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玳一行往关东接应周懿,司马春念及兄弟情义,愿以随往,当日备了车马上路。与司马春随行的有个女子,祖姓慕容,闺名单字一个雪,其父慕容正与司马寒为结义兄弟。那年拜火教突生变故,教中接连有人被杀,且死者多与司马春有隙,时逢回鹘后人持刀抢劫百姓,却又无故生出一道‘司马春勾结异党,屠戮教众’的消息。当时有人联名请愿治他的罪,司马一族皆惶恐不言,唯慕容正竭力直言,力保司马春清白。后因小人陷害,慕容正饮剑而亡,司马寒死后,又有人嫁祸司马春忤逆弑父,无奈之下,司马春一路往东逃亡中原,而他与慕容二人早有婚约,故慕容雪誓死相随。二人一路流亡到了长沙,得公孙嵇搭救终得安宁。西域变故至今已过两年,司马春身负血海深仇,早有祭父报仇之意,只因公孙先生晓以轻重厉害,又逢周懿之事,故而一再推拖到如今。当日,周玳又使人快马奔回白鹤山,将周懿复生的事回复周天墉,登时白鹤山上下悲喜两重天。周天墉、周袭、岳忠、李弘等人对送信的人盘问了数回,大概讲了周玳在公孙府拜见公孙嵇的经历,众人无不感慨落泪,周天墉吩咐他回去休息,又赏了几锭金子乃罢。
如此一来,此事传的各有神采,有人传言他是神仙转世,命不能绝;或有人说他自幼便是个神童,必为神仙所救,丫鬟婆子传的沸沸扬扬。原来设的灵堂被宏渊带几个道童拆了,因忌讳不祥之物,于是去问如何打发,碰巧看见芸儿往这边来。芸儿说:“二哥哥如今平安无事,此物倒是晦气,夫人安排让人来做法事,将此物烧了,三日后都换上红绸迎接二哥归来。”宏渊随即着人去办了,回来问芸儿:“听说老太爷要去关东迎公子归来,真有此事?”芸儿道:“确有此事,明天一早出门儿。”宏渊笑着又问:“八成姑娘要去,千万带上我,我给姑娘磕头!”说着已跪在地上磕了头,芸儿笑道:“姑娘带个童子成何体统?”宏渊道:“我给姑娘端茶倒水拿行李,不比那丫鬟婆子强?听说姑娘偏偏带着喜鹊,为何?”芸儿道:“喜鹊知冷知热知人心,这些天夫人伤心都是她伺候,夫人说我和钟钰都不如她,这才指了名的叫她去。连杏儿都在家待着,你一个爷们儿干什么去?”宏渊含着泪,哭诉说:“自打小我和公子一处长大,没想到能分别十年,如今才要见面,姑娘们又都去了,我留在这里什么意思。”芸儿见他如此,因劝道:“你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迎人于千里,岂能无盛宴相候?如今二哥已不是十年前的公子哥,凡事都要重新张罗,若都去了,回来时衣食两空,岂不是你的疏忽!”宏渊听了,这才安心下来。次日天亮时,白鹤山所有行人都以准备妥当,诸事交代毕,天墉一行人即往关东去了。
只说周懿在公孙府上捡回一条性命,实在是机缘巧合。那阴阳宝珠在如玉身上二十年不化,而公孙稽施以针石,那珠子便化作一阵红烟侵入周懿五腹,阴阳调和七日之后周懿便还阳复生了。说来确巧,经此一难,他儿时做下的病症皆大痊愈了,且在朦胧之时遇见一个老道,或口传身教,或带他习练,三日之内便习得一身武艺,尤其一套剑法使的极为精妙,可使剑锋所指者,灰飞烟灭。待他清醒时只有公孙稽守在左右,那梦所见的老道却不知了去向。公孙稽将他所有遭遇说了一回,周懿听的半信半疑,因他只恍惚记得曾为左子枭挟持,后为如玉所伤,余者诸事一概不知,虽听公孙稽说他起死回生,到底他自己不信。后来去见如玉,如玉借故推脱不见,周懿方迷梦初惊,于是在庵外守了三日,最终未见到如玉出门见他。公孙稽将周跃关东遇难的事说了一遍,得知周跃早亡,周懿日夜痛哭,一是痛惜他叔侄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二来可怜周跃之子无人疼养,令其父九霄难安,于是决心闯到关东月姑处讨兄弟回来。