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说了半天,女兵们还是一头雾水,什么叫精神世界,精神还能有世界吗?
精神世界里有皇帝老儿吗?有没有贪官污吏,青皮混混欺压百姓,百姓们在精神世界里能不能活下去?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女兵们的反应,张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明白自己白讲了,这些在后世很普通的理念,在这个时代却太超前了。
整个大明除了那些掌握话语权的士绅大户,以及依附着这些人的各种行当,大多数百姓每天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活,挣口嚼谷。
跟他们讲什么精神世界,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老百姓最喜欢看的和最喜欢听的都是自己能够有代入感的情节。就和网文读者喜欢看有代入感的小说一样,感同身受才能让人信服。
明白了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的张三马上改变策略,眼见众人谁也不说话,张三笑着说道:“大家都没听明白吧,没关系,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听完了故事大家差不多就明白了。这个故事发生在……”
张三把歌剧《白毛女》的剧情当成故事改头换面讲了出来,地主与佃农根本就不用包装,只是把后面军队换成了希望营。
这样的故事直接击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听完故事后,有些女子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们太明白穷苦人的苦难了,不但要交给地主地租,还要应付各种的苛捐杂税。辛苦一年能落到自己手里的粮食屈指可数,若是丰年还好一些,野菜杂粮对付着能把一年囫囵着过完。若是遇到灾年就只能卖儿卖女,喜儿的遭遇就在他们的身边。
尤其是那个疯癫了的举人老爷的小妾更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觉得大官讲的喜儿不就是自己吗?
自己虽然没有逃到山里,也没有偷吃供品,可是自己不但被老爷欺负过,还被建奴轮番的欺负。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自己舍掉了面皮而苟活了。
张三看到终于将气氛调动了起来,正想着如何继续接着往下说,把话题引到宣传上。那个举人老爷的小妾怯生生的问道:“大官人!如何才能不让喜儿这样的悲剧出现呢,听到喜儿的悲惨身世,奴家就想到了自己。若是有办法让所有穷苦人都不再受欺负,奴家豁出命都要去做。”
“女兵!这里没有大官人,大家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若是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们承担的责任不同。我承担的是领导责任,而你承担的是士兵的责任。
刚才你问我怎样才能不让喜儿与杨白劳的悲惨遭遇重演,就要靠你、我、他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努力,首先你们作为文艺兵,要做好宣传工作,要让百姓明白为什么自己拼死拼活的干一年,到头来还欠人家的钱,是谁不让杨白劳这样的普通百姓活下去。只靠白话去说,百姓的印象并不深刻,若是你们把刚才的故事编排成一出戏,是不是老百姓就更容易理解。这就是你们文艺兵的作用,你们的工作就是让老百姓知道,是谁在压榨他们,又是谁正在解救他们。”
女兵们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宣传啊,就是编排敌人的坏,突出自己的好,形成强烈的对比。
临出女兵营地之前,张三对黄四娘说道:“收拾一下东西,把你手头的工作与你的副手交接一下,带着你的宣传队跟我返回宣府,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你划归到镇抚司之下,镇抚司本就有对士兵做思想工作的责任,也属于一种军队内的宣传,你划归镇抚司领导正合适。”
“是!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记得把那个刚才说话的女子带上,那个女子应该值得培养,你可以重点培养她。”
“先生可知那个女子是谁?”
“是谁?”
“先生在营地可曾听过有人咒骂的声音?”
“你是说这个女子就是那个举人老爷的小妾,怪不得她会问话呢,原来是感同身受啊!”
“先生说的是,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这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啊。”
“所以女子更要发奋图强,打破男人认为的女子必须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谬论,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才不会被人当作玩物。
我对你们的期望很高,什么时候女子出门不再遮遮掩掩,男人也对女子走在街上习以为常。女子也和男人一样努力工作,与男人一起分担生活的压力。而不是现在这样女子被禁锢在后宅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是男人的附庸。”
“先生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四娘觉得很难实现,所有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女眷抛头露面,像我们这样的是极特殊的。一旦天下太平下来,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就会越来越少。”
“所以说女子的平权之路是路漫漫任重而道远,需要加倍的努力。”
“天下男人若都是像先生这样处处替我们女子着想,就是不要什么平权也行。”
“这是不可能的,你们觉得我是好的,有些人肯定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坏的,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指望别人良心发现,这个几率太小了,与其指望男人的体贴入微,不如努力学习,强大自己,让男人不敢对你做过分的事。”
站在张三身旁的陈继盛,一直都在旁听着张三与女兵们的对话,对于张三的想法让陈继盛大跌眼镜,哪有男人鼓动女人起来造男人的反,女人不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那是青楼女子才愿意做的事。
抛头落面有什么好处,平白的招惹一些狂蜂浪蝶,惹出一些是非,不但自己名声扫地,还让夫家蒙羞。
自己这个东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这么执意的提高女子的地位,若是有一天这女子的地位骑在了男人头上,那还不天下大乱。
陈继盛的想法张三不知道,若是张三知道的话一定会跟他说:“别着急!这样的事总有一天会来临的,到时候就不是女人要求平权了,而是男人开始要求平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