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田丰来到蓬莱坊,将那做工的召集过来,那市井泼皮破落户闻两大公子相争,亦来帮壮声势,一时聚三四百人,若是打胜每人犒赏二十贯钞。看官你道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怎容他们聚众械斗,前边说了大元重商轻农,商者重利私相争斗禁之不绝,因此谓之“行人棋。”意为以人为棋,以此对弈来决胜负,那蒲思源在众公子中乃是行人棋的高手!莫说那经商的富人,便是那王孙公子也时常来城北下几盘“人棋,”久而久之朝廷亦听之任之无可奈何也。
田丰一门本是山东大族,在京城经营盐铁生意,宫中饮食用度也多是蓬莱坊经手,那蒲思源欲将淮扬吴盐贩售京城,并与其他几坊来插手买卖,于是数坊之间勾心斗角由来已久。田丰与国英十几个人,道:“你们明日护持二郎,重重有赏。”又对国英道:“那蒲思元身手了得,须要小心他。”这时有一人前来相投,国英一看却不是泼皮么!泼皮道:“小人听闻公子正当用人,特来相投,望公子收纳。”田丰道:“这是何人?”国英笑道:“却不是那日在宫里送鹰的小厮么。”田丰想起,遂收入手下,让他同国英一起。
次日两边人马都到城外会齐,原来蒲思元早已联合其他十坊,聚一千多人手声势浩大,申言:谁若捉得田丰,赏一千贯钞!众人听了士气大振无不磨拳擦掌跃跃欲试。泼皮见那边人多势众,对田丰、国英道:“强弱悬殊,不如且退,待明日再做计较?”田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然养你何用!”两边兵对兵将对将一番厮打,你来我往、拳打脚踢,田丰、国英虽是奋力,终是寡不敌众,那泼皮破落户更是眼见大势不好,丢下田丰、国英二人便四散而逃,免得白白挨揍。
这时,一队车驾从城中出来,蒲思元等人见之急教手下人停手。你道这车驾之上坐的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惠宁王世子纳克楚,他奉了父王之命去拜望北平王。纳克楚朝车外望去问道:“他们在做甚么?”侍卫笑道:“听闻是为苏家小姐在这争斗哩!”纳克楚冷笑道:“真是鸡飞狗跳!”然后慢悠悠过去了。
正当两边停手之际,国英对田丰道:“哥哥,你先走罢。俺来殿后。”将田丰扶上马趁乱逃回城去了,待纳克楚车驾一走,那边人便来围捕国英,幸得泼皮拼命护持,国英却才走脱,你看他慌不择路乱冲乱撞,逃到谢正元处,却见正元与一人在那饮茶。国英过来道:“老师救俺则个!”正元道:“你却又去哪里闯祸,却似丧家之犬一般!”国英道:“蒲思元领几百人在京城内外四处抓俺哩!”另一人问道:“这是谁家的公子?”这人乃是枢密院掾吏杜遵道,平时好结交异士,无事时便来与正元谈天论道。正元笑道:“这是刘太史家的二郎!”杜遵道笑道:“刘公迂腐,怎有这等健儿!”杜遵道听正元常提及国英,今日一见果是英武不凡,遂有意帮他,道:“你夜晚到枢密院来,我放你进去躲几日,谅他们也不敢到枢密院打人!”国英赶忙拜谢。未几鸣玉坊的人赶来,任凭谢正元如何说国英已走了,也要将卦馆翻个底朝天。后又听国英逃回刘府,遂将刘府前后围住,在四周破口大骂,气得刘公道:“逆子又在外招惹是非!连带一家不得安宁。”国英东躲西藏逃到枢密院,那杜遵道果开门放他进去。
蒲思元得胜之后,将几万贯钞犒赏了众人,又在仁寿坊排下流水宴席,大会京城各大公子,各府公子具来赴会。蒲思元道:“刘国英、田丰乃京中二霸!刘国英霸占苏家小姐,田丰霸占各坊买卖!今日我为大家除此二霸!”吴志扬笑道:“蒲公子路见不平仗义出手,当为京城众公子之首!”众公子皆道是,奉他为京城公子之首。
自从蒲思元打跑国英之后,苏府门前真个门庭若市,前来下聘求亲之人不绝于路。蒲思源之父亦携千金前来为子求亲,蒲思源身长俊美文武双全,更皆蒲氏乃国中大族,坐镇东南富可敌国,苏卫甚为满意,欲与之联姻,道:“蒲大人盛意拳拳,苏某本该应下这门亲事。只是不知小女之意如何,且容我说服于她。”蒲思源笑道:“不急,小姐通情达理,必能体会您与晚辈之心。”苏婈与母亲常去崇国寺斋戒礼佛,在佛前暗暗祈求国英平安。鸣玉坊与各坊将蓬莱坊的买卖私下划分,田丰无可奈何终日闭门谢客。
却说国英躲在枢密院,那枢密院内有一阁楼,以往各地调兵文书、兵部行文皆存于此,由杜遵道掌管,平时少有人到此,杜遵道便让国英在此栖身。国英无事,便四下闲逛,无意间见有一房闲置,走近看时门上之锁已经腐朽,想是从来无人到此。国英将锁轻轻折断,进去看时里面尽是兵书战册,上至孙子、中至魏武、后至李靖、狄青所著兵书无一不有。原来大元自营建大都以来,尽收各地兵书战册藏聚于此,以供后世子孙研习,岂料本朝历代武将多不识汉字,以此闲置了。国英自思:古人用兵以弱克强必用兵法,俺若学得这兵法奥妙,还怕鸣玉坊那帮鸟人麽!于是终日在其中翻阅,有不认得的字便去问杜遵道。那兵书之上尽述历代用兵大家之用兵奇术,谁想国英于此又天分极高,不出半月尽得其用兵要义。国英对杜遵道说道:“所谓兵法无非以强凌弱、以众暴寡而已!故极要算计,所谓多算多胜,少算少胜,无算无胜也!”杜遵道说道:“书中得来终是浅!你如今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国英点头道:“先生教诲,俺记得了。”
国英离了枢密院,来蓬莱坊寻田丰,田丰亦到处招募人手,准备伺机报仇,今见国英安然无恙,乃大喜过望。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国英此番能否助田丰一臂之力,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