当时已是十月天末,关东驻地下了大雪,天气已极为寒冷,到关东时已耗尽了他大半行资。一日遇见一只东北大虎,当时都在饥寒之际,那虎磨牙吮血扑势凶猛,而周懿饥饿难耐,又穿一身单衣,只被那虎抖得遍体鳞伤。周懿断喝一声:“今日杀了你这厮,可得温饱矣!”于是收了匕首,拔出长剑,与大虎抖了起来。大虎连连扑咬皆未得手,反被周懿刺瞎了眼,周懿收了剑,以匕首斩之,剥了虎皮取暖。碰巧不远有个山坳,周懿升了火,以虎肉充饥,裹着虎皮睡了一夜。次日路过一个酒肆,周懿将半只大虎抵给店主,换了一席酒肉和一身冬衣,又将那虎皮使人做了个虎皮大氅。住了两日后,正要起身,忽又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寸步难行,周懿只得再住一日。当夜二更刚过,忽然听见一阵乱马嘶叫,正有几个人来,店主给周懿送了茶水,便忙着打发去了。
待那一群人吃了茶饭,正巧住在周懿隔壁,闻其言谈确是本地人士。周懿只一心想着迎回他兄弟,余者皆不在意。没多久又有两个人来住店,店主只在堂中伺候酒饭。睡到半夜,周懿恍惚听见隔壁那群人似有争吵,争吵者乃为一老一少,其余人都在劝解,且言辞之中似乎提及月姑。周懿登时清醒了许多,因附耳在墙上细听,只听那老者说:“如今已不比往日,他使的那剑法杀死一只大虎是我亲眼所见,量你我区区之辈,如何是他的对手!月姑之命我等固然不能违抗,然以卵击石之举,何其愚蠢?”老者话音刚落,只听那少年“呸”的一声啐在当面,骂道:“小老儿贪生怕死,妄月姑教育你多年!素来文死谏,武死战,你既怜惜三寸狗命,何不缩首而逃,反来长他人之威,坏我弟兄名节!”那老者一声苦笑,说道:“我黄奎素来置生死于刀剑之侧,何谈怕死!莫说要杀周懿,纵然要杀皇帝老儿,有何惧哉!只是我等领月姑之命前来狩猎,却听你一人之言就来杀一个毫无干系的少年,且依你所说,此人手无缚鸡之力,而我所见,此人杀虎如屠猪狗,月姑纵然年迈事微,尚不至于置族人于死地。”少年道:“周世涯与月姑世仇未了,今杀其孙,江湖道义也,谈何毫无干系?纵然此人真有屠虎之能,量区区匹夫之力,能敌你我众人?”老者道:“未可知也!我随月姑四十春秋,真仇假恨我自知晓,如今周世涯已半身入土之人,月姑曾念旧交暗中差我入中原探听他病伤之事。眼下周懿死而复生来关东祭拜周跃,正是月姑与周家重修旧好的时机,月姑令你我猎杀野物,正为款待此人,既如此,又何必派我等设计杀之!”正说着,忽听店中破门进来一人,一声厉喝,隔壁众人皆惶恐而出。周懿因从门缝中细看,只见一个苍然老妪手持龙牙杖背对众人而立,众人都跪着,低头不语。那老妪巍巍颤颤,似有耄耋之岁,众人皆以其名称之月姑。老者黄奎将争吵之事说了一回,月姑令少年胡文向他磕头赔罪,那少年胡文说:“我领尊命来杀周懿,此人胆小怕死,我却向他赔罪,为何?”只见人影一闪,月姑已到胡文身边,挥手之间,胡文便被一掌打的口鼻流血,众人惶恐,皆不敢言,唯黄奎问道:“此人虽狂妄自大,却说是奉尊命,不知确有此事否?”月姑自叹一声,说道:“你随我多年,我与周家的仇恨你最清楚,自周世锦谋害我父以来,我与周家便生不共戴天之仇,周跃亡命于此,量他周家也恨我入骨,周懿此来,必是问罪于我,此少年无德,不杀奈何!”黄奎一脸疑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月姑又说:“原本我念他周氏独脉不欲杀他,后听人言说他拜了轩辕氏,要以此斩我双臂,为周跃报仇,故而,令你在此设伏诛之!”黄奎道:“何出此言!周世锦非你所杀,周跃又是恶人暗害,周家不知此事,已误会了几十年,周懿此来不是问罪,而是讨回周跃之子,何不借此表明心智,以解旧恨?”