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澜冷冷道,“他不是上山求学问道去了么,还理这些世间凡尘干什么。”
管家擦了擦额头,他可不敢乱说。
若是有门道往京华城一打听便知道了,王妃与凤珏世子并无交集,即便是权贵聚会,两人也只是寥寥几句,并无深交,可道也奇怪,凤珏世子多次拒绝国师邀请,却在谢瑾原嫁入王府后只身上了奈行山。
旁人不知道凤珏世子的心思,自然猜不到谢瑾原身上,可如今他三番四次救助在先,又多次进府邀见在后,管家这么一想就觉得十分不妙。
“这些事情王妃可知道?”凤宁澜把身子沉了下去,声音显得有些慵懒。
“属下不敢令王妃忧心。”
“让她知道的确有人要害她也无妨。”凤宁澜想了想说道,“只是要害她的人究竟是何人,又是因何事要害她?”谢瑾原未出过京华城,大家闺秀深养闺中,便是节日聚会也无得罪人的机会,可自从嫁入王府后,谢瑾原先是归宁当日差点死于乱马之下,又在南下途中遭到杀手袭击,抵达奈良城后又被刺入了毒针,两个月前骑马出府险些遭人暗算,如今又三番四次有杀手入府中偷袭,凤宁澜越想越心惊。
归宁那日他以为因他之故,南下途中与入城那日他也以为冲着他来的,现在想来,这些事情并非针对他,而是冲着谢瑾原,而那人的目的非常简单——让谢瑾原置于死地。
凤宁澜想起刚刚谢瑾原的低头敛眉的那一刻,他回府中时就知道她定会埋怨自己下的禁足令,当时他心中有些不舍,于军中时自然是希望谢瑾原的探望,此刻他却庆幸起来,若非府中防守牢固,谢瑾原便真的只有一死了。
“属下无能。”两人隔着一层厚厚的布,管家还是因办事不利低下了头。
凤宁澜想起一月初时,于骑马回来路上遇到原昕知一事,血光之灾,如今不知道因他的阻挡,这灾难是否已经过去。
凤宁澜第一次这般为人操心,薄日将落,他才出了温泉,换了衣服后,回了大院。
正是傍晚,天色渐暗,谢瑾原正埋头拿着绣花针不知在绣写什么,凤宁澜一身水汽,风情而慵懒的走了过来。
“绣些什么?”他好奇的问道。
“王爷不是想要带我绣的荷包吗?”谢瑾原反问。
“终于愿意了?”凤宁澜站在谢瑾原的身后,弯着腰将谢瑾原笼罩了起来。
他语气亲昵,便是没有对视,也能肯定是在笑。
“王爷不要嫌弃才好。”谢瑾原看着她的绣工。
“我曾听人说,绣工是要苦练的,”凤宁澜瞧了瞧谢瑾原手上的荷包,“你多做几回,熟练了,我自然会带。”
谢瑾原:“……”可为了能让凤宁澜带她上山,如今还得要多多俘虏他的心,于是谢瑾原说道,“心意最重要。”
凤宁澜可不赞同,“若是心意,那自然能绣出最好的荷包来。”他还是不愿意带丑陋不堪的荷包。
谢瑾原:“……”这人真是不解风情。
凤宁澜来了这院落后,自然有懂眼色的丫鬟端来了凤宁澜喜欢的茶,他还站在谢瑾原身后,那丫鬟便倒了一杯放在了石桌的对面,凤宁澜听闻茶声,便走过去坐在了谢瑾原的对面。
“战事已平,可要我带你回京华城?”凤宁澜酌了一口,说道。
谢瑾原一愣,“我的禁足令可以取消了?”
凤宁澜也不知道谢瑾原的血光之灾是否已过,可若是让他偏居一隅,畏首畏尾,只因那不知深浅的人要取谢瑾原一命便不出府,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他上阵杀敌多年,又岂能因暗杀而束手无策。
“本王记得你说过,要走遍这大江南北,如今南徽已败,圣上若要犒赏,我帮你求得游历天下,如何?”
谢瑾原睁着眼睛看着凤宁澜,“你愿意带着我去?”她问得欣喜,那一双眼睛望若秋水,盼若琉璃,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
凤宁澜看着不由得一阵舒心,“自然是要带着你的。”
“那便在此先谢过王爷了。”谢瑾原也看了不少话本,话本中英雄才子在面对女子拜谢时都会豪放答道,“无需放在心上”又或者会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可她忘了,此刻她面对的是凤宁澜。
凤宁澜眯起眼睛,白色的锦衣令他多了一份书卷气质,他说道,“你想如何谢?”
