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宿是吧,要住几晚?”
有如破钟的混浊声音传来。
“我们想住一晚。”
老板粗鲁地回答:
“……铜牌啊,通铺一天五个铜板。食物有燕麦粥和青菜,想吃肉的话加一个铜板。不过可能会用几天前的面包代替燕麦粥。”
“可以的话,我想要一间双人房。”
有些嗤之以鼻的声音响起:
“……在这个城镇中,冒险者专用的旅馆有三间,在这三间里我的店是最差的……你知道为什么工会的人要介绍这里给你吗?”
“不知道,愿闻其详。”
面对回问的劳尔,老板的眉毛扬起,呈现吓人的角度:
“稍微动一下脑筋!你脑袋里面是空的吗!”
即使听到老板带点不耐烦的中气十足声音,劳尔从容不迫的态度依然没变。能够无动于衷地当成小孩子在发脾气,或许是经历过这段时间以来的锻炼的缘故吧。
从那些经历,让劳尔稍微了解自己的强大。正因为如此,才能面对怒吼依然老神在在。
看见劳尔的反应,老板显得有点惊讶:
“……还满有胆识的嘛……来这里投宿的客人大多是持有铜牌还是铁牌的冒险者。如果实力相当,即使素昧平生只要有一面之缘就可以组队冒险。所以想要寻找实力相当的人组队,我们这里最适合不过……”
老板的眼睛闪过光芒:
“你想睡房间也可以,但是如果没有交集,可没办法找到组队的同伴喔。要是无法组成实力均衡的队伍,和怪物战斗等于死路一条。所以欠缺同伴的菜鸟,大多会在人多的地方推销自己。最后再问一次,你想要通铺还是双人房?”
“双人房。”
“啧,不懂别人的亲切的家伙……还是说你自负不凡,想告诉大家你这副铠甲不是装饰品?算了,一天七个铜板。当然是先付帐。”
旅馆的主人俐落地伸手。
在品头论足的目光中,付完钱的劳尔带着后面的安娜迈开步伐。这时,突然有只脚伸出来,像是要阻挡劳尔前进。
相当熟悉的一幕。
劳尔停下脚步,只是移动目光打量伸出脚的男子。
男子面带讨人厌的轻浮笑容。同桌的人也都露出相同的笑容,或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劳尔和安娜。
不管是老板或是其他客人,全都默不吭声,没有人出面制止。
虽然大家都乍看之下似乎没甚么兴趣,或是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不过其中也隐藏著不放过一举一动的锐利眼神。
哎呀哎呀。
劳尔受不了地轻叹一口气,将前方的脚轻轻踢开。
像是在等待这个动作,男子站了起来。因为对方没穿铠甲,可以清楚看见衣服底下隆起的肌肉相当结实。脖子戴着一条和劳尔类似的项炼,不过那是铁牌,随着对方的动作摇晃。
“喂喂,很痛耶。”
男子发出锐利的声音恐吓,慢慢靠近劳尔。大概是站起来时随手戴上金属手套,一握拳就发出喀叽的金属摩擦声。
身高不相上下的两人怒目相向,就互殴的距离来看有点太近。劳尔先点燃战火:
“这样啊。我没看到前面有脚,也可能是脚太短所以没看到……这是我的理由,可以原谅我吗?”
“……混蛋。”
劳尔的冷嘲热讽让男子露出危险的眼神。不过当他把眼神转向劳尔身后的安娜,愤怒的眼光瞬间紧盯不放:
“你这家伙真讨厌……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肯把那个女人借我一晚就原谅你。”
“呵,呵呵呵。”
劳尔不由得发出冷笑,轻轻举手制止想要上前的安娜。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竟然会说出这句和小喽啰相得益彰的经典台词,才会忍不住发笑,别放在心上。”
“啥?”
愤怒的男子满脸通红。
“啊,动手前我可以先问一下吗?你比帝国的那位战士菲强吗?”
“啥啊?你在说什么?”
“这样啊,看你的反应就很清楚了。这么看来,似乎连玩耍的力道都不用,飞吧。”
劳尔迅速伸手抓住男子的胸口,接着举起男子的身体。
别说躲避,连抵抗都办不到的男子被举起之后发出“喔呜!”的惊呼,同时在周围看热闹的男子们也为之骚动。能够单手举起一个成年男子,他的臂力到底有多惊人?现场没有连这点想像力都没有的人。
店内响起一阵喧闹和惊叹,像是要粉碎这种惊讶的气氛,劳尔将双脚不停摆动的男子轻轻丢出去。
轻轻这个说法是对劳尔来说。
被扔出去的男子已经人的气势飞到天花板附近,画出拋物线重重摔落地上。
身体碰撞的声音、桌上东西破碎的声音、木板裂开的声音,还有男子的痛苦哀号混杂一起,响彻室内。像是被呻吟声吓到,店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不过——
“呀啊——!”
慢了一拍,坐在桌边的女子发出奇怪的惨叫。那是天上飞来横祸时的灵魂哀号。
不,如果天上突然掉下一个男人,会发出这种惨叫也是理所当然吧。然而有个和惊吓截然不同的莫名情绪,混杂在惊呼声中。
“……那么,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可以一起上省得麻烦喔?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也很蠢。”
劳尔对男子同桌的人们如此挑衅,男子的同伴们立刻听懂这句简短话语的含意,纷纷急忙低下头来:
“啊?呃呃!我们的同伴得罪你了!真的非常抱歉!”
“……恩,原谅你们。反正没有对我造成困扰。不过可要赔给老板桌子的钱喔。”
“那是当然。我们会照价赔偿。”
正当劳尔觉得这件事应该就此告一段落,打算离开时,突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喂喂喂!”
转头一看,刚才发出奇怪惨叫声的女子毫不客气地走向劳尔。
年纪应该是二十几岁或更年轻,红色头发乱糟糟地剪成容易活动的长度,就算说得再怎么好听,也不算是整齐。说得贴切一点就是像个鸟巢。
五官看起来不差,眼神锐利,似乎没有化妆,有着久经日晒的小麦色健康肌肤,手臂肌肉盘结,手上满是握剑的茧。脑中浮现的第一印象并非“女性”而是“战士”。
胸口挂着串有小铁牌的项链,随着脚步剧烈摆动。
“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什么事?”
“啥啊?你连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