月姑冷笑一声,斥道:“量此小儿能奈我何!周世涯、周天墉我尚不惧,谈何惧一少年!”黄奎道:“人言此子少而更事,颇顾大局,今周世涯已在旦夕之间,我料周懿必请和而来,此乃良机,不容有失。”那胡文见他如此说,忙爬到月姑面前进谄说:“周家已是垂暮之秋,二周又是无德之辈,既有杀父之仇,当以血债血还!黄奎吃里扒外,恐有他志!”说时,黄奎拔刀压在胡文头上,骂道:“当真是乱世小人,是非黑白都被你这等小人搅乱了!”只见月姑一挥手,黄奎手中梅花大刀便即飞了去,直插在周懿门前。周懿心中已重重迷惑尚未解开,因在房中细听,后来月姑吩咐众人以胡文之言是听,设伏诛杀周懿,吩咐毕,手持龙牙棒,飘然而去。
如此以来,那帮乌合之众便以胡文之命是听,黄奎百般劝说不住,又被胡文等人捆住押在客房中,黄奎大骂胡文恶贼,胡文令众人堵住他的嘴,并吩咐天明时沿路搜寻周懿,一旦发现,立即杀死。众人正在商议如何设伏,只听不远一间客房中有人大骂:“恶贼!休得谋害我兄长!”众人吃了一惊,纷纷拔出刀剑。只见一个少年手提长剑从楼上跃下,挥手之间,即杀二贼。胡文喝令众人将他围住,自己缩身在外,手持弩箭,伺机射之。周懿见闹出一个少年,又称他兄长,只当是周跃之子,而观眼下之势,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取出佩剑,一跃杀出。因他此行是为救人,若因杀此小人而惹怒月姑,于大局不利,于是先夺众人之剑,而后以厉色威之,众人皆非敌手,无不落荒跪拜求饶。那少年见是周懿,喜出望外,忙叫住他说:“不想于此处遇见哥哥,自越地一别,哥哥受苦了!”周懿看时,竟是袁复,兄弟二人把手而言,不觉热泪滚滚。
胡文身在暗处,趁周懿袁复二人不备,对着周懿后背心就射一箭。当时周袁二人正在寒暄,恰巧被袁复看见,袁复二话没说,转身就来挡箭,那一箭稍偏,射中其臂膀。胡文见偷袭不成,随又连射三箭。周懿内心一股业火怒烧而起,避过三箭之后,将匕首回手一扔,正中胡文左肩。周懿拿下胡文,令其跪在袁复面前磕头认罪,胡文见周懿拿着长剑恐要杀他解恨,忙跪地磕头求饶。其余人已释放了黄奎,黄奎一口啐在他脸上,骂道:“无耻之徒,既然誓死效忠月姑,岂能因刀剑而屈膝!”回头又对周懿说:“公子既是周懿,容申一言而死。前者月姑与周老先生彼此误会,致有近日之祸,此皆小人作梗,公子不可不察。周跃关东而亡也属意外,今月姑赡养其子,以待日后归根认祖,今公子前来,月姑特令我等捕杀野味款待。至于眼下之事,想必另有隐情,公子如能洞察是非,当面问清原委,想来周老先生平生之愿也能遂成。”周懿道:“先生不畏奸恶,乃义士也!周懿此来只为迎回舍弟,还我四叔亡灵之愿,月姑如能体恤晚辈拳拳之心,当以大义为是。先生既知缘由,望能引见月姑之面,以明在下之志。”黄奎道:“诚然如此,则江湖幸甚。月姑想必是为妖人媚惑才到这步田地,只恨黄某心忠眼拙,没能早日发现这恶徒,如公子应允,黄某愿为代劳,杀此小人。”周懿道:“先生既知我愿,当不宜闹出人命。而周家之恨又不能不解,当年四叔关东遇害,竟不能全身而去,此仇本来拿命也难抵过,念尚未见我兄弟之面,当不杀此人。”说罢,已拔出他鞘中宝剑,施以轩辕剑法,连斩胡文两臂。那胡文疼的哭爹喊娘,滚在地上鬼叫狼嚎,众人以周懿吩咐,将他扶回房中治伤。
