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不敢大意,警戒周围。他特别留意不让敌人绕到身后盗贼那边,注意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敢确定了。这应该不是幻影。
大功一件。就算是二对一,这场胜利仍然相当重要。
克劳斯的目光转向瓦鲁。他原本以为或许可以帮点忙,但这份热意立即消失了。
层次相差太多了。
首先声音就不一样。明明是刀刃与拳头的交锋,响遍四下的却是金铁交鸣之声。而且没有一刻停息。刀刃与拳头激烈冲突,让人不禁怀疑两人可曾有喘气的时间。
尤其引起他注目的,是罗克德。
罗克德的一拳能刨挖墙壁。以一种有如挖掘柔软黏土般的滑顺动作,在墙上留下痕迹。
“喂喂……听说一流的修行僧拳头能变得跟铁一样硬,但那家伙的拳头可不只如此。”
站在克劳斯身边的盗贼也目睹了相同场面,无奈地嘟哝。
一分钟的攻防——经过如果是克劳斯恐怕早已丢掉小命的激战,双方却都毫发无伤。罗克德的脸上因此显现出坦率的敬意。
“瓦鲁……挺有两下子的。你可能是第一个能抵抗我的攻击这么久的男人。”
同样地,瓦鲁的脸上也带着敬意。
“你也是……我这辈子,是第二次见到像你这样武功高强的人类。”
“哦?”罗克德的脸兴味盎然地歪扭起来。“竟然有其他人与我实力相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把那人的名字告诉我,因为等你被我杀了,我就不能问了。”
“她现在应该正往这边来吧,打倒了你布署的六臂之后。”
罗克德皱起眉毛,现出笑容。
“哼!你说那女人吗?很遗憾,我可是派了四个亲信去欢迎她喔。跟躺在那里的沙瓦特不同,他们虽然比不上我,但也颇有两下子。女人怎么可能来得了?”
“是吗?我倒是能想像那位大人从那边转角悠然现身的模样喔。”
“那真是太可怕了。既然如此,我就稍微拿出点真本事吧。”
听到这句话,克劳斯傻眼了。经历那样激烈的攻防后竟然还有余力,让他领悟到罗克德认真起来,将会达到多难企及的领域。而瓦鲁显得毫不惊讶,也让他大吃一惊。
难道这两人都还没拿出真本事吗!这才是真正的人类最高境界,能与白金级匹敌的战斗!
“就这么办吧,那边那两人已经搞定了。我也不用再平白拖延时间,你就在这里输给我,结束一切吧,罗克德。”
瓦鲁收起刀,慢慢沉下腰。这个姿势昨天也看过了,是一击打倒沙瓦特的架式。克劳斯还没来得及想罗克德是否也会被一击打倒,罗克德已经大大往后一跳。他用超越人类极限的轻盈动作,一口气拉开距离。
“爱莲能展开刀剑结界,你的这招虽然种类不同,但也是刀剑结界吧。随便踏入就会被一刀两断,对吧?”罗克德应该并未看穿瓦鲁的独创技能,但还是预测到这是什么样的招式,作为战士的感觉实在卓越。“不过……我看你这招应该只能守株待兔,不摆出架式就不能施展吧。”
罗克德使出正拳。这动作乍看之下毫无意义,然而这记铁拳却产生了冲击波,摇晃了瓦鲁的身体。
“我只要这样拉开距离攻击你就能打赢了。还是说你也有能砍伤远距离敌人的手段?”
“不,没有。”
瓦鲁老实地回答。
“你如果要那样战斗,我也解除这个架式。”
罗克德平静地——以可以说不适合这个男人,如湖面般湛满深沉情感的表情,向瓦鲁问道:
“瓦鲁,这就是你的杀手锏吗?”
“正是。我这杀手锏只有一次……被人从正面破解。”
“真没趣,已经被人破解过一次了吗,那么这将是你的第二次。”
罗克德慢慢将拳头拉到身后,摆好架式。
“我要从正面打穿你。粉碎你引以为傲的招式,再获得胜利。先赢过你,然后有朝一日让马克跪在我的脚下。如此一来,我就是王国最强之人了。”
“竟然怀抱着第一步在我这个阶段就要踏空的野心。罗克德,你也真是吃饱没事干啊。”
“就只有那张嘴……不,你打得这么精彩,不能说你只有一张嘴呢。话虽如此,我还是在你之上,你就到阴问去理解这一点,尽管悲叹自己不该跟罗克德大爷作对吧。我要上了!”
罗克德的上半身刺着许多野兽图像的刺青,这些刺青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辉。至于瓦鲁则是按兵不动。虽然他像一尊雕像般只是等待,然而克劳斯感觉得到,他体内蓄积的莫大力量正在跃跃欲试,渴盼击出的那一瞬间。
暴虐的力量与力量互相冲突,没人能阻挠的空间。
忽然,一个毫无顾忌的声音岔了进来。
“各位原来在这里啊。”
所有人像被电到般,将目光转向这个不速之客。连面对一瞬间都不该错开目光的强敌的罗克德与瓦鲁也是一样。
在那里的是一名女仆,安娜。以罗克德来说,这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什么?这怎么回事?六臂那几个家伙应该在对付你啊……你是像这几个家伙一样偷偷溜进来的吗?”
安娜轻轻摇头。
“不,我打倒了你的所有同事,然后才过来。”
“……无、无聊透顶,少鬼扯了。那些家伙虽然比不上我,但好歹也是我赐与六臂之名的战士。对上他们,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跑来这里!”
“事实常常是令人惊叹的。”
“安娜大人!在这里的琪雅小姐是替身!是沙瓦特用幻术变身而成的!得快去救她才行!”
“谢谢你的担心。不过,不要紧的,克劳斯先生。我已经将她救出来了,她在这栋建筑里的其他地方。”
安娜转头看向肩膀后方,克劳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这个房间的入口,有一名身上包裹着毛毯的女性。
“啊!”
克劳斯慌忙低头看看沙瓦特。他身上的女仆装被血沾湿,而且被撕破了一大块。他不可能把它脱下来给琪雅,人家一定也不想要。
“请别在意,克劳斯先生。那件女仆装只是件便宜衣服,一点也不可惜。”
听到安娜这样说,克劳斯稍微松了口气。
“喂喂喂,竟然无视于我的存在讲闲话……挺悠哉的嘛。”
由于刚才面对着瓦鲁,无法轻举妄动的罗克德似乎终于换了站立位置,对安娜露出充满憎恶的表情。
“女人!我再问你一次,我的部下们怎么了!”
“都被我杀了。”
口气轻松得像是随手摘了朵路边的野花,然而话语的内容却无比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