。”
“啊?这么恐怖!”
若兮下意识地看向占堆平桑,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同情。
莫怀安怕若兮多想,揽住她的肩膀,不再多言。
占堆平桑体内盘踞多年的蛊虫因他一时极度的悲怆变得狂躁不安,在他体内游走之余无疑让占堆平桑感到痛苦万分。
渐渐地,占堆平桑的眼前出现了金闪闪的阳光以及浑身上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不再痛了,就连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些,难道他是要死了么?
想到这里,占堆平桑的嘴角不由扯出一丝苦笑,轻阖双眸。
“啾咪!啾咪!”
随着小花的几声哀叫,占堆平桑似是恢复了生机般从恍然如梦的虚幻中抽离出来。
“啾咪!你居然长出翅膀了!”
“啾咪啾咪!”
小花看到占堆平桑安然无事后,开心地在空中转了两圈后,钻进了占堆平桑的怀中。
莫依朵娜在看到这一切后,惊疑地道:“你怎么会认识小花?”
更重要的是小花居然还很喜欢占堆平桑,那她该怎么办?
占堆平桑闻声抬头,众人在看到他那一张脸后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那个一股阴柔之气的占堆平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