此事已毕,周懿前来拜谢黄奎,因问及当年月姑之事。黄奎说:“公子是明事理的人,此中原委还请当面问月姑,方不致有他人作祟之隙。”周懿道:“先生真乃义士!周懿既知先生为人,所以诚心求教,还望先生直言相告。”黄奎叹道:“难得公子真心,若当年月姑与周老先生也能推心置腹,何致今日!”周懿请他细说,黄奎道:“月姑之父名叫黄祖,在朝官任一品,其人刚正不阿,不与世俗之辈为伍,在朝中多有冤家仇敌。黄祖挚交姬恩乃轩辕剑十五代嫡传,我自幼便陪月姑在其门下学艺,月姑心灵手巧,又极进益,颇得姬恩宠爱。那姬老先生膝下有二子,长子姬恒随燕山王征战沙场,战功累累,颇受人爱戴,倒是次子姬寅饱受奸邪之诟病,且他手段极多,害人如麻,后因做下大案,姬恩不容他,因在祖宗灵前将他杀了。谁料自那以后,姬恩日夜哀嚎,恍若他人。燕山王问之,则说‘姬门无后矣!’,果真,没过多久姬恒便在疆场被杀。自那之后姬恩便视月姑如同骨肉,其所有武学皆授于月姑。”周懿问道:“如此,又与我太师傅何干?”黄奎道:“公子不知,此间尚有一事,姬寅死后,姬恒与月姑相交甚笃,而此时月姑与周老先生已定姻亲,且二人甚是投缘,彼此相惜,世人皆以他二人是绝配的一对。可是后来发生一件大事,致使二人反目成仇,彼此再无来往?”周懿道:“可是太师傅之兄弹劾黄祖老先生的事?”黄奎道:“正是此事!不过此事已过几十年,当年故人多已谢世,公子如何知道此事?”周懿忙说:“长沙城外一位恩人提及,因此事悠关我太师傅之名,故而多问了两句。”黄奎叹道:“想来也是故人之后。那年月姑已拜师三载,她父亲被杀后,黄家恐有株连之险,才将月姑过继姬恩名下为女。后来东窗事发,月姑与周先生割发断义,这才引得周世锦饮恨自杀。世事难料,我随月姑前往周家原本要问清原委,不巧正撞见周世锦吊死在家中,当时周家没落,周世涯又去天涯浪迹未归,月姑见他下场凄凉,因命我将其葬在周家老宅。此事原本已了,后来却不知何处来的盗贼抢到了周家,又一把火烧了那宅子,月姑原本念二人旧交所以多走了一步,却不料反被周老先生误会到如今。”周懿深信黄奎为人,听他如此说,便信之八九,于是问他:“太师傅曾往关东见过月姑,先生何不将实情告知?”黄奎说道:“若如此,倒也可以回旋,只是那年月姑派人前往祭拜周世锦,却被周老先生如今日处置胡文一般,皆斩了双臂,如此以来,二人之间焉能再续旧情!”
周懿默然不语,满心疑惑,心想以周世涯为人,断不能如此绝情,况且月姑使人去祭拜他亡故兄长,而今日此辈恶贯满盈,不可并论,若黄奎所言不假,则他太师傅所为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黄奎又说:“周老先生与月姑定亲信物乃是姬恩所赠的一双鸳鸯剑,他斩了下人双臂,又将那鸳鸯剑折为两段回绝月姑,自那之后,月姑便心灰意冷,再没踏入中土一步。可巧月姑门内有个女弟子水紫欣,早年便离开师门来到中土,自创一派。历经姻缘造化,却不知何时结识了令叔周跃,并诞一子,取名周琰。十年前周跃来到关东,听说月姑以不守妇道之名要杀紫欣正法,便夜闯雪峰岭去救人。那时雪峰岭原本毫无防备,却不知何人通风报信给月姑,致使周跃被抓。”周懿道:“如先生所言,我四叔是为他人暗中算计了?”黄奎道:“正是,凭月姑之意,绝无杀害周跃的可能,当时月姑使人专往白鹤山送信,信中只言周跃无理大闹雪风铃,且已被囚,请周世涯前去交代。事已至此,原本就是月姑使计要见周世涯,又谁知,周跃在牢中无故暴毙,令月姑愁苦万分。周世涯得知周跃既死,悲痛之下,在雪风岭大肆杀戮,杀死月姑手下数百人手。月姑无奈只得设计让他暂入牢中,并发信至周天墉,令他来劝。说来此事也怪,我等奉月姑之命善待周先生,却不知何时混进来一个恶徒,将所有周先生的饭菜中都下了毒,待周天墉赶到时,世涯已入膏肓之态。”周懿骂道:“定是恶人作祟!那后来我太师傅又被暗箭所伤,却又为何?”黄奎叹道:“此事至今尚不明了,那年我亲自差人去白鹤山送信,信使回言二周尊师皆不在山中,令尊也远涉江湖未归,当时潼关有人在白鹤山一带闲游,因将此事传了出去。二周虽不同入关东,却和两信使来回时间相差甚远。”周懿问他何意,黄奎道:“问题正在此处。