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听明白了盐工代表的话,他们并不是害怕吃苦,也不是害怕受累,而是害怕以后的生活没有保障。
知道了盐工的真实想法就能对症下药,盐工们无非是对所谓的钢铁厂工作心里没底,只要让给盐工吃下一颗定心丸,让盐工不再心里犹豫。
老百姓就是希望能够看到到手的实惠,看不到实惠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老百姓也不认你。
“诸位乡亲!你们的想法本官已经明了,也知道了你们的顾虑。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本官决定凡是选定为盐场工人的原盐工人员,从今天开始不用再去垦荒,会有钢铁厂的各级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带领你们兴建钢铁厂。用你们自己的双手把这座钢铁厂建立起来,本官本来打算等到中原新的一批移民到来再开始兴建,现在既然大家都想看到钢铁厂建立起来,那我们就提前开工,趁着现在的时间,先把建设钢铁厂的砖瓦厂建设起来,盖厂房可是需要砖瓦木料的。”
希望营的轮窑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有这么多现成的人力,建设一座轮窑也用不了多少时间,钢铁厂建设完成之后,也可以将砖瓦用于民房的修建。
未来的牛庄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口,砖瓦可是修建基础设施的基本材料,有多少都不够用的。
随着张三的一声令下,建设司与重工业司安排过来的骨干力量开始组织盐工们开始了钢铁厂的基础工作。
盐工们看到官府是真的要建设一座大型的钢铁厂,虽然不知道官府口中的大型有多大,但是一定比村子里老李头的铁匠铺大的多。
知道自己有了稳定的营生,盐工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在这乱世里,能够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安抚好牛庄的盐工群体,张三搭乘海军的快船返回了天津盐场。在那里有一场忽悠……是一场谈判等着他去谈。
这场谈判关系着希望营未来的政治走向,在张三心里任何一个汉人的力量都不应该在内斗之中消耗殆尽,海外有广阔的天地。
华夏这种大陆农耕民族,由于文化基因和农耕特性,养成了重土安迁的习惯。不是汉人不想迁徙,而是迁徙的成本太大,大到需要几代人承受。
要想安稳农耕,首先就要将荒芜的土地开垦养熟,在生产力落后的当下,在没有政府组织的情况下,过程非常的艰难。流民根本就没有生产资料,只依靠双手能有多大的力量。生地是长不了多少庄稼,也打不了多少粮食的。
其次是水利建设,农耕民族最重要的就是水利建设,只有土地得到充分的灌溉,才能保证有恒定的产量。而水利建设更不是一家一户所能完成的,都是需要官府发劳役组织百姓进行修建,若是工程量太大,比如修建运河之类的大工程,更是有可能动摇政权的统治根基。无他,太艰难了。
长久以来,华夏百姓就只能在原地打转,治乱循环。拥有上帝视角的张三眼看着现在的天下,就是在以这种自虐式的方法削减人口,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以希望营的武力,完全可以对任何势力平推,但是推完之后怎么办?大明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粮食,要想天下安稳,就要让百姓吃饱饭,然后才能有别的想法。
大明为什么缺粮?这要从两个方面来看,第一个方面就是众所周知的人地矛盾,和平的时间久了,人口自然会不断增长,地却不能无限增长。这就造成了现有的土地养不活现有的人口的局面,人地矛盾自然会越来越尖锐,遇到天灾**一颗火星也许就能造成燎原之火。
第二个方面是因为社会的进化,听起来很别扭,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历史的进步有时候带来的不是美好的生活,也可能是更加痛苦的生活。农耕民族比游牧民族先进,但是长期以来都是游牧民族压着农耕民族在打,直到热兵器成熟,游牧民族才渐渐的退出历史舞台。
大明后期在江南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开始原始的资本积累。正是因为华夏开始缓慢进入资本化社会,导致了整个社会以利益为导向,那肯定是什么挣钱种什么。
土地都集中在大士士绅与大地主手里,种什么当然是他们说了算。隆庆开关之后,越来越多的江南士绅尝到了海贸的甜头,大批的稻田改造成桑田和棉田,甚至松江府流传着‘买不尽的松江布,收不尽的魏塘纱’的谚语。
这样大量的种植经济作物导致了原本被称为苏湖熟天下足的苏湖一带,粮食竟然要从湖广进口。
这使得大明本就紧张的粮食供应更加的雪上加霜,而江南士绅为了自身的海贸利益又极度反对由朝廷主导的大开海,最后一条从海外采购粮食的通道也被堵死。自始至终大明在海贸上都没有获得过利益,这些利益都被士绅、海商,以及亦商亦盗的东南大海盗所垄断。郑芝龙一年的收入能抵得上大明朝廷全年的收入,可见一斑。
而张三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海外大量购入粮食,以挽救中原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百姓。
能够有能力将海外的粮食运送到北方的海上集团,放眼天下只有郑氏有这个能力,就是盘踞在两广一带的刘香都不行,刘香的船过不了台湾海峡,他的老伙计或者老对头郑一官是绝对不会放他的。郑芝龙可是把这条海峡航线当成自己的摇钱树,任何不买郑氏旗帜的货船不是被击沉就是被扣押。
航线的独占是郑氏赖以生存的生命线,任何人敢于挑战,郑氏都会拼命的。整个崇祯年间郑氏干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就连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想要从海峡通过也必须要买郑氏的令旗。
希望营的海军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没有将南下的航线打通。希望营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