真是大煞风景啊,谢瑾原真想拿着这绣花针直接往凤宁澜身上戳,她要怎么谢,她还能怎么谢,谢瑾原狠狠的戳了一针,嘴上却笑道,“定会做出让王爷满意的荷包。”
凤宁澜却睁着眼睛看过去,似乎非常不满意。
前雨也是极有眼色的,或者说凤宁澜不在府中这两月来她一直苦心策划,如今是要收看成效的时候了,两人对视没多久,前雨就端来了一壶酒。
她收起了谢瑾原手上的绣花针,“王妃,天色已暗,明日再做。”又对凤宁澜说,“王爷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饿了。”她话音刚落,就有丫鬟端了饭菜上来,“王妃心疼王爷,早已备人准备了酒菜,为王爷接风洗尘。”
凤宁澜闻言,越发笑意明显的看着谢瑾原,“王妃有心了。”他说道,拿起桌上的酒,为自己倒了一杯,也为谢瑾原倒了一杯。
谢瑾原一闻那酒味便有些退缩,“南青酒?”她还是记得余礁客栈那日店小二说的话,他说南青酒是这一带的好酒,但是极为浓烈,不适合女子轻饮。
凤宁澜闻了闻,问道:“王妃不会饮酒?”他想起那日谢瑾原喝醉的模样,风情万种,含情脉脉。
“不常喝,偶尔对饮也只是薄酒一杯。”她吩咐前雨准备酒是为了庆祝大祈的这一胜,昨日南徽丢弃了那两座城池之后,奈良城街中举杯同庆,当时凤宁澜还在军营,谢瑾原未能出府却也能听到那热闹的喧闹的声音,于是起了要和凤宁澜庆祝之意。
凤宁澜虽做事狂妄,上阵后又杀气甚重,但也是国之栋梁,若非他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大祈又岂能如此干脆利落的得胜。
谢瑾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战争,她离得近,自然也受到了感染,心中也不禁对凤宁澜敬佩起来。
凤宁澜可不知谢瑾原的心思,他见谢瑾原看着那酒发愁,便嘱了前雨换了薄酒来。
前雨笑着应下了,王爷心疼王妃,不忍她喝烈酒,看来她的计谋又进了一步。
谢瑾原于这府中除了前雨,最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凤宁澜了。
花前月下,夫妻对饮,府中的下人都极有眼色的退出了这院落。
四月微风,夜晚凉意渐浓,凤宁澜浅酌了一杯后,问道,“你可见过国师?”他不问谢瑾原为何要一心求见国师自然有他的思虑。
谢瑾原摇头,“未曾见过。”这是她这两世以来的憾事,上一世差一点就能见到了,可惜她却死了。
“你觉得他该是何种长相?”
凤宁澜问得莫名,谢瑾原一时想不通却还是答道,“得道高人自然仙风道骨。”
凤宁澜又追问,“这就是为何你只见李神棍一面却万分相信他的话?”
“国师莫非长相与国师相似?”
“贵宁公主曾想下嫁于他。”凤宁澜道。
虽未点明,谢瑾原却是了解了,贵宁公主是大长公主的妹妹,那个只因敌国北横将军长相貌美,为讨其欢心,曾提剑逼迫先皇退位的三公主。
当时北横将军被俘至京华城,三公主车辇路过,匆匆一瞥却是一见钟情,她为救北横将军先是缠着先皇要下嫁给那位北横将军,先皇不同意,又设了计谋将那位将军困于府中,先皇因对她极为宠爱,三番四次容忍她的行为,可贵宁三公主却是越陷越深,最后为了听信北横将军的甜言蜜语,竟然提剑逼迫先皇退位,当时局势紧张,先皇左右为难,后来据说是国师出面,才令她心意回转。
因这乃皇室秘史,谢瑾原所知不全,她原以为贵宁公主当时放下刀剑乃是被国师感化,现今按凤宁澜所提,竟是因为国师的颜吗?原来大祈的公主都是颜控?
这样看来凤宁澜长得有点偏啊,竟然只因琴音就爱慕那位女子,他就不怕对方长相丑陋吗?
“与高枢驸马爷想比呢?”谢瑾原内心感慨了一番,颇有兴致的问道。
《女诫》条条框框令人不堪束缚,可这世人行事却是乖张有之,狠烈有之,逗趣有之,比之话本过犹而不及,谢瑾原一向喜欢看这样的野史。
凤宁澜眉眼一挑,“你见过驸马爷?”
“见过。”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自然是见过的,但谢瑾原看出凤宁澜的不喜,于是又补充道,“可在我看来,王爷更甚一筹。”
凤宁澜心情舒畅的又饮了一口,他说道,“我可不知这世间女子爱慕何种男子,国师沉稳,驸马爷飘逸。”
沉稳是什么长相啊,谢瑾原一脸郁闷。
凤宁澜又饮了一口,“你说本王更甚一筹……”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凤宁澜嘴角一弯,他站起身,双手撑在石桌上,眯着眼睛看着谢瑾原,“你心中果真这般想?”
谢瑾原喝了几杯,也是有些醉了,她抬头看着凤宁澜那的确倾国倾城的容貌,点了点头,她见过高枢驸马爷,国之美丽者也,自然不负虚名,可令南徽闻风散胆的静安王爷其实也有着出色的容貌,若是按她的审美而言,凤宁澜的确更甚一筹。
凤宁澜单手撑在石桌上,看着谢瑾原那迷离的眼睛,肤如凝脂、美如冠玉,双瞳剪水,秀色可餐,他另一只手轻轻抬起谢瑾原的下巴,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酒气醉人,佳人更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