先前我差人送信给周世涯,二十日后老先生便到了此处,且那事令叔已亡。月姑将其暂困牢中,又着人前往去请周天墉,谁料三日后那信使便回到雪峰岭求救,月姑问他何事求救,信使则说去雪峰岭往南百里之外有个小镇,名叫怀楚,周老先生在怀楚为人算计,已不能脱身,故而回来求救。月姑听他如此说,料定做难者与暗杀令叔者系为一人,于是带领我等前去救援。”周懿急得直跺脚,说道:“莫非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黄奎捶胸顿足,因叹道:“确如公子所言!我等以那信使所言来到怀楚镇接应,不料老先生已在怀楚杀了贼人,并沿路向西,绕道去了雪峰岭。待我和月姑赶回,周天墉已经劫走周世涯,并在牢中受了埋伏。”周懿问道:“牢中埋伏是何人所设?”黄奎道:“公子既然猜到是计,想必也知道系何人所为,当时月姑命人去拿那信使前来问讯,不想那人竟自杀死了。事到如今,所有谜团仍未解开。”
周懿因请黄奎来到偏间,细问黄奎:“先生跟随月姑多年,方才月姑所言,先生以为如何?”黄奎见他如此问,想来今日月姑所言他已尽知,且月姑为何令人拦杀周懿,他确不知晓,于是长吁短叹。正在迟疑,只见袁复走了进来,对周懿说:“兄长回来了!”周懿忙问:“哪个兄长?”袁复道:“是东郭大哥。”周懿一听,喜出望外,暂别了黄奎,就往门外去了。
出了店门,只见大风之中有个人影,周懿认定他便是东郭秀,因喊了两句“兄长”迎了过去,袁复跟过来,请他二人入店中闲叙。当时风大,刮的睁不开眼,东郭秀穿着大氅,对袁复说:“周兄弟衣着单薄,你且去取冬衣来。”袁复道:“何不去屋里说话?”周懿也说:“正是,你我兄弟三人别来已久,难得今日此地相遇。”东郭秀说道:“贤弟绝命逢生,本应一醉方休,奈何与袁复被恶人押到此处,我二人设计逃脱,正要去查个究竟。贤弟如能随行,路上我与袁复自然保得兄弟平安。”周懿不解,因问何处逢得恶人,袁复便将三月之前于龙云寨被那黑衣人所擒一事说了一回。周懿听的一团迷雾,细想那恶人倒与月姑有所牵连,想来他此行是为迎回周琰,如能碰巧解开他心中谜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引他二人暂往店中稍后,嘱咐去见黄奎,回来即可上路,东郭秀与袁复二人便在客房候他。见了黄奎,将东郭秀所说的黑衣之人说了一回,问他可知关东地界何人有此能耐,能治东郭秀于反掌之间。黄奎说:“东郭秀之才我早有耳闻,能轻易拿他前来,关东除月姑外无他人了。”周懿道:“月姑古稀之人,怎能远涉江湖?料想必非其人,且那恶人飞檐走壁身手了得,到不像是个女流。”黄奎问道:“此人既然厉害,东郭秀如何能够逃脱?那恶人又将他押在何处?”周懿道:“东郭大哥与袁复兄弟分别被关在一处牢狱,后来东郭大哥设计骗了门吏,又救了袁复出来,当夜下着大雪,北风又紧,所以看不出羁押之处。”黄奎满心疑惑,因说:“此地方圆百里皆在月姑眼下,何人能够掩其耳目另设庙堂?”周懿冷笑道:“如此说,只有月姑知道此人了。”回头又想今夜月姑亲临此处,明令众人诛杀他,其中缘故实在难懂。黄奎道:“公子之意月姑暗中另有人手?”周懿道:“那以先生说,今夜月姑亲自前来,对我下了格杀令,却又为何?”黄奎不言,只是长叹。周懿因辞别黄奎,再三嘱咐过两日再回雪风岭复命,黄奎不解深意,也只得应下。至于胡文其人,周懿只说:“如此小人,恐日后恶言陷害先生,能否除此一害,先生好自为之。”
正说着,忽听门外袁复大喊飞贼,周懿连忙出来,只见袁复面色慌张,拿起兵刃就往外跑。周懿问他出了何事,袁复则说黑衣恶人又来闹事,东郭秀已去追赶了。周懿一听,登时来了三分火气,于是回房中拿了虎皮大氅,提起包袱就随袁复一起去追东郭秀去了。