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中克劳斯看过几次,不过今天是他第一次进入完工的建筑物内。克莱姆感觉到这栋建筑物的大小,其中蕴藏的自己主人的心意,心中一阵暖意。
打开门,一股可以形容成新屋气味的独特木头香,搔弄着克劳斯的鼻子。
他继续往前走,穿过通道,打开最深处的房门。
自己的主人就在那里。
艳光照人的公主艾尔薇。
而她的周围有好几个小孩。
她对吵闹的孩子们投以温柔微笑,倾听童言童语的模样正有如圣女。
面对这有如一幅画的光景,克劳斯说不出话来。
他怕自己会破坏了这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景。站在窗边,雇用来在这设施工作的几位女性似乎也是同样心情,谁都没动一下。
不过,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似乎不这么想。
“喂,小子来喽,时间到了。”
面具下传来的冰冷声音,让艾尔薇抬起头来,正眼看着克劳斯。
克劳斯确定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中,映照出了自己的身影。
“……非常抱歉,艾尔薇大人,回王宫的时间到了。”
“这样啊,那么虽然舍不得,但我该走了。”
“咦——”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叫了起来。若不是完全掌握了孩子们的心,是绝不可能让他们发出这种声音的。
孩子们的反应让几位女性慌张起来,这才有了动作。她们安抚孩子们,实在不听话的孩子就硬是抱离艾尔薇身边。
“我还能再来找大家玩吗?”
对于艾尔薇的询问,孩子们一齐精神饱满地答应。
“那么,下次我来做菜给大家吃哦,克劳斯,我们走吧,伊丽丝小姐也一起。”
“哼,用不着你说,我是你的护卫——不对,我并没有接受委托,所以只是个同行者罢了。不用在意,我跟在你们后面。”
一行人一起走出建筑物时,停在附近的马车正好也到了。
缇娜没说一声就先坐进马车。看起来似乎很不懂礼貌,但她是为了确认安全。接着是艾尔薇,然后是克劳斯,最后伊丽丝上了车,马车开始移动。
匡当匡当晃动的马车里,伊丽丝轻声说道:
“……不过,你也真辛苦啊,还盖那种孤儿院。”
“会很辛苦吗?”
“会啊,应该有很多人跟你说吧。说现在世局动荡不安,没钱干这种事。”
艾尔薇一根手指抵在下巴上,偏了偏头。
“不会啊,哥哥马上就答应了我的请求,而且正因为世局动荡不安,才更该保护孩子们。”
伊丽丝扬扬下巴,要她说下去。
“是,就如你所知道的,一年前的动乱造成了大量死伤。我想会有很多孩子因此失去父母亲,所以为了保护这些孩子,我才成立了孤儿院,况且也需要给失去丈夫的女士们新的工作机会。”
“一年前啊……这事之后再谈,但与其把钱花在死小孩身上,难道不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吗……我倒觉得弱者会死是没办法的喔。”
“话不能这么说。”
艾尔薇斩钉截铁地断言,跟之前的说话方式不同,语气坚定。
“强者本来就该拯救弱者,再说……”
克劳斯感觉到艾尔薇稍微瞄了自己一眼。
“也许是——”
克劳斯的脑中浮现出儿时的自己。
公主是知道自己那时的模样,才会想到成立孤儿院吗?也为了不再增加更多克劳斯这样的人。
他胸口一瞬间发热。
当然,克劳斯并未确认艾尔薇的真实心意,但他觉得自己想得没错。
“好吧,这也是一种想法,再说我也不该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他人身上。可是,有必要盖那么大一间吗?”
“因为我预计会有很多孩子进来。而且我预定从皇家直辖地招募孩童,那样的设施还算小了。孩子们是我的宝物,我必须长期照料他们,以免他们走上歪路。”
“哦,公主殿下好聪明喔。”
“你想说什么,缇娜?”
“伊丽丝,你觉得失去父母亲的孩子能怎么生活?”
“这个嘛……原来如此……王国人手不足,不能将珍贵的劳动力拿去填补士兵空缺,所以要用其他办法阻止治安恶化……原来如此啊。”
“有些人只要有人照顾就能活得清正廉洁,没人照顾时却可能输给。而当他的犯罪行为成功时,就会越陷越深,小小的犯罪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对这方面本来应该加紧预防,但是很难,所以要用这种方法减少漏洞。”
“哼,不是每个人都一样坚强,是吧。”
“伊丽丝也被说了啊,她是不是很喜欢这番话啊?”
“……同一番话我大概听那家伙讲过三遍喔。”
后半是只有伊丽丝与缇娜才懂的对话,不过前半部分讲了那么多,克劳斯也听得懂。
失去双亲的孩子们,很多都会为了讨生活而染手犯罪行为。这么一来本来已经削弱力量的八目恐将死灰复燃,王都治安也会变得更糟。
自己敬爱的君主是为了将来做准备,未雨绸缪吧。
然而,艾尔薇一脸不解地问伊丽丝:
“你们在说什么?”
“喂……是我们想太多了吗,还是说她在演戏?”
“嗯,看起来是说真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大概就是吧。总觉得白佩服她了。”
“呃,我的评价好像兀自大涨大跌的……可是呢,我也有仔细想过喔。这次创办的孤儿院如果进行顺利,给孩子们施予某种程度的教育,从中出现了优秀人才的话,其他贵族应该也会效仿。也是因为如此,我需要够多人数的孩童……这理由不太值得夸奖就是了。”
“不,如果是因为这样而募集小屁孩的话我能理解,也觉得很佩服。若是将来能获得成果,那的确值得赞赏,再说不求回报的奉献只会让人起疑。”
“伊丽丝因为吃过苦所以心态扭曲。”
“喂!你明明就跟我一样!”
“没那种事,我很纯洁,只有你心灵污秽。”
啧!面具底下传来好大一声咂嘴。
“对了对了,我之所以会成立孤儿院,是因为瓦鲁先生给了我灵感。”
“那个家伙啊。那家伙在做什么?今天没看到他。”
“瓦鲁先生现在为了别件事在王都中奔波。”
“哦,有别的事比护卫公主更重要?”
“嗯,他正在为了劳尔大人的那件事行动。呃,关于劳尔大人那件事,那时给各位添麻烦了。”
缇娜稍稍眯细眼睛,以隐藏内心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